蓝羽倒是没有骗李翠兰,见完张芸后就乖乖的往后山走去,驼爷其实并不是很驼,可他这名号怎么来的谁也不清楚,大家一直都喊他驼爷,甚至连他姓什么他的真名字都忘了,驼爷是唢呐班子的班主,也是外乡人,当初他给村长家的公子吹完喜乐就喜欢上了这里,带着班子里的人就住在村子后山的荒地上,由于那里是无人之地,不属于任何村子,村长就做顺水人情给了驼爷,村子里谁家红白喜事驼爷带着他的唢呐班子办的也都尽心尽力,而且从来不收一分钱,所以在村子里人缘极好。
平时后山光秃秃的山顶上那一大抹绿色的存在就是驼爷住的地方,房子四周种满了白杨树,把荒山点缀的倒也有点生机,虽然现在是冬天看不见绿色。
蓝羽刚走进驼爷家一只公鸡就迎面扑来,把他吓了一跳,一个石头飞过去那公鸡便掉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动也不动。
“啧啧、、、瞧瞧,都瞧瞧,钱叔这石头扔的,直接打中了鸡脑袋,功力都快赶得上我的一半了,再过两年恐怕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了。蓝羽拎起地上的死鸡摇头晃脑的道。”
“臭小子,你叫我什么?钱叔?我有那么老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虹哥,小子翅膀硬了哈!说我快赶得上你的一半了,好啊,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脑袋射俩窟窿。”院子里一个青年说完便不知从哪里又拿出来两个石头在手里。
“虹哥,虹哥,您哪能老啊,你看你这话说得,那不是俺老爹让我这样喊的吗,您要是不爽找他干仗去啊。”你找得到吗!蓝羽在心里偷笑。
“好啊!又抬出那家伙来压我,他出门去了我哪找他去啊,这就先算了,你刚才说什么一半来着?”那院中的青年说完便又扬起了手。
“啊!一半啊,那个什么,你上次偷师傅的那坛酒还有一半吧!”说完蓝羽便抱头鼠窜。
“好啊,小兔崽子,我说呢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少了一坛,原来是你嘴馋啊,还敢骗我说是我自己喝完了,你是当我真的老了啊。”一个面容精瘦背有点驼的老头从屋里跳了出来,指着那院中的青年骂道。
那院中的青年哭丧着脸连忙摆手:“我哪敢偷喝您的酒啊,你就听那小子胡说,要是真有一坛我早就把它给消灭了。还能留着。”
“那我的酒怎么少了?不是你偷的还会有谁?”那老头蛮横的瞪着眼。
“那我哪知道啊!还不是你喝了吗?你怎么那么不讲理啊?”院中的青年憋屈的摊手。
“你个小兔崽子,毛硬了是吧!敢说我不讲理!你给我站住别跑。”
这下翻了个个轮到别人抱头鼠窜了,罪魁祸首的某人此刻正躲在房门后捂着嘴偷笑,还真没的说这老头酿的酒还真的好喝,那某人心里暗道。蓝羽是把那坛酒孝敬给蓝世安了。不然要是给蓝世安知道他一个人独享那可就有的他受得了。父子俩都是酒鬼,蓝世安有一句名言:不喝酒!那算什么男人!
午饭蓝羽就在这蹭了,那钱姓青年笑他:看见鸡就舍不得走,驼爷就瞪他一眼。驼爷的班子经常去办喜事所以好吃的就少不了,这些东西大都进了蓝羽的肚子里,连吃带拿的连驼爷都笑他有当土匪的潜质。
当蓝羽消灭完驼爷夹给他的第二个鸡腿时看到驼爷还在夹,就把碗用手盖住:“师傅我吃的够多了,给其他人吧!”
“咋地!我就爱夹!看谁敢个说不字,你等下就去县上了,你不在我们身边闹着,我们也闷得慌。许久都不回来吃饭了,这顿饭吃饱点,给,把这个也吃了!”
“看你说的,以后我常回来,有时间跟你们一起出场。”蓝羽心里暖暖的,特别是他那句回来吃饭,很有家的感觉。
蓝羽打小呆在这里跟呆在家里的时间就差不多,没上高中以前这里甚至还有他的床铺,驼爷吹唢呐的本事高这是方圆百十里都知道的事情,一天下来连气都不带喘的,蓝羽打小时候第一次听到那唢呐声就赖在驼爷家不肯走,蓝世安也就让他跟驼爷学这本事,这门手艺在农村是被人看不起的,认为老老实实种地才是干正事,当然村里所有人就更有理由的鄙视起蓝羽来,蓝世安的支持也就更让人看不起,驼爷家里就住着钱东虹跟他两个人,班子里的其他人都是外村有家室的人家,出场的时候大家才会聚在一起,这倒方便了蓝羽整天来这胡闹。
“跟我们一起出场?那敢情好!要是有这小子在我们起码也可以把佣金提高三成!”钱东虹也不管驼爷那杀人的眼光,不怕死的说道。
“你小子没出息还想让羽儿跟你一样!他将来可是要上大学办大事的人,岂能跟我们出去瞎混。”驼爷拿筷子使劲敲了一下钱东虹的脑袋。
钱东虹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捂着脑袋:“吹唢呐就是瞎混了?那不是也可以练精气神吗。”
驼爷也不管他叫屈转头看向蓝羽:“我教给你的东西,你落下没,要勤练着知道不,那将来可都是对你有大用处的。”
蓝羽抬起头看到两人都望着他就喝了一口汤道:没落下!哪能落下了呢!师傅教的东西我老爸每个星期就检查一次,只是您教我玩的那刀我也没试验过,也不知道练得怎么样,可帮我爸杀鸡的时候到挺管用的。”
驼爷正在扒饭听到他这话吃饭差点噎着,咳嗽了几声喝了几口水压了一下道:混小子!杀鸡?你拿我教你的东西去杀鸡?还有什么叫教你玩的那刀,那刀是用来随便玩的吗。”
看着师父气急败坏的模样,蓝羽傻笑着摸着鼻子,一副天真憨厚人畜无害的样子。钱东虹可是知道这小子是坏到骨子里去了,俩人一起长大,钱东虹又算是他的师兄,什么坏事两人没做过?蓝羽贼点子多,虽然比钱东虹小几岁可脑袋比他灵光,蓝羽出了主意钱东虹就去做,这就叫狼狈为奸,俩人往往配合得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就算是给查出来了也往往都是钱东虹来背黑锅。
“师傅啊,我的那根笛子在学校被人家弄断了,你要是有时间再帮我做一根?”蓝羽不理会旁边钱东虹在那伸大拇指岔开话题道
驼爷瞪着他道:“你小子,还说我教的你都学会了,那做笛子的方法我不是都教了你了吗?怎么?又都忘了?”
蓝羽一脸谄媚的拍马屁道:“那还不是师傅你手艺高超嘛!您做的那笛子那就算是不会吹笛子的人都能出吹仙乐来。”
虽然明明知道他是拍马屁,可听这小子拍马屁就是受用,驼爷也不拉着脸了捋了捋下巴上很短的几根胡子。
“逼啊!牛叉啊!连师傅那么那啥的人,你都能在他脸上给拍出朵花来,这功夫什么时候练的?谁教的?传给哥几招行不?”虹一副崇拜的样子帮蓝羽舀了一碗汤。
“么?你是说师傅没那本事吗?什么拍马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你怎么连师傅的水平都敢怀疑?”羽装作气急败坏的模样大声说道。
钱东虹不用转头就知道驼爷那张脸一定是黑的,嘿嘿干笑了两声,突然就窜到了院子里,人刷一下就不见了只留下了声音:“柴房的柴好像不够了,我去打点柴回来。”
蓝羽幸灾乐祸的笑着大声道:这大冬天的哪里会有干的柴啊?”
驼爷的声音也远远的送了过去:“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得把柴房补满喽,不然就别回来了。”
真是一箭双雕啊,蓝羽心里美美的想着,不但能让师傅给做个新笛子,还能收拾那家伙一顿报前几天的仇。
吃罢饭,蓝羽看到墙上挂着的唢呐手就禁不住痒了起来,驼爷看他两眼放光的在墙上来回看着就笑道:“很久没吹了吧,刚好离你走还有一段时间,你就吹一段吧,给他们几个过下瘾。
外面的雪还没有融化白茫茫的一片拿了一个最小号的个在手里掂了掂蓝羽就跟着大师傅朝外面山头走去,驼爷站在那里就似老僧入定一动不动,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蓝羽摸了摸唢呐上光滑的音孔慢慢的找着感觉。
找着调的时候他放佛就突然看到了张芸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蓝羽并不是只知道感情用事而没有理智的人,按照山里人的习惯男孩子如果没有读书20岁也就到了结婚的年纪,如果是女孩子则还要早上一两年,张芸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谈婚论嫁的阶段了,自己能做什么来挽救他自己都不知道,生平第一次对一件事生出无力感。接下来吹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衔住唢呐嘴吸气呼气,累了的时候他才知道停下来看着远处堆满雪的山头发呆。
是一辈子都遥不可及吗?如果理性一点来思考,结果是不是已经可以让人绝望了呢!蓝羽的手紧紧地攥住唢呐,手上渐渐地露出了青筋,粉红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面若隐若现。
驼爷回过头来看住蓝羽缓缓道:“你再用力我这仅有的一支宝贝恐怕到时候都不能陪我一起进棺材了,什么事如此影响你的心情?在想些什么?”
人少的时候驼爷就习惯变得严肃起来,蓝羽也只是在人少的时候才会喊他师傅,在外人面前也是喊驼爷的。
“想什么,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罢了,师傅!我走之后,你照顾我家里点,我怕我妈一个人在家受人欺负。”故意岔开话题
“!这些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傅!我爸去了广州,这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么?在这大山里呆不下去了?心野了?”
“是!只是好奇罢了!”
“面!那里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纸醉金迷,以后你出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以后我出去了,师傅你们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到那时再说吧!”
其实蓝羽更怕严肃的驼爷,他的眼睛盯着你好像能看穿你的灵魂,驼爷做过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蓝羽想问但从来不敢问,奶奶去世的时候棺材是驼爷亲自做的,坟也是他亲自挖的,吹引路乐吹了两天两夜一直吹坏了两个唢呐。村里有人说闲话说驼爷跟他奶奶不干不净,驼爷跟蓝世安就一前一后把人家的家拆了两遍!蓝羽也很好奇可他绝不会胡乱猜测,一个是最疼爱他的奶奶,一个是他最为敬重的师傅,可他也不敢问,要肯说驼爷一定会说的,不随便猜测但蓝羽敢肯定驼爷的以前一定不同凡响,他的本事蓝羽可是一清二楚,说他是世外高人虽然有点夸张,但也相差不远。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里人可以比的。
蓝羽吹唢呐的功夫是村里人觉得这犊子最为牛逼的地方,他以前在后山练唢呐的时候半个村子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听他在那吹,奶奶也很喜欢唢呐,其实这才是蓝羽练好唢呐的真正原因,能逗老人家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