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更衣,苏姐姐也一起走吧。”
苏妙风摇了摇头,淡笑道,“我还有点事,可能要晚点才过去,钰妹妹先走吧,别让皇上等级急了。”
那个人,她还是少见一次是一次吧。
凤婧衣知道她的心思,便也不多加强求,自己先随着孙平回了凌波殿去换了衣装,还未到皇极殿夏候彻已经在路上等着她了。
一进永寿宫,但听到戏子们咿咿呀呀地唱腔,夏候彻去了主位落座,她便自己寻了地方入座。
原以为太后是要借着这样的机会再让兰妃去讨皇帝的喜欢,到头来却一是一拨人真的就只坐着看戏,戏班似是演的不错,大家都频频赞赏。
只是,她天生对这样的东西没多大兴趣,别人看得兴致勃勃,她只觉得昏昏欲睡。
直到散场,也一丁点事儿都没发生,她随众嫔妃一道跪安离宫,太后说难得母子团聚,留了夏候彻在宫中说了会儿话。
靳太后似有醉意,一手支着头道,“书绣,醒酒汤好了没有?”
“奴婢这就去看看。”书绣连忙带了人下去。
“母后也有些年岁,以后莫再饮多了酒,以免伤身。”夏候彻说着,递了杯热茶过去。
靳太后接过茶抿了一口,笑语道,“还嫌哀家老了?”
“母后年轻着呢。”夏候彻笑道。
“这些年总觉得宫里太冷清,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便多喝了几杯。”靳太后叹了叹气,说道。
正说着,书绣端着托盘进来,“太后,醒酒汤好了。”
“嗯。”靳太后坐直了身子,望了望微有醉意的夏候彻,道,“皇上也喝一碗醒醒酒,省得回去再让人麻烦了。”
“谢母后。”
“兰轩还在侧殿,似也醉了,你顺便将她送回去吧。”靳太后搁下碗,淡声道。
“是。”夏候彻喝完了醒酒汤,起身道,“母后,皇极殿还有政务,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靳太后点了点头。
夏候彻出门去了偏殿,果真见靳兰轩醉倒在榻上,靳容华正在边上照看着,见他进来便欠身见了礼,“皇上。”
“人醉得厉害?”
“姐姐心情不甚好,多饮了几杯,本就酒量浅的,这会醉得不轻了。”靳容华柔声回道。
“朕先送她回去吧。”夏候彻叹了叹气,上前抱起靳兰轩,便准备走。
“皇上,这回皇极殿还有好一段路呢,皇上带着姐姐怎么走。”靳兰轩跟着一道出了偏殿,说道,“嫔妾寝宫离这里较近,不如将姐姐先送到我那里,我照看就行了。”
夏候彻想了想,便道,“也好,今晚你就多费心了。”
“嫔妾应当的。”靳容华柔声回道。
夏候彻自己也醉得头有些晕乎,便就近先将靳兰轩送到了靳容华的明月楼,将人放上床便道,“你好生照看着,朕先回去了。”
“嫔妾恭送皇上。”靳兰轩跪安道。
夏候彻点了点头,哪知出门还没走几步,头便晕得更厉害了,身形不由一个踉跄。
“皇上,小心些。”靳容华上前扶住,关切问道。
夏候彻微眯着眼睛,望着扶着自己的女人,“朕大概真醉得厉害了……”
“皇上这样怎么回去,先休息一会儿再走吧。”靳容华担忧道。
夏候彻敛目点了点头,道,“叫孙平过来吧。”
“嫔妾先扶皇上进去。”靳容华说着,扶着他到了不远处自己的寝阁。
正准备起身出去叫人,夏候彻一把拉住她,醉眼迷蒙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低笑唤道,“……素素!”
靳容华咬了咬唇,却最终柔笑着靠进他的怀中,“皇上……”
帘帐垂落,掩尽风情。
天光大亮,夏候彻习惯性翻过身搂住睡在边上的女人,怀中的女人抬头柔声唤道,“皇上,你醒了?”
他低头望去,眼底的温柔缓缓褪尽,“……怎么是你?”
怎么是她?
他以为是谁?凌波殿的上官素吗?
这不过半年时光,他已经对上官素牵念到这个地步了。
当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缠绵,口口声声呢喃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是何等的耻辱和心痛。
靳容华抿了抿唇,咽下满腔的苦涩,扯出一丝柔柔的笑意,问道,“皇上说什么?”
夏候彻面色沉冷地掀被下床更衣,“穿好衣服出来,朕有话问你。”
昨夜永寿宫里的酒却是陈年佳酿,但他还不至喝那么些就醉到这样的地步,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可这手脚动到了他身上,他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靳容华望着男人冷漠的背影,这么多年她看到的他,永远都是这样的背影。
她只不过,只不过想要离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他身边女人一个又一个,靳兰轩还没走,又来一个上官素,却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她不甘心,只有费尽心思去争,争每一次能接近他的机会。
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自己缓缓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坐到镜前慢悠悠地梳理着头发,望着镜中仿佛看到了凌波殿的那个人,喃喃道,“上官素,得他如此牵念,到底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暖阁,夏候彻正沉着脸等着靳容华出来问话,靳兰轩却从外面冲了进来,“靳兰慧,你把四哥……”
一进门,看到坐在那里的人不由止了声音。
夏候彻闻声抬头望向冲进门的人,一双黑眸犀利如刀,“你要说什么,说下去!”
“四哥……”靳兰轩望着他沉冷的眸子,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惧意。
“你是不是要问,朕为何不在你的漪兰殿,反而在这明月阁,是也不是?”夏候彻逼视着她,沉声问道。
他之前是有些醉意,但人还算清醒,可太后留下他用了那碗醒酒汤,他神智才开始渐渐模糊起来,而太后又让他送靳兰轩回漪兰殿,其用意……可想而知。
“四哥,你……你说什么?”靳兰轩僵硬地笑了笑,反问道。
靳兰轩看着她眼底一瞬的慌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敛目压下心头的怒意道,“兰轩,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份份的待在漪兰殿,偏要这样一步一步逼着朕?”
“我逼着你?”靳兰轩嘲弄一笑,说道,“四哥,你又知道这宫中上下有多少人在笑话着我,一个妃嫔至今还是清白之身。”
夏候彻薄唇紧抿地望着她,神情中有着深深的失望之色,大约自己那般费尽心思治好她,真的是做错了。
她要恩宠,有了恩宠又会再要皇后之位,有了皇后之位又会再要子嗣,最后是不是还要他成为靳家手中的傀儡?
“是,我是求太后帮我,可是为什么你宠幸了靳兰轩,宠幸了上官素,宠幸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却要这样对我?”靳兰轩红着眼眶问道,这六宫上下每一个人都在背后嘲笑着她这个至今还“冰清玉洁”的嫔妃,就连最低等的宫女在笑话着她。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望着她,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靳容华更衣梳妆出来,一进门便被靳兰轩刀一样的目光瞪着,低眉敛目止前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靳容华问道。
“我为何这么早过来,靳兰慧你心知肚明。”靳兰轩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睡到半夜醒来,碧心告诉她皇上将她先送到了这里便走了,她本以为他是去了凌波殿,结果一早才得到消息,夏候彻宿在了明月阁。
她与太后的一番苦心安排,结果竟是便宜了她靳兰慧。
“姐姐到底想说什么?”靳容华反问道。
此事,太后与靳兰轩自己计划的,一直是瞒着她的,但她还是暗中听到了。
“你……”
“够了!”夏候彻沉声打断两人的话,一字一顿地告诫道,“朕最讨厌的就是后宫里勾心斗角算计到朕的头上,这样的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夏候彻一离去,靳兰轩便狠狠瞪向靳容华,“靳兰慧,连你也来跟本宫作对?”
“姐姐在说什么,妹妹哪里得罪你了?”靳容华柔声反问道。
“若不是你从中破坏,昨晚他如何会宿在你这里?”靳兰轩怒声道。
靳容华到榻上坐下,道,“姐姐说哪里的话,皇上虽然甚少来明月阁留宿,但这也并不是头一回。”
“你……”靳兰轩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是啊,这宫中有份位的妃嫔,哪一个不曾被他宠幸过,只有她……还有着可笑的清白之身。
两人正争论着,永寿宫的掌事姑姑进来,道,“兰妃娘娘,容华娘娘,太后请你们过去。”
“本宫看你如何向姑母交待。”靳兰轩恨恨地咬了咬牙,先行走了。
靳容华起身取了斗蓬披上,方才跟着书绣姑姑离开明月阁。
永寿宫,西暖阁。
靳容华进门便欠身道,“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靳太后窝在暖榻上,目光冷沉,“兰慧,哀家让你多帮衬些你姐姐,你便是这样做的吗?”
“嫔妾不知哪里做错了?”靳容华抬头,辩解道,“皇上带着姐姐回去,走在半路便走不动了,嫔妾只能请皇上先送姐姐到明月阁安顿着,我哪里知道……”
靳太后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自己之前并未将计划的事告诉于她,想来她也是并不知情的,只是这一番没让兰轩得到宠幸,反而更让皇帝起了戒心,以后又当如何是好?
“姑母,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靳兰轩忿然道。
靳太后无奈叹了叹气,道,“兰慧,你这几日便留在哀家的佛堂里诵经吧。”
“是。”靳容华应声道。
同样是靳家的女儿,她的侄女,太后却是一向偏宠于靳兰轩的,这要替她出口气,自然要罚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