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宸和沐烟这才明了,她为何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跑到街上来跟孩子玩,原来是为了试探凤景是不是在这些人当中。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可是这一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和他身边的人,他不可能见到凤景,安排人送走他。”公子宸道。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定有什么地方让我疏忽了。”凤婧衣抬头掩上眼睛,思绪飞快地转动。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之后,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公子,大夏边境最近可有兵马调动?”
公子宸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过来的时候,白壁关兵马似乎是增加了三万兵马。”
凤婧衣闻言便道,“去白壁关,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白壁关?”公子宸几人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快步跟了上去。
“公子,你能否尽快让北汉皇室尽快关闭白玉关,越快越好,我和青湮先走,办完了过来跟我们会合。”凤婧衣说着,已经翻身上马了。
公子宸望了望她,没有多问便应了下来,“我会尽快赶过来,你们万事小心。”
凤婧衣望了望青湮和沐烟两人,道,“我们走。”
三人纵马如飞,出了丰都城赶往白玉关的方向。
白玉关与白壁关遥遥相望,是北汉与大夏两国的边境。
“我的好公主,你跟我说个明白啊,我们这么没命地往白玉关去干什么?”沐烟一边策马,一边问道。
“小景在那里。”凤婧衣道。
“啊?”沐烟一时间更昏乎了,对于这一个个脑子转得比鬼还快的,实在难以理解“不是说在丰都,怎么又跑到那里了?”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吗?”凤婧衣一边赶路,一边解释道,“那天在林子里你们突袭了他们,然后方潜寻找了民居给我落脚养伤,小景就在那附近。”
当时自己昏迷,醒来之后一心想着凤景在丰都,却没有发现那晚遇袭的地方到她养伤的地方竟是隔了好一段的路程,就那样与凤景擦肩而过了都不曾知道。
依靠常理说,当时情况紧急,应当就会寻在最近的地方落脚的,可是他们偏偏选在了那里。
再之后,夏候彻赶往丰都,将她留在了那里,侍卫护送太医去寻找解药。
他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夏候彻,又哪里会去管那个去寻药的太医,偏偏就是这个太医与侍卫一同将凤景会带离北汉。
这个人,一直都是怀疑她与南唐还有联系的,所以才会故意告诉她自己会亲自来北汉将凤景带回去,实际就是想让这个消息从她这里传到想救凤景的人那里,可是她以为自己骗过了他,便也相信了他是真的要来带走凤景的,却没想到这个人谨慎如斯,已经另做安排了。
只要人一送到了白壁关,数万大军之中,她们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人救出来。
“可若是那样,他大可以早把人送去大夏,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沐烟道。
“那是因为他以为公主在北汉,凤景不见了,肯定在北汉和大夏边境寻人,再者也是怀疑我们与北汉勾结,所以不敢冒然将人送回去。”青湮已经明了凤婧衣所想的意思。
凤婧衣赞赏地望了望青湮,继续说道,“他亲自来了北汉,我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了,自然不会再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太医和无关紧要的侍卫,也放松了对边境那里的警惕,于是他们就能暗中将人送到白壁关去,丰都不过是给我们布下的一个圈套而已,只怕那杂耍班,那些少年,都是身怀绝技的杀手,我们一着急救人,就会被暗算。”
“我去,这鬼皇帝太阴毒了。”沐烟不可置信道,这些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啊。
“可是,这已经好几天了,咱们还赶得及吗?”青湮担忧地望了望凤婧衣,说道。
凤婧衣知道此刻着急也没有用,说道,“夏候彻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即便把我们的人都引到了丰都,他也不会立即就送凤景走,会用上几天时间观察白玉关那里的动向,但愿我们赶去还来得及阻止。”
若是人一进了白壁关,面对数万的兵马,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人出来了。
一行几人连夜赶到了白玉关,拿着那太医的画像寻问才知,人早在昨天便已经出了白玉关了,一时间凤婧衣望着远处的白壁关,万念俱成灰。
她终究,还是来晚了。
大雪纷飞,凤婧衣站在雪地里已经许久,仿若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塑。
她设想了无数种方式,可是根本就没有可能将数万兵马之中的凤景再救出来的方法,即便她可以去拼死一搏,也不能拉上隐月楼上下这么多人跟着她送死。
真的……真的是已经走到绝路了吗?
青湮和沐烟在一旁站着,想要说些什么相劝,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现在怎么办?那鬼皇帝还杀不杀了?”沐烟问道。
“沐烟。”青湮低声斥道,那个人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凤婧衣敛了敛目,转过身来,“公子宸她们还有多久能到?”
这个时候,不是她伤心彷徨的时候,既然没路,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晚上应该能赶到。”青湮道。
“好。”凤婧衣抿了抿唇,眼底缓缓升起狠绝的寒意,“计划要变一变了。”
“你打算怎么办?”青湮平静地问道。
凤婧衣望了望白壁关,幽幽说道,“我们想进那里去救人是不可能的事,但要对付他总还有办法……”
沐烟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这是终于要动手了吗?
“不能进白壁关救人,我们可以拿他的命去换凤景回来!”凤婧衣道。
沐烟皱了皱眉,道,“是要活捉,不杀了?”
“尽力活捉,若是活捉不成,那便非杀不可。”凤婧衣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寒锐,带着断金碎玉一般的力量。
青湮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要杀了那个人尚且艰难不已,活捉便更是难如登天了。
一行人返回白玉关来,准备等到公子宸来了,再制定计划安排,几人刚进来青湮便低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别回头,往那边走。”凤婧衣冷静地说道。
三人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小巷子里,一路盯着他们的人也跟了进来,还没走两步,寒光冽冽地刀便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么点伎俩就想跟踪人,丢不丢人?”沐烟举着刀冷笑道。
“小的不是要跟踪你们,小的是见几位丢了东西,特地给你们送过来的。”那人战战战兢兢地回道。
这到底是派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差使啊,只让他来送东西,怎么没告诉他,这是一不小心都玩完小命的活。
“拿出来!”沐烟喝道。
那人抖着手从袖子里摸索了半天,将袖中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这不是你们掉的吗?”
凤婧衣扫了一眼,目光倏地一震,一把拿了过去,“这是小景的玉佩。”
这是凤景登基那年,她特地请宫中玉匠雕制的,样式都是她亲自设计的,当世不会再有第二块。
“说,你从哪里拿来的?”沐烟逼问道。
这既是凤景的东西,自然就不会是从她们这里掉的,这个人说话大有问题。
“我家主子说,这若要是你们的东西,就跟我走一趟。”那人低眉望了望架在脖子上的刀,又望了望凶神恶煞一般的沐烟,而后朝着凤婧衣说道。
虽然是三个人,但看来作主的是那一个。
“沐烟,放开他。”凤婧衣道。
这个玉佩既然在这里,就说明凤景也在这个人的主子那里。
青湮却在这时候,拉了拉她,低声道,“小心为上。”
凤婧衣抿了抿唇,知道担心她一时心急失了冷静,若这是夏候彻又设的一个圈套,她们三个岂不是就自投罗网了。
“我家主子还说,前些日从你们的朋友那里借了幅画,你们去了正好给她带回去。”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说道。
“是楚王。”沐烟一听,立即道。
此事公子宸跟她说过,她去见楚王留了一幅画,夏候渊说留下考虑,果然是也来了北汉了。
凤婧衣绷紧的神经一下松了些,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道,“方才多有得罪,请你带路吧。”
楚王一直没有给她们消息,原以为是不会来的,没想到还是悄悄来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人竟比她还看得清楚。
他救下了凤景,想来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隐月楼了。
不过怎样都好,只要凤景平安了。
凤婧衣留下沐烟在白玉关等待公子宸过来,自己和青湮跟着带路人七拐八绕离开了闹市区,来到了一座香火冷静的佛寺。
带路的人回头望了望他,说道,“到了,我家主子就在这里。”
三人一道进了寺内,到了最后面的禅院,远远看到亭子里坐着两人,一身素服的男子和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
凤婧衣心中一急,快步一边走,一边唤道,“小景!”
亭子里的少年一听扭头一看,虽然不是凤婧衣的面容,但这声音他不会听错的,起身飞快地跑了过来,“姐!”
听到这一声回应,她瞬间再也按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跑近前来的少年。
青湮远远站着,面上却是平静的,目光却染了几分笑意,为这对几经生死而重逢的姐弟而喜悦。
凤景一见她哭了,也跟着红了眼眶,却又安慰道,“姐,你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可是就在昨天,他还以为他可能死也见不到她了。
凤婧衣笑着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哭笑不得道,“又在你面前出洋相了。”
凤景露面笑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哭得难看死了。”
他的姐姐是那样美丽又坚强的女子,她的泪水是珍贵的,是他和上官大哥都舍不得让她落下眼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