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彻见她不回答,嘲弄地笑了笑,“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她本就不愿留在这里,是他废了她的内力,将她关押在了这里,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公子宸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合适。
夏侯渊起身,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碗药端起,放到了她面前,“你要走,就干干净净地走。”
“这是什么?”公子宸闻着有些刺鼻的药味,问道。
“落胎药。”夏侯渊道。
“你不要这个孩子?”公子宸声音有些微颤,眼眶瞬间红了。
“原本他就不该来,就像你我,原本就不该喜欢,我不能答应你的所求,你也不愿我的所求,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再把你强留在身边。”夏侯渊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她继续道,“喝了这碗落胎药,从此你我断得干干净净,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互不相干。”
“你非要如此逼我?”公子宸道。
“不是我逼你,是你逼我。”夏侯渊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走吧,我可不想大敌来临之时,不是死在敌人手上,却是被背后暗算一刀。”
有些东西,他原本就不该奢望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公子宸怔怔地坐在空荡荡的屋内,带着浓重红花气息的药味熏得她眼睛疼,疼得直想哭……
直到夜幕降临,夏侯渊才回到公子宸所居的园子。
“教王大人。”侍从们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夏侯渊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灯火停下了脚步,半晌也没有举步进门。
不可否认,他是希望推门进去时,她还是在里面的。
许久,他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他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药碗,碗里的药汁已经空了。
他走近到桌边,缓缓伸手拿起药碗,紧紧地端在手里,咬牙道,“你果真够狠!”
他说着,狠狠将碗摔了出去,随着碎裂的声音,碎瓷片溅了一地。
“教王大人!”侍从们惊声唤道。
夏侯渊沉默了良久,问道,“夫人什么时候走的?”
“正午。”侍从战战兢兢回话道。
“可留了什么话?”夏侯渊追问道。
“不曾留下话。”侍从如实回话。
夏侯渊扶着桌子坐下,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原本就不是能走到一路的人,如今这样断了干净也好,横竖他也没有那份心思再操心她了。
可是,心头却总有种如刀在割一般的感觉,挥之不去。
冥衣楼外,公子宸和淳于越都不约而同来了这里,一开始因在夜里都没有认出易过容的彼此,还险些交上手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淳于越打量了她一眼,有些难以相信。
她被夏侯渊关着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说正事,你能在冥衣楼找到傀儡蛊的解法吗?”公子宸望着灯火通明的冥衣楼,问道。
“你以为是上药铺抓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淳于越哼道。
关键,她对傀儡蛊这个东西,都了解不多,又岂能随便去解。
“那你来干什么?”公子宸道。
原是想着,冥衣出了城,这里就能守卫放松了,他们潜进去设法把凤婧衣带走,或是偷到那支控制她的骨笛也好。
“不帮忙,就回你的地方去,别帮不上还添乱。”淳于越说着,便准备往冥衣楼里去。
公子宸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你去找解毒的办法,我去偷骨笛。”
“就凭你现在?”淳于越不相信地说道。
公子宸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低声道,“多亏了你帮忙,我功力已经恢复几成了。”
淳于越闻言侧头打量了一眼,道,“恢复了,还脸色白得跟鬼似的?”
他不是一直被人看着的,这会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还敢跑到这里来?
“你管太多了。”公子宸说罢,快步与他分头走开了。
两人分头而行,因着冥衣平日都是自己在楼里,也不喜生人走动,故而冥衣楼里并未有多少守卫,这也让他们潜进去更为方便了。
淳于越直接找到了冥衣楼的药庐查阅关于蛊毒的卷宗,以及各种毒物。
公子宸则四处寻找着傅锦凰的踪迹,对方以骨笛控制凤婧衣,要信只要夺去了骨笛,虽然一时间还不能解除她身上的蛊毒,但起码能让她不再让她控制。
可是,她几近翻遍了冥衣楼,也不见傅锦凰的踪迹。
突地,听到一扇门后传出细微的响动。
她扭头望去,屏气凝神一步一步小心地靠了过去,她伸出手正准备推开门,却有人从里面直接一剑劈开了门,她踉跄地退了几步看清破门而出的人。
一身黑衣执剑的人眸光泛着妖异的红光,正是被冥衣楼所控制的凤婧衣。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一具被吞噬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傅锦凰,我知道你在这里。”公子宸咬牙道。
傅锦凰从凤婧衣背后的屋内,缓缓走了出来,冷声道,“杀了她。”
说罢,手中的骨笛放到了唇边,诡异的笛声霎时间萦绕在冥衣楼内。
笛声一起,凤婧衣便执剑朝她劈了过去,也不管自己对付的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友人。
公子宸功力本就没恢复几成,加之最近又有孕在身动了胎气,自然不是对手,渐渐便有些不敌。
淳于越听到笛声,便知是坏事了,连忙丢下了手头的事寻着笛声赶过来。
公子宸被逼得险些从楼梯滚下去,幸好淳于越及时赶来施以援手拉住了她,望向出手伤人的人,不由深深拧了拧眉。
白笑离临走前也跟她说子母傀儡蛊非同小可,如今看来确实是不好解的,凤婧衣那样的人也不是心智不坚的人,可就那么短短几天功夫就被控制成了这个样子,足可见其可怕之处。
“先走。”
“先把骨笛抢回来。”公子宸站稳了,催促道。
“先保你的命。”淳于越说着,拉上她趁着凤婧衣还未追过来离开了冥衣楼。
两人一口气跑了好远,公子支撑不住地扶住墙停了下来,拧眉捂着有些坠痛的小腹,面色禁不住阵阵煞白。
淳于越以为他是受了内伤,顺手把了脉,顿时愣在了那里,“你……”
公子宸抽回手,沉声道,“先走吧。”
淳于越见他自己不愿提,便也懒得再问,只是道,“白笑离和九幽他们都去了,相信夏侯彻他们也快来了。”
“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进城才行。”公子宸道。
而且,还要提醒他们要小心凤婧衣的突袭。
毕竟,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夏侯渊也不是冥衣他们,反而是他们一心要救的人。
“你……真没问题?”淳于越瞅着她道。
虽然他并不喜欢跟他和凤婧衣两个人打交道,但现在总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能不管她们的死活。
这一个比一个不要命,真不知道那些看上她们的男人,都怎么想的。
“先找地方落脚,想想怎么帮他们进城吧。”公子宸对他的问话避而不谈。
淳于越见她还是不愿说,便也不再打听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都长成了半个男人的,一辈了都是孤独终老的命呢。”
“你才是孤独终老的命。”公子宸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两人回了暂时的落脚点,计划着等夏侯彻他们来雪域城的时候,他们如何以最快的办法给他们放下吊桥,而不被夏侯渊所发现。
出于道义,淳于越还是好心地给她送了一碗药过去。
他们潜入冥衣楼偷骨笛计划失败,已经无法再去下手第二回了,夏侯渊知道了也会有所提防,只能寄希望于夏侯彻他们能尽快赶到雪域城来。
否则,他们两个在这城里也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另一边,冥衣得知了女神龙到达第四道关口的消息,便一刻也坐不住地赶过去了,可是询问后才知,七杀根本没有与对方交上手。
九幽一直沉默地跟着她,他已经感觉到跟在后方的人,可是对方一直没有现身,他便也没有说破。
天明之时,夏侯彻一行人也准备着再一次的殊死搏击斗,可是面对那样强悍的对手,谁都有些心里打鼓。
青湮率先看到第四道关口之上,与七杀一同站着的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有些沉重地说道,“冥衣也来了。”
一个七杀已经将他们死死拦在这里,再加上一个用毒高手的冥衣,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到达雪域城都是个问题了。
现在也不知道师傅和九幽有没有赶过来,若是没有他们相助,他们一行人都会丧命在这里,这是完全可以想见的结果。
沐烟打着呵欠抬头看了看,对冥衣的面具品评道,“那面具雕得还不如公子宸那一个呢。”
“师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青湮瞥了她一眼道。
“本来就是不如她那一个嘛。”沐烟坚持己见道。
可是,这么两人大人物,她是真的有点怕的,毕竟已经领教过七杀的本事,如今再来一个长老级别的,他们肯定是有些吃不消的。
从拜入青城山门下,她从未像此刻想念他那师傅能快点出现啊。
“现在怎么办?”青湮望了望夏侯彻,又望了望萧昱问道。
明显的,他们胜算更小了,再交手明显都是去送死的。
“没时间了。”夏侯彻道。
他总有点不安的感觉,在这里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青湮沉默地拧了拧眉,淳于越让雪鹰传回信说已经设法让九幽和白笑离来了,虽然并没有说城内是何情况,但她隐隐感觉只怕是出了事了。
夏侯彻和萧昱两人打马先行上去了,青湮几人相互望了望,随后跟了上去。
冥衣打量着关外的一行人,并未看到有女神龙的踪迹,于是沉声下令道,“把他们都杀了,我就不信她不出来。”
“你冷血无情,还是一如当年。”九幽站在不远处,沉声说道,“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但你若想杀她,也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