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趴在地上,吼道,“你给我出来。”
小家伙钻在桌子上面,一看到她找到自己就兴奋地直笑,可就是不肯出去睡觉。
原泓坐在榻上看着,感叹道,“祸害生出来的,果然也是祸害。”
紫苏爬到桌子上面,把躲在里面的小家伙给拖了出来,“你别以为,你娘不在,我就不敢打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坏了事儿了。
瑞瑞一听到说娘,小嘴一扁就哭开了,顷刻间泪珠子就滚出来了,“娘娘……”
紫苏一见他哭,头都大了,就差没自己跟着一块儿哭。
这回来也好一段日子了,别的时候还好,就是一提起他娘,一到要睡觉,就闹得不可收拾,非得自己哭累了才肯睡着。
原泓头疼地捂住耳朵,这每天晚上都要上演的大哭戏码,还真是一天晚上都不缺。
紫苏一边哄着,一边抱去旁边的暖阁,坐在床上的熙熙,看着被她抱进来大哭不止的瑞瑞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瑞瑞在那哭得声泪俱下,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玩自己的,丝毫不受影响。
紫苏哄了半个多时辰,小家伙终于是哭累了,抽抽嗒嗒地睡着了,床上玩着的熙熙,自己倒着睡着了,孙平过去给他盖好了被子。
过了半晌,她才将已经熟睡的瑞瑞也放到床上,让兄弟两个睡在一块儿。
“还好有紫苏姑娘你在,不然咱家和原大人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孙平看着已经睡下的两个小皇子,低声说道。
紫苏站在床边叹了叹气,孩子这个时候正是粘着父母的时候,偏偏他们的父亲母亲都不在,他们怎么悉心照顾,又哪里能比得上孩子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
孙平吩咐了宫人照看着,方才和她一起出了暖阁去,收拾被兄弟两玩得一团乱的屋子。
“皇上这也走了好些日子了,也不见原大人那里提到消息,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紫苏淡淡道。
“但愿他们都能平安回才好,否则这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孙平深深叹息道。
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从出生就吃了不少苦,这如今好不容易回到盛京了,若是父母再不能回来,以后可让他们怎么办。
两人将暖阁里收拾妥当了,方才去了书房,原泓听到声音,问道,“两个小魔头睡了?”
“可算是睡着了。”孙平道。
原泓一边批着折子,一边抱怨道,“就这几个月,我都快折寿好几年了,将来一定要辞官,一定要辞。”
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那两个小魔头更是无时不刻地不在摧残着他的身心。
“原大人,你嚷了几年辞官,现在不也还坐在这里?”孙平笑语道。
原大人和容大人都是皇上的生死之交,自入朝为官便一直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一个虽然回回都叫着要辞官,却一回也没有真的走过。
相反,每每在皇上离京办事之际,他都帮着将朝上朝下处理的井井有条。
“等他回来,我就辞给你们看。”原泓咬牙切齿地批着折子。
孙平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雪域城。
天刚刚亮,凤婧衣一起床,夏侯彻便将昨夜抢过去的锦囊递给了她,“还给你,好好收着。”
她淡淡扫了一眼,没有去接。
夏侯彻等得不耐烦,抓住她的手便塞了过去,然后转身去了桌边坐下。
凤婧衣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才发现破掉的地方已经缝好了,只是那缝的针角,实在有够难看,不过也想得出是出自谁之手了。
脑海中突地浮现出夏侯彻坐在灯下,拿着灯跟个锦囊较劲的画面,着实感觉有些好笑。
夏侯切瞥了一眼,看在她笑着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窘态。
想他沙场之上,剑术精绝,杀敌无数,结果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却是把自己的手指头扎了无数个针眼儿。
凤婧衣将东西收起来,洗漱之后坐到了桌边,不一会儿外面便有人送膳进来了。
一顿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早膳过后两要出去散步,仆人也并没有拦着,不过还是让人同行带路了。
她总是说某某的风景好,然后不知不觉地朝着之前那个月夫人离开的方向过去,一开始带路的人并没有觉得异样,但渐渐的便有些不安了。
“王妃,这边教王下令闲人不得入内,我们还是去别处为好?”
凤婧衣伸着脖子瞧了瞧远处,说道,“那边风景正好,为何就不能去了?”
“这个……没有为什么,教王大人说了不能去,就是不有去的。”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们是教王请来的客人,若是犯了什么规矩也许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他这个带路的人,可就是会性命难保了。
“我们来了这几天,一会儿这里不能去,一会儿那里不能去,不过是看看风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凤婧衣佯装发怒说道。
“这个地方真不能去的。”带路的人挡着去路,相劝道。
这个地方教王下了令的,莫说是他们,就是冥衣和七杀两位大人都包涵在列了,可见这若是闯进去了,该项是多大的罪名。
“那我今天还要非去不可呢。”凤婧衣蛮横地说道。
“还请王子和王妃不要再为难小的,这个地方是真去不得的。”带路的人焦急地劝说道。
凤婧衣沉脸,怒然道,“还说我们是你们主子请来的贵客,到头来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去不得,到底是算哪门子的贵阁?”
如果那里是公子宸,外面闹出动静来,举许她也就会出来了。
“王妃息怒,这城里还有比那里景致好的地方,小的带你们去那里……”
“别的地方不去了,今天我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到底有什么我们不能去不能看的。”凤婧衣不依不挠地说道。
夏侯彻见状,也跟着说道,“我们也只是过去看看景致,又不会做其它的,应该没什么的。”
“别说是过去了,就是靠近那园子也是不可以的,请两位不要再为难小的了。”那带路人焦急不已地求道。
凤婧衣不肯走,带路的人又不肯放他们进去,于是在外面越咬越厉害,不一会儿功夫,园子里的守卫也闻声赶了过来。
“吵什么吵,教王有令,此地闲杂人等级不得擅入。”一名佩刀戴着面具的人过来喝道。
凤婧衣却依旧不肯离去,执意与对方理论起来,园子里面的人似乎也不堪其扰带着人出来了。
“什么人在外面?”来人声音低哑,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凤婧衣闻声望向来人,虽然也有预料,但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虽然换了身装束,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她没有看错,那个月夫人,就是公子宸。
只是她为何会来了这里,又为何与夏侯渊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她从来不曾向她透露的,也是她从来不曾知晓的。
这样的相遇,也是公子宸所不曾遇料的。
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来两人,但走近一眼撞上她的目光,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但现在周围都是冥王教的人,即便认出来,她也只能当作不认识。
否则,这些盯着他们的人,知道她见了什么人回报到那人那里,势必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望了望凤婧衣,眉眼间掠过一丝微微苦涩而歉疚的笑意,说道,“让他们走吧。”
在多年之前,她很难理解凤婧衣面对自己的敌人踌躇犹豫的心情,为什么不能舍弃错的,坚持对的,直到如今自己切身体会,才知道那是那一种什么样的困境。
这种悲哀无助又矛盾的心情,无法倾诉于任何人,只能自己在这个没有出路的迷局浮浮沉沉不知归路。
凤婧衣怔愣了片刻,便被夏侯彻拉着走了,一回头之时,公子宸也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是在这里的相遇,却都在她们心中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凤婧衣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虽然是已经预想的结果,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心情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她和夏侯彻来这里面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冥王教,也是对为了对付夏侯渊的,这一场争斗注定你死我活才会罢休。
可是,他们要置于死地的人,可能是公子宸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动心喜欢上的人。
这无疑,给了她一个巨大的难题,也是给了公子宸一个巨大的难题。
两人匆匆回了住的地方,带路的仆人赔了不是便赶紧退下了,好在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是她吗?”进了屋,夏侯彻问道。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还信她?”夏侯彻冷静地问道。
这是虎穴龙潭之地,任何一个地方出了差错,他们都可能将命折在那里,他不知道她对那个人有多信任,但那个人既然跟着夏侯渊留在了这里,便不是那么让人能百分百相信了。
“我说,我信她,如信我自己。”凤婧衣坚持地说道。
虽然出了这样的,但她还是相信公子宸,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
“女人动了情,就没有那么可信了。”夏侯彻道。
也许以前那个人对她是忠心的,可现在一边是所喜欢的人,一边是昔日旧主,还会不会如以往一样,那就不一定了。
凤婧衣目光寒凉地望向他,语气有几分怒意,“若是如此,当年在大夏,他们也早已舍我而去了。”
如果没有隐月楼的一路护持,她不能今天活着上在这里,站在他的面前。
夏侯彻抿了抿薄唇,有些无言以对,她有她坚持相信的理由,但他只是对事不对人,不想这一次有任何差错而让他们送了命,别的什么他不会顾忌。
凤婧衣说完又渐渐冷静下来了,他的出生和成长早就让多疑成为了一种本能,说出这样的话,本也没有恶意的。
“宸月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她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