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婧衣沉默地别开头,没有再说话了。
“夏侯渊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盛京,但对于这个人,我也一直摸不透,不过他一定是个棘手的对手。”夏侯彻扯开话题说道。
她总是这样,但凡是说到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总会沉默下去不说话。
而她的沉默,也是无言的拒绝,拒绝要和他在一起。
若是以往,她会决然的开口拒绝,而这样的沉默是不是表示,她说不忍再说那些绝情的话让他痛心,是不是表示他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位置。
“他是个擅于揣度人心的人,他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深。”凤婧衣郑重说道。
“他既然有冥王教的人撑腰,应该早有机会争夺帝位的,可是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怕他的野心并不仅仅只要一个大夏,而是要做整个天下的霸主。”夏侯彻道。
“我不知道傅家是什么时候与冥王教的人有关联的,不过想来他们是筹谋了许多年了。”凤婧衣道。
如果没有她潜入大夏为了自保和光复南唐,打压了傅家的势力,傅氏一族在大夏坐大了,将来与冥王教里应外合联手,便是他夏侯彻也不一定能稳定大局。
夏侯渊,傅家,还有七杀和冥衣,这些人都聚在了一起,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于他们而言,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公子宸,你可信得过?”夏侯彻意有所指的问道。
如果那是与夏侯渊有感情牵连的人,若是关键时候出卖了她,那会让他们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我信她,跟信我自己一样。”凤婧衣决然道。
这么多年生死携手的在人,她岂能不信。
“但愿她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夏侯彻淡声道。
他从来不会真正相信一个人,她是第一个。
“你非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充满恶意。”凤婧衣道。
夏侯彻低眉抿了口茶,淡声道,“习惯使然。”
自小他就被父母所弃,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不能信,要他去相信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凤婧衣也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于是道,“宸月帮了我很多,不管任何人任何事,也不会成为我们反目的理由。”
如果没有公子宸,她估计也难以在大夏活到今天。
“可能是朕多心了吧。”夏侯彻道。
他身边的人是这样,她身边的人也许会不同。
“如果新教王是夏侯渊,咱们可就得更加小心了。”凤婧衣面色沉重地说道。
夏侯渊是见过他们的,加之又是个心细如尘的人,他们是他请来到这里,定然是要与他碰面的,但凡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恐怕就会被他揭穿身份,招来杀身之祸。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见过这个西戎王子和王妃的,如果也是见过的,他们对两个人了解不多,若再跟他们见了面,恐怕更是危险了。
“但愿白笑离他们能尽快赶上来,我们能再看看那两个人。”夏侯道。
如果能再见见真正的西戎和王妃,能多了解一些情况,他们小心点,也许就不会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了。
“他们要进来,还要带着那两个人,没那么快进得来。”凤婧衣忧心道。
雪域城只有好么一座能通过的吊桥,他们要想混进来,也需要时机才行。
“明天设法再去看看其它的地方。”夏侯彻道。
趁着那什么新教王还未回来,他们也没有被人盯上,还能多些时间了解周围,为自己的打算退路。
“如果能尽快找到九幽,那就更好了。”凤婧衣道。
九幽说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可是他会在哪里,会干什么却是他们不知道的,若是能与他见上面,那么他们就能更快地了解这个地方,了解冥王教内部的种种。
“他想找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不想找我们,我们找他也找不到,等着吧。”夏侯彻道。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门敲了两声,那是星辰在告诉他们有人过来了。
两人一改话题,说起了今天赏景的事,进来的人看到正是一对夫妻恩爱笑语的画面。
仆人进来送了晚膳,说道,“王子王妃慢用,刚得到消息,教王还有三天就回雪域城了。”
“好,我们再等他三日。”夏侯彻应道。
可是心里却不由有些沉了下去,还有三天就要跟那个人碰上面,到时候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那王子和王妃明日是想留下休息,还是继续出去赏景?”那人问道。
“这般好的景色怎能辜负了,明日劳烦继续带我们出去走走。”夏侯彻浅笑言道。
次日,用了早膳,仆人果真带着他们出门赏景去了,自然也是去了与昨日不同的地方,没有再城里逛,只是在总坛的周围走了走。
不过也正好,让他们知道周围的状况,将来若有不测,还能知道从什么方向逃脱,更有把握。
直到黄昏之时,他们方才折回,只是到雪域皇城的时候,一身锦衣华服的傅锦凰带着人从里面出来了。
“傅大人。”仆人上前道。
傅锦凰奇怪地望了望他身后的两个人,“他们是谁?”
“是教王请来的客人,西戎王子和王妃。”那人回道。
傅锦凰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的,总有种让她讨厌的感觉。
“傅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的要带王子和王妃回住处了。”那人上前道。
傅锦凰没有现多问,带着人先离开了。
凤婧衣待到她走远了,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也知道自己只怕是被她给盯上了。
虽然有猜测到傅锦凰会在这里,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与她碰上面。
本以为只有这一次意外,却不想,次日一早她便寻来了他们所住的地方,热情地为他们做向导,带他们在雪域城内好好看看。
至于真是这么好心,还是想借机看看他们是否别有居心,他们两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凤婧衣看着桌上被人送进来的见面礼物,侧头望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傅锦凰,低声说道,“现在怎么办?”
她想,傅锦凰是不是已经从她身上看出了什么,偶然的一次碰面,还能勉强敷衍过去,可是这若是一整天跟着他们,刻意想要发现点什么,那可就难办了。
可若是推辞了,又会更让她怀疑了。
“去吧,少说话就是。”夏侯彻道。
“她可是在你的宫里待了好些年,莫说是我,便是对你的了解也是一清二楚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给识破了。”凤婧衣道。
“朕怎么听着这话,这么酸呢?”夏侯彻挑眉道。
他当年又怎么知道,傅家的人竟然有着那么重的心思,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行,当我没说。”凤婧衣道。
她不过是想说他们要倍加小心傅锦凰,他竟然听到哪里去了?
不过,好歹也是他以前倍加恩宠的妃子,他是真的就没有一点留恋之意吗。
夏侯彻悠闲地用着早膳,淡笑道,“横竖是躲不过的,那就去。”
两人用了早膳,在房间里待了好一阵才出去,傅锦凰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上前道,“今日便由我代教王,略尽地主之谊,带着王子和王妃在雪域城好好走走。”
凤婧衣望了她一眼,又朝夏侯彻道,“这是……”
“傅大人,昨日回来的时候见过的。”夏侯彻道。
“那就有劳傅大人了。”凤婧衣浅笑说道。
眼神,语气,神色,都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
傅锦凰打量了她一番,摒退了仆人,带着他们出门。
为了能充分展示西戎王子和王妃的伉俪情深,凤婧衣一路都挽着他的胳膊,偶而说两句趣事儿,完全让傅锦凰插不上话。
只是,她依旧时不时地打量一番两人,似是发现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发现。
“王妃似乎有些像南唐人?”傅锦凰随口问道。
原以为对方会有异色,谁知对方却是一脸惊讶又欣喜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傅锦凰微微皱了皱眉,“看样子有些像。”
“我祖母和母亲都是南唐人,我父亲是西戎人,不过我像母亲和祖母多一些,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中原南唐人。”凤婧衣有些兴奋,夸赞道,“傅大人真是太聪明了。”
虽然对西戎了解不多,但对西戎皇族还是知道一些的,这都要归功于隐月楼四通八达的消息渠道。
傅锦凰冷淡地笑了笑,虽然觉得她有些像凤婧衣那贱人,可这人说话举止又完全不是她的样子,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
“傅大人在雪域城好像很受人尊敬,真是当之无愧的女中巾帼。”凤婧衣笑着夸奖道。
“王妃言重了。”傅锦凰淡声道。
如果是凤婧衣,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傅大人都是这样出色的女子,真不知道教王会是何等的人物,不过应该是足以匹配傅大人的。”凤婧衣笑着说道。
傅锦凰深深吸了口气,大约她真的是想错了。
“教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王妃想错了。”
大约在他们心中,如果不是与教王有什么,在雪域城也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地位。
凤婧衣状似尴尬地笑了笑,“是吗?”
这装傻充愣,装得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不好,好似傅锦凰倒是有几分信了。
“傅大人请不要见怪,王妃是觉得傅大人这样优秀美丽的女子与教王应当天造地设的。”夏侯彻跟着解释道。
傅锦凰冷淡地笑了笑,走在前面没有说话。
凤婧衣和夏侯彻走在后面,相互望了一眼,一想到自己现在做的事,不由无声失笑。
“傅大人是尚未婚配吗?”她又跟着问道。
反正就是要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她没法问想问的,一切由他们为主导。
傅锦凰不耐烦地沉默了一阵,道,“算是吧。”
“若是西戎能与贵教结盟,我们的西戎二王子也尚未娶妃,虽比不得教王那般,但也是文才武功都不错的,若是傅大人愿意的话,我们夫妇倒可以为你们引见一番。”凤婧衣淡笑,一脸诚恳地要为其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