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郡主千岁。”
灵犀郡主与几位族中贵女停下,打量了一行礼的人,笑意难掩嘲弄之意,“哟,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沁芳姑娘嘛,听说皇后娘娘走了,怎么没带上你?”
“皇后娘娘自有要事,奴婢跟在身边只会碍手碍脚的,自然不便同行。”沁芳回道。
“听说,你家主子在大夏做皇妃的时候,你也是跟在身边的,她如今到底是办事了,还是没脸再待在大夏,回去投奔旧情人去了?”一个年青姑娘掩唇笑语道。
沁芳咬了咬牙,道,“不知说话的是哪家的千金,皇后娘娘到底还是皇后娘娘,这样冒犯的话,就不怕传到陛下耳中吗?”
“若不是因为皇后的丑事,陛下如今才这般烦忧。”那人说着,指了指远处乾坤殿外雪地里跪了一地请旨的朝臣们,“这些,也都是皇后娘娘造成的,她若是识趣了,就自己不要再回来丢人现眼才好。”
灵犀郡主没说话,只是望了望乾坤殿外还跪着的一众朝臣,近日已经接连有人病倒了,陛下却一直没有松口,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知结果会如何了。
“真不知道有些人一天是想些什么,陛下的家事也要插手,陛下与娘娘数十年的感情,也不是有些人逼着说断就断的了的,即便退一万步讲,这跪着的众位大人逼着陛下废了后位,陛下的皇后就会是你们吗?”沁芳笑着问道。
灵犀郡主闻言,秀眉微沉,“即便不是我们,也不能是她这样不干不净的人。”
“那也比有些人心不干不净的好。”沁芳懒得纠缠,不等对方叫自己起身,便道,“若是没什么事,奴婢该送药去乾坤殿了。”
“你……谁叫你起来的?”之前说话的那女子道。
沁芳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道,“奴婢是跟着皇后娘娘来宫里的,是南唐人,不是北汉百姓,你要教训,也去问问陛下和皇后娘娘,若是他们应下了,奴婢再来聆听训诫。”
说罢,带着宫人快步走了。
高家和武安侯府那里费尽心思的煽动朝臣要陛下废后,还不是想把灵犀郡主扶上后位,莫说陛下与主子多年感情不会下那样的旨意,即便真有那么一天,谁又会去立这样一股势力背后的人为后。
说是请旨废后,可闹到如今的地步,跟胁迫又有什么两样。
一进暖阁,便听到里面传出阵阵咳嗽声,她连忙端着药赶了进去,“陛下,药好了。”
空青站在边上把了脉,道,“你本就大伤初愈,一直这样心有郁结,很难好。”
萧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嘲弄地道,“看着外面那一个个,朕能心情好到哪里去。”
阿婧衣孤身离开凤凰台,至今音讯全无,外面这一个个又想尽了办法地要逼着她废后。
只是如今,朝中的事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况青也一直没有查到阿婧的行踪,他便是去找,也是不知该去往何方。
北汉这么些年一直追查着冥王教,不说有多深的了解,起码也是知道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北汉和大夏这些年交手也没占得什么好年,她和隐月楼即便找到了又能有多大的胜算。
空青收了药箱,扫了一眼堆了一桌子的折子,声音平淡地说道,“这些人闹成这样,无非是想换个皇后让自己或自己家族的前途更好点,可有时候人太贪心了也不见的是好事,不定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着了。”
萧昱闻言望了望他,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带头闹腾的也就那么几个,不废后就要辞官归隐,那就赏他一亩三分地,成全他好好安享晚年。”空青道。
这些本不是他插手的事,可继续这么下去,他的病人病情只会继续恶化,身为金花谷的弟子,这是决计不能容忍的事。
“崔英,把高太尉最近上奏的折子都找出来。”萧昱道。
崔英吩咐了宫人去拿,自己上前回道,“陛下,前日高大人在外面跪着病倒了,这两日在府内休养呢。”
萧昱一边提笔写着旨意,一边道:“这道圣旨,明日朝会之后,便到太尉府宣了吧。”
崔英站在边上,看着黄帛上落上的一字一句,担忧地问道,“高太尉毕竟为官数十年,又是太后娘娘的生父,皇上下这样的旨意,只怕会招人非议?”
“如今非议朕的还少了?不差这一桩?”萧昱说着,盖上了玺印交给他道,“他毕竟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了,这一病身体怕也不怎么好了,带上太医好好给他看看。”
原本,高家他也不想再多留的,如今是他们自己一再不肯退让,也怪不得他不念情面。
他若今日被他们逼着下了废后诏书,他日还不定被他们逼着下了退位诏书了,这样的风气决计不能助长。
“是。”崔英应声道。
“那些在丰都散播谣言的人,也都有人盯着的吗?”萧昱问道。
“一直让人看着呢。”崔英道。
萧昱点了点头,道,“明日朝会之时,将他们都给朕带进宫来。”
他们所说的是有真话,可却万万不该被人安排着说出这些话来。
“这……”崔英有些为难地望了望他,道,“宫外的人放进来,若是有不轨之徒,只怕不好收拾。”
“无碍。”萧昱微微摇头道。
崔英收起写好的圣旨,没有再多问什么,不过想来到了这一步,他也是不打算废后的。
他在这个时候想平息这场风波,想来也是不放心皇后娘娘那边,想要尽快安顿好朝事,出宫寻人去的吧。
他安排好了事情,带着宫人出了乾坤殿,看着雪地里还跪着的朝臣们,道,“各位大人,这天儿也怪冷的,都先出宫回府吧,省得再伤了身子,皇上了说了明个儿朝会,定给大家一个交待。”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听了,相互望了望,为首的武安侯追问道,“崔公公说的话,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的,侯爷和众位大人都先回府歇着吧,明日朝会总会有个结果的。”崔英道。
武安侯一起来,后面的人六才纷纷起来了,大约是跪得太久了,好些个都站不稳了。
“崔公公可知,陛下是什么意思?”武安侯询问道。
一直僵持了这么些天,陛下也没下任何旨意,今日突然说要交待了,他一时也摸不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能知道一二,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这个陛下倒是没说,只说了让众位大人先出宫,明日朝会再议。”崔英道。
他要问的,他当然知道,可又怎么会跟他实话实说。
“那陛下这两日可是有什么异常举动?”武安侯继续追问道。
崔英不耐烦地叹了叹气,略一沉吟,说道,“只是收到皇后娘娘留下的一封信,近几日面色不怎么好的样子。”
“崔公公可知是什么信?”
“这哪是我能看的,不过大约不是什么好事。”崔英面色沉重地叹了叹气,道,“当年先帝本就反对立南唐长公主为太子妃的,陛下执意而为,如今……”
武安侯听了,不由思量了一番,待再要追问一抬头崔英已经带着宫人离去了。
原本跪在乾坤殿外的朝臣们,也都纷纷散去了,崔英到了殿门口回头望了望,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武安侯只怕是以为陛下会下旨废后,明日可就有的热闹了。
乾坤殿一夜灯火明亮,等着朝会时辰的到来,宫外各个官员的府里亦是没几个安眠的,都暗自猜测着朝会之上,皇帝到底是要如何交待。
天色渐渐亮了,乾坤殿的宫人纷纷忙碌起来,今日的朝会是设在宫门广场,圣驾仪仗和护驾的侍卫都要早做安排,马虎不得。
萧昱早早地换上了朝服朝冠,坐在暖阁里静静等着,各部的官员也都陆续入了宫,在宫门处的广场等着,就连闻讯的城中百姓也都纷纷聚集到了广场,等着看新皇帝如何处置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新皇后。
朝阳初升,乾坤殿外的广场上朝臣们已经分列而立,周围放进来的一部分城中百姓也聚集在宫门口,随着圣驾从乾坤殿出来,纷纷跪拜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排山倒海,回荡在乾坤殿的上空。
萧昱淡淡地扫了一眼,微微抬了抬手,边上的崔英高声宣道,“众臣平身。”
众臣纷纷起身,望向已经数日不曾露面的北汉王,等着他交待关于废后之事。
萧昱以拳抵着唇咳了一阵,拒绝了崔英等人搀扶入坐,漫步在长毯上走着,行至中间方才开口,“今日的朝会是要议什么,相信各位都比朕还清楚。”
周围一片肃静,静静地等着他的话。
“今日的朝会是要议废后之事,至于为何废黜皇后,你们也比朕清楚。”萧昱说着,冷冷地扫了一眼,道,“对,皇后是曾经在大夏宫里待了三年,朕都知道,可是朕还是娶了她。”
武安侯和高太后相互望了望,似是感觉到有些不妙。
“在朕立为北汉储君之前,朕十年生活在南唐,后来她做了南唐长公主,朕做了南唐大将军,原本一切都很好。”萧昱忆起自己离开南唐的那一年,眉眼间满是沉重,“那一年,大夏发兵南唐,十万大军兵临玉霞关,也是在那个时候就在这宫里,朕的父皇也陷入困境,危在旦夕,朕草草安顿了玉霞关的事赶回了丰都救驾,可朕救下了父皇,南唐因为朕的擅离职守亡了国,那个时候她以为朕死了,她到大夏是为了复国,是为了给朕报仇,可她直到大业将成才知道朕并没有死,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大夏皇帝身边成了最受宠的皇妃。”
没有人料到,一国之君竟然会将这等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亲口说出来,没有人敢出声,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三年,她用了三年夺回了现在的南唐,这样的事放在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你们谁能做到得到?”
“那么,皇后娘娘生下的孩子是大夏皇帝的孩子,也是真事?”一名官员出声问道。
萧昱痛苦地阖目,咬牙切齿道,“是,是真的,可那个时候,她若不生下那个孩子,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为朕生育子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