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婧衣抱着熙熙进了屋,接过紫苏端来的鱼肉粥,一勺一勺地吹好了喂给他吃,小家伙吃饭的时候很乖巧,不像瑞瑞喂着吃的时候又是抢碗,又是抢勺子的,给他喂一顿吃的简直艰难非常。
“熙熙,好吃吗?”紫苏笑着问道。
小家伙吃完了,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憨态可爱。
凤婧衣给他擦了嘴,望了望周围,问道,“淳于越呢?”
他帮了这么大的忙,虽然是看在青湮的面子上,不过她还是应该好好谢谢他,连诊金和谢礼都一并带来了。
紫苏瞥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青湮,说道,“估计这会儿自己蹲哪个旮旯里郁闷着吧。”
原以为借着这个孩子,青湮姑娘在金花谷待得久了会定了心不走了,哪知道这又要走了,他家公子可不是郁闷吗?
凤婧衣望了望青湮,朝紫苏道,“我带了谢礼过来的,你去找况青把东西带上交给你家公子吧。”
“谢礼,有我的吗?”紫苏连忙追问道。
“有,你们都有。”
紫苏听了,一溜烟地就跑了。
凤婧衣摇头失笑,望向青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回青城山?”
“明天。”青湮道。
若非要等到她来了,把孩子交给她,她几天前就动身走了。
凤婧衣虽想再跟孩子多待几天,但想着若是能尽快办完事回来,便也能带着他回去了,于是道,“我跟你一起过去,找你师傅有事相商?”
“我师傅?”青湮秀眉微沉,不解她是何意思。
“我感觉,你师傅和冥王教有关,现在冥王教的人都在暗中找她,我想找她打听些事情。”凤婧衣直言说道。
青湮拧眉,难怪师傅几个月前就急急把沐烟给叫了回去,最近也是几番来信催促她回去,只是这么多年,她也未曾发现她与冥王教有任何瓜葛,冥王教的人又怎么会要找上她?
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怕青城山会有一番大劫了。
“你知道多少?”她直接问道。
“目前也都只是我根据北汉皇室追查冥王教的事推测,一切还要等见到你师傅看她怎么说才知真假,不过这些要找她的人,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定就是牵扯到当年的冥王教老教王的死,冥王教到底人多势众,若真被他们找上门来,只怕青城山上下也难以抵得住。”凤婧衣道。
若是九幽和七杀都找到青城山,白笑离便是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人力敌两大高手,而青城山的弟子除了青湮她们几个修为过人些,其它的也都算不上武艺过人,怎么算都是要吃亏的。
“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她?”青湮道。
“一是为老教王死的恩怨,还有消息说,冥王教的圣物冥王令可能在她手里,说是其中暗藏教王的不世绝学,也是教王号令教众的信物,相当于一国之君的玉玺,只是这一切我现在都还无法肯定,所以必须去见你师傅,看她愿不愿说出来。”凤婧衣说着,心情也不由沉重了几分。
若真是如此的,不仅是九幽和七杀的人,还有新教王和冥衣楼主的人都会找上她,那可就真的危险了,她与青城山虽算不得关系多深,但青湮和沐烟到底是隐月楼的人,白笑离又教了天凤景一身本事,就冲这份恩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若真是那般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到丰都找我,青城山已经不是安全之地,北汉有重兵防守,冥王教的人还不至于现在就有本事造反,那样就还有反击的机会。”凤婧衣道。
“我只怕师傅不会同意,她一向不喜欢与皇族势力有牵连,当年收下凤景也是看在南唐亡国,他已不再是皇子身份,师傅脾气古怪,要她去丰都避难,只怕是劝不动的。”青湮想着,不由发了愁。
“公子宸告诉我,她怀疑楚王夏候渊也是冥王教的人,你们当初在楚王府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凤婧衣一脸凝重地问道。
夏候渊她接触的时候不多,相比之下公子宸和青湮她们打得交道要多些。
“夏候渊?”青湮闻言凝神细细一想,缓缓说道,“可疑之处倒没发现什么,只是有一次沐烟在屋里乱走,好想撞上了什么人,夏候渊险些对她动了杀心。”
凤婧衣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在她怀里已经快睡着的熙熙,不由温柔地笑了笑,抬头轻声道,“一切还是等回去见到你师傅再说,我先带他睡觉。”
“好。”青湮说着起身出去,面色难掩沉重。
如果没有白笑离,她早在顾家灭门的那一年就已经暴尸荒野了,那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她无法不管不顾。
凤婧衣慢慢将孩子哄睡了,抬眼望了望空荡荡的屋内不由怔了怔,这正是当年她和夏候彻带靳兰轩寻医之时所住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也都还是那个时候的样子。
明明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此刻回想起来竟仿佛隔了几生几世一般遥远了。
金花谷,青城山,都是大夏境内。
不知怎么的,似乎从踏上大夏的国土,仿佛每一个地方,每一处都有着他的影子,他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怀念,却又有些痛得揪心。
怀中睡着的熙熙突然动了动,让她拉回了思绪,小家伙的小脑袋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睡过去了。
她抱着他放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躺在了他旁边,低头吻了吻孩子肉嘟嘟的小脸,柔声低语道,“熙熙,明天娘亲要先出去一趟,你乖乖在金花谷再待几天,等娘亲回来一起回去,弟弟在等着咱们回去呢。”
一想到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心满是喜悦的温柔。
她以为她的生活永远如她所料的这般平静,却不知黑暗的浪潮正在无声来袭,又一次将她平静和幸福击打得支离破碎……
命运总是那么难测,所有的一切永远都在与她所坚持的方向背道而驰,不该再相遇的人,不该发生的事,她怎么也逃不过。
夕阳西下,云霞满天,笼罩在暮色中的榆城,繁华而喧嚣。
一身墨色披风的人于城外振臂勒马,秋风扬起他身后的披风,远远望去如同将要振翅而去的孤鹰一般。
“吁!”跟上来的侍卫勒马停在他身后,说道,“皇上,就是在榆城里发现冥王教人的踪迹的,不过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近来冥王教的人频频冒了出来,朝廷最近接连端了几个分舵倒也安份了段日子,不想近日竟又在榆城附近发现了冥王教人的踪迹,皇帝马不停蹄便赶了过来。
“那就慢慢等,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夏候彻望着暮色中的榆城,一双眸子冷若寒潭,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起伏。
以往冥王教的人没有出现倒也罢了,如今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对于这样威胁进朝廷安定的人,自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半分余地。
但凡,他们在大夏境内出一个分舵,用了十天功夫就会被朝廷的人马夷为平地,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再兴风作浪。
“是。”几名身着常服的侍卫应声道。
“分头进城,行馆会合,不要打草惊蛇。”夏候彻说罢,自己率先打马入城。
进了城内,他下了马牵着缰绳漫步走在人群里,对于榆城说不上陌生,也说不上熟悉,只是记得当年带兰轩去金花谷求医遇刺之后,曾在这里落脚停留过一日。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何其可笑,竟不知从透露淳于越的行踪,到带他们出宫寻医,到安排刺杀,都是她早就设计好的戏码。
明明记忆中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都是她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却依然难以忘怀。
他不知道,那三年之中她是否真的就未有过一丝真心。
可是,从她纵身跳下玉霞关那一刻起,他知道他爱上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而她,早已和她旧情人长相厮守,生儿育女。
只有他,只有他还挣扎在那段走不出的过去和回忆。
他正想着,眼前的人/流中竟真出现了她的背影,就连走路的姿态都与她一模一样,他魔怔了一般松开手里的缰绳,挤过熙熙熙攘攘的人潮追过去,可那人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嘁!”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自嘲冷笑,他在干什么?
她现在正在北汉丰都,做她金尊玉贵的北汉太子妃,哪里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自己当真是魔怔了?
良久,他转身朝着追来的方向折了回去。
不远处的地摊上,凤婧衣正蹲着挑着做工精致的小帽子,满意地挑了一个问道,“这样的还有吗?”
“有,有。”摆摊的妇人说着,从身旁的包袱里翻找出一个,递给她道,“要两个一样的吗?”
“嗯,我家是双生子,要一人一个。”凤婧衣笑着说道。
天气渐凉了,两个小家伙头发都不长,是该戴帽子的时候了。
“夫人好福气。”老妇人笑着给她找了银钱,恭贺道。
凤婧衣笑了笑将东西收起,一路带着回了附近的客栈,等在客栈的况青见她回来便急声问道,“夫人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带着人?”
他就带人去传消息给太子殿下,说是准备起程回去了,回到客栈人就不见了,这若是再没回来,可就真把他吓坏了。
这里毕竟是在大夏境内,太子妃与大夏又颇有渊源,若真是有个什么事,他们都不好应对。
“就在客栈外不远的地方买点东西而已。”凤婧衣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原本是同青湮一起去青城山的,可是她们一起回去之时,白笑离已经离开了,只留了书信说是要去会个故人,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等了两日也没本到什么消息,但准备先回金花谷带上熙熙回去,再让隐月楼和萧昱的人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到她的行踪。
只是,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为了安全起见萧昱之前就一直嘱咐不要他们赶夜路,所以还是先在榆城落脚,明天一早起程去金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