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引着凤婧衣进了寝殿,道,“太子妃瞧瞧还有哪里不合适的,奴才再带人重新准备。”
“不必,都很好。”凤婧衣道。
这一切,好得让她受宠若惊。
“太子妃午膳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里准备。”安顺问道。
沁芳望了望凤婧衣,上前叫了安顺带自己去厨房准备午膳。
凤婧衣将还熟睡的瑞瑞放到摇篮里,打量着寝殿的陈设不由怅然而笑,她记得许多年前她们栖居的别苑,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那个时候她说,将来自己要是有了钱,一定要建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春天的园子有一园子的玉兰花,夏天有清凉的的水榭避署,秋天有一园子的果树结满了喜欢的果子,冬天一定要住在有温泉的地方,像春天一样暖和。
如今,这一切他都让她如愿了。
到达丰都的第二天,收到了青湮让人从金花谷送来的信,熙熙一路平安到了谷中,淳于越已经着手给他医治,还另付了一张淳于越写下的诊断书。
萧昱说是夜里回来,原以为他会赶在晚膳之前回来,结果直到了半夜才从宫里出来。
他一进了冬之馆,远远看到寝阁的灯还亮着,进了门解下带雪的斗蓬道,问道,“孩子睡了?”
“嗯。”凤婧衣搁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给他沏了茶。
“这么晚了,我以为你早睡了呢。”萧昱接过茶,歉意地笑道。
“可能一时有些不习惯,有些睡不着。”凤婧衣说着,起身到门口吩咐了人去把准备好的晚膳送过来。
萧昱搁下茶杯,问道,“是这里的宫人伺候的不好?”
“不是。”凤婧衣摇了摇头,笑语道,“只是住进了这样的地方,总感觉是在做梦一样。”
萧昱唇角微勾,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从你说那句话开始,我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给你一个那样的地方,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的,还喜欢吗?”
凤婧衣浅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喜欢,只是你进宫要这样来回跑,若是遇到风雨天就更不方便了。”
“无碍,骑马也要不了多久,重要的是你住着安心就是了。”萧昱望着她,眼神温暖而沉迷。
他自是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可是丰都冬季严寒,这里住着要比宫里好得多。
再者,他现在毕竟是储君,宫中许多事还不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宫中还有皇后,还有父皇那些妃嫔,为了自己的权利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家族的女儿侄女塞给他,她们母子若是在宫里只会麻烦一桩接着一桩。
凤凰台留着的都是他的亲信,又有况青带人在这里守卫,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宫里谁想踏进这里一步都不可能。
此举,自是后宫和朝中难免有非议,不过这些麻烦事儿也闹不到她眼前就好了。
“陛下的病情如何了?”凤婧衣问道。
萧昱望她,道,“你还叫陛下?”
“好,父皇的病情如何了?”凤婧衣在他坚持的目光中,只得改了口。
“时好时坏,离不了汤药。”萧昱说着,眼神不由有些沉郁。
“那你明日一早要入宫吗?”
“不用,下午入宫就行,不过明天晚上大约就不能再过来了。”萧昱叹了叹气,无奈道,“好不容易把你接回来了,也没太多时间陪着你了。”
“朝政大事要紧。”凤婧衣淡然道。
两人正说着话,沁芳带着人送了午膳进来,一边摆上桌,一边说道,“还以为太子殿下会赶着晚膳回来的,奴婢特地和厨子们一起准备好了晚膳,结果主子一个人也没吃上多少。”
“是我疏忽了。”萧昱笑了笑,说道。
“那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先用着,我们过一会儿再来收拾。”沁芳说着,带着人一道退了下去。
萧昱端起碗筷,给她夹了菜,道,“以后,我要是晚上回来,尽量赶在晚膳前。”
“若是实在忙得紧了,就暂时住在宫里,得了空再回来也是一样的。”凤婧衣柔声道。
她知道,他不是不让他们住进宫,而是想让她和孩子远离宫里的是非,才将他们安顿在这处行宫里。
他虽执掌朝政大权,但这后宫做主的还是皇后,想必后宫里没有哪一个是满意她这个外来人做太子妃的,可想而知真进了宫要面对的麻烦有多少。
他尽自己的力量,给了她和孩子一片安宁之地。
这一切,他没说,她却知道。
萧昱含笑点了点头,突地想起熙熙的事,问道,“金花谷那边来信了吗?”
“今天刚收到,他们已经到金花谷了。”凤婧衣如实道。
“那就好,淳于越医术过人,有他和青湮两个人,想必会把孩子照顾好的。”萧昱道。
“嗯。”
此后,萧昱虽多数时间在宫里处理政事,但每隔一天一定会到行宫来住。
北汉天寒,她本就畏寒,又担心孩子出去会生病,所以住进冬之馆就再没出过门,每天照顾着孩子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打发,一转眼便就到了年关。
青湮也从金花谷来信,说熙熙已经长到十三斤了,而这边已经三个月的瑞瑞,能吃能睡着实长成了个小胖墩,足足有十七斤重了。
太医说要给孩子控制饮食,最好不要再长胖,可是小家伙一饿了就哭,她看着实在心疼,一心软便就遂了他去,不过每日还是抱着他让他适当活动一点,只要扶着他都能自己迈步了。
萧昱夜里回来的时候,凤婧衣正在给瑞瑞洗澡,小家伙坐在木盆里小手不住地拍着水面,溅得她一身都湿了,还咯咯直笑。
他听到响动,寻到浴房,笑问道,“要不要帮忙?”
凤婧衣抬头望了望他,无奈地笑了笑,扶小家伙站起来,他却又迈着小短腿踩着水,玩得不亦乐乎。
萧昱走近直接将他给抱了起来,小家伙还是不住地踢着腿,凤婧衣拿着帕子给他擦去了一身的水,拿着薄毯把他裹了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要给他洗一回澡,真是不容易。
萧昱把瑞瑞抱着,朝她道,“我给他穿衣服,你快把身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一会儿着了凉。”
凤婧衣抿了抿唇,指了指边上放着的衣服,道,“要穿的都在这里。”
萧昱把小家伙放到了榻上,从里到外一件一件地给他穿着衣服,小家伙倒也没怎么哭闹,配合得不行……
凤婧衣刚刚换好了衣服,就看着萧昱抱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瑞瑞出来了,小家伙一看到她就咧着嘴笑了,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谁也听他在说叫什么。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先回来了。”萧昱说着,抱着瑞瑞到了榻上坐着,小家伙靠着他倒也能坐稳了,自顾自地玩着手指,要不就是把小拳头塞在嘴边啃得一手口水。
凤婧衣看着直皱着,拿开他的手,一转眼又塞到嘴边继续啃了。
萧昱朗然失笑,道,“随他去吧,一会擦擦手就好了。”
这小家伙渐渐大了,夜里也不安安份份睡觉了,自己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的花纹就能盯着玩好久,要不就是自己玩自己的手,且哭得也没有那么多了。
好几次,他早上醒来准备入宫之时,这小家伙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一个人玩。
凤婧衣无奈叹了叹气,只得由了他去。
萧昱低头,一手扶着瑞瑞,说道,“等熙熙身体好就接回来,到时候兄弟两个玩起来就有伴了。”
“我就怕,两个人真凑在一块儿了,还不打起来。”凤婧衣道。
青湮说瑞瑞的身体在渐渐好转,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去接回来了。
“若真打起来,这个怕是要比熙儿横得多。”萧昱说着,抱着瑞瑞放到了榻上的小几上坐着,道,“等哥哥回来,你可不许欺负哥哥啊。”
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地瞅着他,手又伸到了嘴里去了,直让他哭笑不得。
不可否认,他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
可这终究不是他的孩子,一天一天看着他与那个人愈发相似的眉眼,他的心就沉郁难言。
即便如今夏候彻仍旧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他仍旧嫉妒着他有这样可爱的两个孩子……
“过几日便是除夕了,明日进宫之后很多事情要忙,可能好几日都不能回来了,除夕夜里我会赶回来的,至于宫中的宴会,你若是想去的,我让人到时候来接你。”萧昱一边扶着瑞瑞,一边瞅了她一眼说道。
“不用了,你去就是了。”凤婧衣道。
虽然到了丰都之后便没有再出过门,但也可想而知自己若是去了大年夜的宫宴,那些都等着她露面的后宫妃嫔,和贵族子女们会如何无所不用其极的挤兑她这个外来者。
既然去了也是麻烦,就不必去了。
“我也正有此意,我去露个面就尽快回来。”萧昱道。
虽然她不去,定然会有人说太子妃不懂礼数,但若真去了,才是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不过,若是不去,对父皇也有些失礼,要不明日我跟你一起入宫去见见他,就当是提前拜年了。”凤婧衣道。
来了丰都两个月,她都没有进宫见过北汉皇帝,好次想说的,但萧昱有事在忙,她便不好再提。
萧昱望了望她,道,“好吧。”
次日一早,她嘱咐了沁芳照顾瑞瑞,自己一早便跟着萧昱进宫去了。
他赶在朝会之前,亲自将她送到了栖梧宫。
一进门,浓重的药味儿便扑面而来,北汉王比之上一次她来时所见要更加苍老了,那双精锐慑人的眸子也显得有些浑浊了。
“朝会的时辰都到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北汉王瞥了一眼还站在一旁不肯走的萧昱道。
萧昱望了他一眼,朝着凤婧衣道,“等见完了,况青会护送你回去。”
“嗯。”凤婧衣点头。
他这才带着人离开栖梧宫,前去早朝。
北汉王喝完宫人侍奉的汤药,抬眸扫了她一眼,问道,“在丰都还住得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