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回头去看,只见夏候彻手中弓如满月,三箭齐出射向沐烟,沐烟虽然一刀扫开了一箭,却还是被余下两箭所伤。
夏候彻出箭比方湛更快,又带着内力,她们要一边应对周围又要接他的箭,实在很难躲得过去。
沐烟重伤跪地,刀枪剑戟顷刻间便架上了脖子,最后只剩下公子宸孤身作战,加之原本手上就中过一箭,虽然一直强力支撑,却也没能躲过夏候彻力贯千钧的一箭,重伤也被俘。
所有的一切,快得都让她来不及去出手挽救。
夏候彻自她身后持弓走近,冷冷地扫了一眼,道,“废了她们的内力,全部给朕吊上城墙,谁敢救人就砍断绳索!”
城墙之下埋着密密麻麻的铁钎,一掉下去又无内力护体,不摔个粉身碎骨,也会被刺得千疮百孔身亡。
“皇上……”方湛上前,有些不悦皇帝的出尔反尔。
他方才下令要全部伏诛,如今出手虽将所有人重伤却并未取她们性命,分明就是因为南唐长公主说了什么。
他就不懂了,皇上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一向对待敌人从不手软,为何现在竟因为一个南唐长公主变成了这般心慈手软了。
夏候彻将手中的长弓扔给他,沉声道,“即刻去办!”
方湛沉默了片刻,还是拱手应道,“是。”
说罢,亲自上前一一废除了几人的内力,以防她们挣脱绳索逃跑。
沐烟咬牙切齿地骂道,“姓方的,哪天你落在姑奶奶手里,姑奶奶会揍得连你祖宗都不认识你。”
公子宸没有说话,却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夏候彻下手狠厉让她们个个都伤及筋脉,一时之间再难动武,却并没有取她们性命。
只要没死,只要还有时间,她们就能再想办法逃出去。
夏候彻冷冷扫了一眼她,负手而去道,“把人给朕押回去!”
凤婧衣松开手中的剑,木然被侍卫押着离开了城门处。
城墙之上,刚刚将所有人挂上城头的人远远看到南唐的王旗在飘动,连忙向城下的方湛打了手势,方湛望向不远处的夏候彻高声道,“皇上,南唐的人过来了。”
夏候彻头也未回,冷冷道,“不见!”
凤婧衣扭头望了望城墙,沉默地被押回了大夏的军营王帐。
方湛闻言连忙带着人上了城墙,振臂高声令道,“准备迎敌!”
他们既然来了,一定会设法出手救人,只要他们敢救,这伙人就准备葬身在城墙下面的铁钎阵吧。
萧昱与凤景一行人在来的路上遇上过去的青湮,听说了这里的状况连忙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行在最前还是跟在凤景身旁的那条巨蟒。
沐烟一看,顿时惊喜地两眼发光,扯着嗓子叫道,“师叔,小师叔,快救我,快来救我!”
虽然下面布了铁钎阵,她家师叔,只要长长一个扫尾就能把她们给扫下去了,简直小菜一碟嘛。
城墙之上,方湛不慌不忙地下令准备,看着愈来愈近的南唐一行人高声道,“箭机营,准备!”
他们要想靠近城墙都困难,最不好对付的就是最前面那条大蛇。
那只巨蛇听到沐烟的叫唤直起身瞪着大眼睛望了望,然后吐着蛇信闪电般的便冲了过来准备救人,城墙之上方湛立即挥手下令道,“放箭,点火。”
话音一落,箭机营裹着油布点了火的箭齐齐射向了铁钎地外的陷马道,洒过雄黄酒和驱蛇粉的柴草轰地一声便烯起了大火。
直冲过来的巨蟒眼睛被火烧了一下,连忙退了回去在地上打起滚,卷起阵阵尘土。
“小师叔!”沐烟一见,心急不已。
公子宸吸了吸气,出声道,“没用的,那火里有雄黄和驱蛇粉,蛇最怕这些东西,它过不来的。”
沐烟一听,扭着脖子望了望城墙之上,愤怒地骂道,“姓方的,你给我等着,看老娘哪天不弄死你,还有你们那鬼皇帝,都给姑奶奶等着。”
方湛并没有理会他的叫骂,望着火海墙之外的萧昱一行人道,“鸿宣太子,南唐皇帝,我们皇上今日无空见你们,请回吧!”
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再跟他们纠缠的必要。
至于他们的粮草,大夏就算再困难也不可能去拿敌人的粮草,百鬼密林多年连野草树皮都吃过,现在还没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凤景下马查看了一下,巨蟒的伤势状况,抬头望向玉霞关望着被绑着挂在城墙之上的公子宸等人,再一想到还被大夏皇帝押在关内的皇姐,一腔恨火便升腾而起。
萧昱下马,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道,“冷静下来,先想办法救了人再说。”
现在大批的军队还驻扎在后面,他们要商议可行的办法,先将公子宸她们救下来再说,然后再图谋攻城救出城内的她。
凤景缓缓站起身,望了望被挂在城墙上的十几个人,下令道,“常将军,你带人留在附近,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说罢上了马与萧昱回去商议进攻玉霞关的计划。
沐烟看着一行人折返,无奈地叹了叹气,扭头望了望旁边的公子宸,道,“我们是要被吊死在这里吗?”
“不知道。”公子宸闭着眼睛道。
沐烟望着跟着凤景一起离开的巨蟒,深深地叹了叹气,连唯一有希望救她们的小师叔都走了,她们恐怕就只要在这里等死了。
夜半三更,她正打着盹,上面有东西不断掉在头上,顿时火大地仰头向上望,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往老娘头上乱扔东西!”
可是,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不知什么渣渣不断掉在她的头顶,她皱着鼻子闻了闻,好像是十里香的云片糕和酥饼。
这两样东西有个人最喜欢吃,那就是她家师傅,白笑离。
夜风寂寂,玉霞关上却是异常的安静,所有守城的将士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成了一座座石雕一般,只有一头白发的白笑离迎风站在城墙的墙垛上,端着一碟糕点不紧不慢地享用着。
沐烟想了想,努力地想起头去看,可是自己被吊在城墙上怎么仰头也看不到上面的人,于是只能出声问道。
“师傅,是不是你来了?”
不仅有云片糕和酥饼的味道,还有青城山特有的一种香料的味道,一定没错的。
“一个个跟个死猪一样的吊着,丢不丢人?”白笑离低眉扫了一眼被吊了一排排的人,冷言道。
“你要是早来了,我们能被吊在这里丢你的人吗?”沐烟不服气地哼道。
白笑离从盘子里又拿起一块糕点继续啃,懒懒地说道,“谁让你们来这么个不好找的地方,一早赶到这里饿坏了,所以就找客栈吃了顿饭睡了个午觉。”
哪知道一觉醒来,她们一个个就跟死猪一样挂满了城墙。
“睡午觉?”沐烟一听更加恼火了,哭闹道,“我们在这里差点被人宰了,你竟然来了在城里睡午觉?”
好吧,她不得不说,她这个师傅一睡着了,除非到她睡醒了自己起来,否则雷打不动。
拜了这样一个人为师,也一直是她此生最大的失败。
公子宸伸着脖子往上瞅了瞅,说道,“我记得早先就让前辈你来这里,我们都来这么多天了,你怎么比我们还晚?”
按道理,她应该比她们还先到的。
沐烟一听,侧头白了她一眼道,“不用说,肯定又找不着路,走错地方了。”
有时候她真的难以想象,为什么那么一个路痴又贪睡的人,会练出那么高的武功来,脾气还喜怒无常,有时候尽做些没头没脑的事来。
“为师多年不下山,外面有变化跟我记忆里的路不一样,当然会走错。”白笑离坦然说道,丝毫没有为自己迷路而尴尬的意思。
“好了好了,师傅,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劳烦你把我救下来好吗?”沐烟忙不迭的要求道。
白笑离想了想,说道,“还没有,我刚起来还没吃晚饭,刚刚在饭庄点了一桌菜,趁着等菜的空闲过来看看你们死了没有,这会菜应该上了,我一会儿吃完了再过来。”
“师傅,我的好师傅,我们这样被吊在这里,你还有心情吃饭?”沐烟气得七窍都快生烟了。
白笑离吃完了手中的糕点,拍了拍手道,“今天一觉睡到晚上才醒,不吃饭我什么也不想干,你知道的。”
说罢,从城墙上悠然离去。
半晌,城墙上的守卫才突地回过神来,赶紧到城墙上查看,发现她们都还好好地被吊在那里这才放下心来。
沐烟正要骂人,边上的公子宸出声道,“别说了,她来了就好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叫着惊动了他们,一会儿又是麻烦。”
沐烟只得乖乖闭上了嘴巴,暗自祈祷着她那个无良师傅早点吃完饭过来救她们。
“只是,我们不能再留在关内,长公主那里……”公子宸低声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我家那个师傅肯定也不会插手救凤婧衣的事,我们也不能再留下接应,她一个人怕是……”沐烟说着,也跟着一阵叹气。
白笑离从来不会去招惹朝廷中人,所以断然不会帮着她们去救凤婧衣跟大夏皇帝为敌,她虽然性格怪异,却从来不干什么逞勇斗狠的事儿。
不过,跟着她唯一的好处是,就是青城山的人都护短,不管他们在外面惹了什么样的祸,白笑离都是护着自己人的。
“等回去了再想办法吧。”公子宸道。
不过,夏候彻今天没有取她们性命倒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的,由此可见凤婧衣就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她们就还有时间去谋划着救人。
只是,免不得她在夏候彻身边,会再受些苦了。
大夏军营,王帐。
凤婧衣自午后被押解回来便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已经数个时辰,夏候彻也坐在帐中,两个人却从下午到深夜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就连晚膳送过来两个人都是一口没动,又让人撤了下去。
“凤婧衣。”他抬头望向不远处坐着人,目光嘲弄而苦涩,“三年以来,朕对你而言,就只是个让你夜夜恶梦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