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怨不得任何人,因为选择是他自己做的。
可是,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夜夜与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纵然嫉恨得快要疯狂,他也只能忍下。
莫说夏候彻不会放过他,他此生也决计不会放过他,大夏与北汉永世不可共存。
可是,他的阿婧,还是当初一心爱着他的阿婧吗?
他感觉得到,这三年的分离并不只是时光的流逝,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也在悄然改变。
不过,好在她快要回来了,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找回那些错失的时光。
凤景侧头望了望沉默不语的人,暗自发誓道:一定要救皇姐回来,一定要让皇姐和萧大哥在一起。
这世上,只有他才是能给皇姐幸福的人。
直到天色将明,城外的笛音方止。
凤婧衣站在帐外,转身望着静垂的帐帘却僵着手半晌才掀开帘子进去,帐内的还躺在床上,似乎并未醒来。
她回到椅子上坐下,侧头望着榻上静静沉睡的人,一颗心莫名的沉闷。
她想回去南唐,凤景在那里等着她,萧昱在那里等着她,她的朋友们她的子民都在等着她,只有那里才是她梦中的乐土。
她不知道如今自己对于萧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只知道,他不负她,她此生也决计不会再离开他。
青湮曾说,梦境是最真实的心事。
她想起那个温暖幸福的梦,难道她的心底如那个梦境中一样爱上了这个她本该敌视的男人吗?
不过,是不是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而背弃南唐的一切,辜负那么多等待她帮助她的人。
梦境终归是梦境,梦里的一切再好也只是个梦,他们都是活在现实的世界,他们之间隔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渊,她要离开大夏回到南唐,要么死在这玉霞关,这是于所有人都最好的结果。
她爱过他吗?
她不知道,只是想到从此以后他真的孤独一个人,想到那个长春宫的阴暗房中独自长大的少年,她的心会疼。
她将他身边的人都给除掉,让他身边真的只剩下她了,却又残忍的离开他,让他变成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半晌,夏候彻睁开眼,一侧头正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只是那一双眼睛去沉黯如幽冷的深海。
凤婧衣默然转过头,收回了目光,淡声道,“你醒了。”
夏候彻起身下榻,穿上了外袍,自己理好了床榻,似乎已经是在军中多年的习惯了。
他自己洗漱完了,便掀帐让人准备了早膳送过来,用膳之时说道,“既然打赌要公平,朕会给你公平。”
凤婧衣闻言望向他,并没有问什么。
“玉霞关每天的兵马换防都会不同,近日还在布置关外防务,朕会让你都看一看。”夏候彻冷声说道。
她愣了愣,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用了午膳,夏候彻又带带着她在军营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然后才去往玉霞关上去看关外布置的防守。
自玉霞关门往外数丈都在布置,埋着几丈长的铁钎,整整一大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冷锐慑人。
方湛带着副将过来,抱拳道,“末将参见皇上。”
夏候彻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免礼,“什么时候能布置完。”
“明天。”方湛说着,抬手指了指道,“南唐皇帝身边有一条巨蟒很是难缠,当初彭城就是吃了它的亏,所以末将在这道机关外,让人挖了几丈宽的陷马道,下面一样埋铁刺,上面填以洒了雄黄酒和驱蛇粉的干柴草,如果那巨蟒先来攻城,点燃陷马道里的柴草,他就无法再靠近,箭机营再见机行事,应该能阻挡它。”
夏候彻望了望外面,甚是满意,“你做的很好。”
方湛望了望外面正在加紧布置的将士,又远远望了望彭城的方向,说道,“南唐皇帝真的会答应拿粮草来交换吗?”
说话,并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凤婧衣。
虽然军中其它人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夏候彻身边的亲信侍卫已经向他说起过,再一想到大哥方潜的死,和百鬼密林被人识破的事,对于这个女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若非碍于圣驾,他又岂会容她活着站在这里。
凤婧衣望着城外正在布置的阵地,不由发愁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阵法无疑会阻挠住南唐兵马靠近玉霞关,如果南唐兵马没有攻到关门口,公子宸他们即便下了手,能冲出玉霞关,只怕还没到南唐的就会被遍布的箭机营乱箭射杀。
“当然不会。”夏候彻冷声道。
凤婧衣费了两年功夫才把大夏粮仓掏空,不惜在她身边拖延时间,就为了等到大夏粮仓空虚的这一天,萧昱和凤景知道她不可能轻易放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把粮仓给他,让大夏有再反过来对付他们的力气。
“那……”方湛说着,不由瞥了一眼一旁的凤婧衣。
夏候彻知道他要问什么,坦言道,“不过既然答应了,后天就去会会他们,你安排随行护驾的人。”
“是。”方湛回话道。
夏候彻侧头望了她一眼,淡声道,“方将军,无事你下去吧。”
方湛抱拳行礼,带着人先下了城墙。
夏候彻负手望向彭城的方向,语声冷淡,“后天他们就要来了,你可想好要怎么逃回去了?”
凤婧衣四下望了望,望下城下那一片锐利的钢钎地,叹道,“我想,我无路可走了。”
她想不出,起码到现在这一刻她还没有绝对把握能逃出去的办法,莫说这关内还有数十万的兵马,就算所有营救她的人连手对付他也不一定能有胜算。
“是吗?”他薄唇勾起一丝冷笑,对她的话似信非信的样子。
凤婧衣没有等他起身,便自己朝着下城墙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暗自猜测着,夏候彻看样子是真打算带他出城去和凤景他们碰面的,但肯定双方都是各有目的的,只是夏候彻想要做些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还摸不透。
也正因为这份摸不透,才更让她担心到时候会出现她不能阻止的意外。
以她对公子宸的了解,再加上对目前玉霞关的推算,公子宸极有可能选择在他们打开城门出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动手。
他们混迹在城内,而现在城内的百姓是不能出城的,如果城门不开他们动手只会成为瓮中之鳖,所以只会在南唐兵马赶来,城门打开的那个时候动手。
青湮和公子宸会联手牵制夏候彻,沐烟会去对付方湛,其它的人会用来对付其它人以及守让她上马逃出城,与前来玉霞关的凤景和萧昱汇合。
可是这样的冒险,恐怕就算她能逃出去,以夏候彻的手段,只怕她们一个也回不去。
不行,她得尽快想出更周全的办法来才行。
回了军营,她又被重重守卫看押在了王帐,夏候彻又去与众将领商议战略计划去了,直到日暮黄昏才回来。
她正在给手上的伤口换药包扎,抬眼看了一眼回来的人,垂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
夏候彻坐回桌后,看着她上完药,又是用手又是用嘴别扭的打结却结终没有起身过去帮忙。
晚膳过后,玉霞关外又传来昨夜一样的笛声,夏候彻手中的笔倾刻的折为两断,沉声喝道,“来人!”
王帐外的侍卫,闻声连忙赶了进来,扶剑跪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带箭机营的人出关,朕不想再听到这声音。”夏候彻面目冷沉地喝道。
“是。”侍卫领命,连忙退出了王帐前去箭机营传令。
凤婧衣不由震了震,拿着书的手不安地颤了颤,却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当然相信,凭箭机营的人过去根本奈何不了萧昱,可是此刻夏候彻的神情和反应却让她有些害怕。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你的旧情人?”夏候彻冷笑问道。
凤婧衣垂下眼帘,并没有跟他搭话。
过了不多久,笛声止了。
侍卫和箭机营的统领在夏候彻就寝前在帐外回报,道,“禀皇上,末将等无能,未能伏诛吹笛的人。”
“下去吧。”夏候彻并没有怪罪,他自己也知道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帐外的两人跪安离去,帐内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夏候彻望着对面椅子上心绪难宁的人,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缓缓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眯着地眼睛打量着她,冷笑哼道,“长公主真是魅力不浅,如今残花败柳之躯竟还能让鸿宣太子这般情深难舍。”
凤婧衣静静望着他,知道他现在又是火气上来了,所以懒得跟他顶嘴自找苦头。
夏候彻一挥袖灭了帐内的灯火,低眉缓缓地解开她的衣带,声音冷冽,“只可惜,他现在再心心念念,你也只能在朕的床上。”
衣衫滑落,她不由缩了缩肩膀,紧紧咬着唇没有出声。
莫说她现在内力被他封住动不了手,便是她内力还在,动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在他动怒的时候还要和他对着来,那苦头她已经吃过无数回了。
黑暗中,她只感觉自己被抱着放上了榻,男人强健的身体压了上来,开始了整整一夜的索欢。
原本前一天夜里就没合眼,加之又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觉,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夏候彻还是一如前两日带着她去了周围巡视,连明哨暗哨的地方都带她去看过,可是她越是看得多,心却越来越沉重,她不得不佩服这个人以及他手下的一干将领在军事方面的才能。
她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自己要逃走的胜算渺小。
再回到王帐之时,又是天黑了。
回去的路上与公子宸碰上面了,也悄然交换了消息,只是一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的动/乱,又是一夜都难以入眠。
夜里夏候彻并没有放过她,似乎又回归到了宗人府地牢里,他夜夜过来强占她的身体的日子……
就算他已经倒在身边睡着了,她也是睁着眼睛难以入眠,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着公子宸她们动手的每一步,每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