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没有去看此刻的夏候彻,只是鼻尖却有些莫名的酸涩。
夏候彻松开环在她身上的手,侧头望着似乎已经累得睡去的人,眸中所有的冷冽都化为沉痛的温柔,为什么他们要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只有在他占有她的身体之时,才能感觉她还是属于他的。
其实,只要她乖一点,愿意为他留在大夏,他不会如此伤她。
可是,她只要回去南唐,回去那个该死的男人身边。
半晌,他起身下床沉默地穿回了衣衫,悄然离开了阴暗的地牢。
凤婧衣听到寒铁门关上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躺在她身边的人已经离去,只留一室欢爱过的暧昧气息。
他在想什么,她又如何不知道。
可是,他要她放弃的人和事,是她这一生至死也无法放弃的东西。
楚王府,公子宸等人几番周折终于赶到了盛京城,但去了原先留给青湮等人的落脚名居却并没有等到她们。
如今黑衣卫又在城里城外大肆搜捕人,她也不好轻易让人传递消息寻人,以免惊动了夏候彻的人,误了将来的营救计划。
等了几个时辰之后,让星辰留下继续等,自己则趁夜赶去了楚王府。
夏候渊有早晚颂经的习惯,用了晚膳一如往常去了佛堂颂经半个时辰,沐烟听到里面传出阵阵木鱼声,烦燥地捂了捂耳朵。
“他一天肚子里装得坏水比谁都多,还拜什么佛颂什么经,佛祖要能保佑他宰了夏候彻,他现在早坐在皇极殿里了。”
青湮目光微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别乱说话。”
沐烟心直口快,但现在毕竟是在楚王府,他们要救人还要倚仗这个人的相助,不是得罪他的时候。
沐烟撇了撇嘴,便没有再说楚王了,只是嘀咕道,“按脚程,金陵那边应该也已经有人来盛京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话音刚落,便有声音道,“沐烟美人是想念在下了?”
沐烟和青湮闻声望去,果真看到一人摇着金折扇翩然而至。
沐烟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他是喜欢男人,但她喜欢真男人,不喜欢这种女扮男妆的假男人。
“你什么时候到的?”青湮问道。
“下午到的,在你们落脚的地方没等到你们,便先来楚王府看看,没想到这么巧。”公子宸一合扇子,笑着说道。
“现在城里找我们的人太多,那个地方之前待了太久,我们担心不安全就没有再回去,这几日在镜心婆婆安排的地方,今晚是来找楚王殿下商量事情的。”青湮坦言说道。
公子宸院石桌边坐下,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她怎么样了?”
青湮抿了抿辰,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凤婧。
“夏候彻倒没有杀她,但把人关在了宗人府地牢里,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你带了多少人?”沐烟直接问道。
“除了星辰,还有三个。”公子宸道。
“三个?你开什么玩笑?”沐烟柳眉一挑道。
“人太多会惹人起疑,剩下的人过两天会陆续过来。”公子说着望向青湮,问道,“如果从宗人府地牢救人出来,有多大的胜算?”
青湮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有进去过,但楚王的人过去查探了说守卫的都是夏候彻的身旁的亲信侍卫,个个都是身手不一般的,更棘手的是宗人府地牢每一道门都是机关和钥匙两道开关,尤其关押公主的那间牢房更是寒铁所制,机关的设置几乎每天都在变动,我们要想冲进去救人又不惊动承天门那里,根本不可能做到。”
公子宸拧了拧眉,沉声叹道,“这确实是不容易。”
“除非她从里面出来,不然我们下手根本没有胜算。”青湮道。
“出来?”沐烟听了哼了哼,道,“那鬼皇帝把她关进去了,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出来。”
公子宸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拍着手心,喃喃说道,“除非京中暴发一场大乱,让夏候彻的人无暇再顾及宗人府,我们才会有下手的机会。”
她这么一说,青湮和沐烟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不远处的佛堂,现在有本事能在盛京造反做乱的,除了里面那个人哪里还有第二个。
佛堂里的木鱼声停了下来,夏候渊打开门从里面出来,一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一边说道,“一直以来,本王给你们提供的方便已经够多了,可本王该拿到的却一样都还没拿到,再在还想本王替你们送死?”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现在边关大乱,夏候彻的多数亲信兵马也都在外面,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沐烟连忙笑眯眯地劝说道。
夏候渊不急不徐地落坐,侧头望了望她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啊,那你去?”
夏候彻越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候,他越是警觉非同一般,又岂会是什么好时机。
“我要是有人马,现在早杀到皇极殿去了。”沐烟恶狠狠地道。
公子宸拿着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而后望向楚王道,“王爷的人能不能混进到宗人府去?”
“那里都是夏候彻的亲信,换防都要互相对过当天的暗语,没有皇帝首肯接近那里都是格杀勿论,别说我的人混进去,连只虫子想进去都难。”夏候渊坦然言道。
夏候彻敛目沉默,望向青湮道,“镜心婆婆地边有没有可能?”
他们的人毕竟都是在盛京多年的,门路当然会她多些。
青湮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我已经问过她了,原先宗人府是有靳老夫人的人,可现在已经被夏候彻全都换了,插不上手。”
“所以,还是直接宰了那鬼皇帝,什么麻烦都解决了。”沐烟插嘴说道。
“就算咱们几个人联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高手护卫?”青湮平静地说道。
先前与夏候彻交手,他并没有尽全力,她们就已经不敌,当初若非是有那个人的巧妙配合,只怕那时候她就有了性命之忧。
“天下怎么会有那么不是人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宰了他吗?”沐烟哀嚎道。
难不成,他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有啊。”公子宸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我请了你们的师傅,不过她会不会来我就不知道了。”
当世之间,除了昔日的冥王教四大护教长老,如今也只有白笑离和鸿宣太子能与他力敌,可是萧昱现在要坐阵北汉来不了,她便只好尽力去请另一个了。
“对哦,也只有她那么变态的身手才能去宰掉那鬼皇帝。”沐烟恍然大悟,而后继续道,“要是能找到冥王教的人一起帮忙,一定能让那夏猴子吃不了兜着走。”
“沐烟!”公子宸声音沉冷了几分,一字一顿警告道,“不管是什么,不要去跟冥王教扯上关系,只会引狼入室。”
沐烟看她一脸认真的神色,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乱说话。
不过,不就一个冥王教吗?
干嘛连提都提不得,她只是很羡慕冥王教的高手众多,只可惜她到现在也一个都没有见到过,白笑离那老婆子又一再警告青城山的弟子不许跟冥王教的人沾边。
可是,她们不想招惹,现在好像也已经惹上来,之前从她们手里救走傅锦凰的人就是冥王教的人。
这要让白笑离知道了,不会真废了她们武功,再砍她们的手吧,那也不是她们想惹上的啊。
一提到冥王教,青湮想到白笑离先前的一再交待,不由苦恼地皱了皱眉。
“现在想从宗人府里面将人救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里面的人能出来。”夏候渊望了望几人,沉声说道,“长公主现在就该已经想到你们会救她,她应该也会想办法从宗人府里面出来。”
“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青湮叹道。
这盛京城能把她从宗人府地牢带出来的只有夏候彻,可她现在已经被揭穿了身份,他势必处处防范,想要让他把她带出来,谈何容易。
“也不尽然,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要看她自己。”夏候渊深深地笑了笑,有些诡谲的寒意。
他看得出来,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夏候彻依然旧情难舍,只要她能适当利用这份旧情,要从宗人府出来也不无可能。
公子宸望了望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却是道,“总不能寄希望这样等下去,还要另寻办法才好。”
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只怕她没有从宗人府出来,反而是自己在宗人府的地牢自尽,以免让她们再冒险去救她。
“要么夏候彻御驾亲征离京,要么她自己设法从里面出来,否则要想进宗人府救人,你们根本就是送死。”夏候渊提醒道。
公子宸拧了拧眉,她不是不曾这样设想过,可是这样干等下去,她真的很怕宗人府牢里的那个人出事。
“以楚王殿下的估算,夏候彻可会御驾亲征?”青湮追问道。
夏候渊沉默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沉吟了半晌道,“会。”
夏候彻是沙场纵横的皇帝,这是他登基以来大夏军队受到最大的打击,加之现在因为粮草紧缺军心渐渐不稳,他势必会圣驾亲临边关,以安定军心。
“这个简单,让小凤景他们再打得狠些,再让他吃两场败仗,他肯定就坐不住了。”沐烟道。
“只要他御驾亲征离京,咱们就一定会有下手的机会。”青湮说着,眼底掠过一丝森然的杀意。
公子宸却意味深长地望向了望一旁的夏候渊,微笑说道,“圣驾离京,盛京无主,正是王爷起事的好时候。”
“是吗?”夏候渊冷冷笑了笑,道,“到时候你们救了人拍拍屁股救人,就让本王给你们背黑锅?”
沐烟一听便有些鄙视,道,“你就是太畏首畏尾,所以才这么多年被夏候彻压着。”
夏候渊倒也没有生气,面上依旧笑意缓缓,大拇指拨动佛珠的动作却重了几分。
“本王现在确实还不如他,即便我占了盛京,等他再挥军回京,我一样不是他的对手,既是如此又何必自找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