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过年的,你哭成这样子做什么,快起来。”郑淑仪将人扶了起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现在,这些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实话了?”
绫玉闻言咬了咬唇,既然家人已经安全,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掏出袖中的药瓶道,“那天在梅林里,皇后娘娘和靳贵嫔娘娘给了奴婢这个东西,要奴婢要在今天的年夜宴放在钰妃的食物里,不然……不然就要杀了奴婢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郑淑仪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东西,拿开塞子闻了闻,问道,“现在你要怎么办?”
“家母和弟妹妹已经安全了,奴婢自然不能去害钰妃娘娘。”绫玉道。
郑淑仪将药瓶放到她的手里,望着她犹还泪意盈盈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绫玉,你应该按皇后和靳贵嫔说的做,把这个东西放到钰妃的食物里。”
“娘娘……”绫玉目光惊震地望着面前的人。
“我已经在南方给你家里置办了一处宅子和两个铺子,以后足够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生活无忧,也给你的弟请了最好的师傅,他一向聪明发奋,将来一定前途无量。”郑淑仪抚了抚她耳边的发丝,字字温柔地说道。
绫玉怔怔地望着她,她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一切的言下之意。
她要她按皇后和靳贵嫔要求的向钰妃的食物里下毒,等到东窗事发再在皇上面前认罪说是皇后和靳贵嫔威胁她做的,皇上这么看重钰妃的这一胎,若是她们母子出了事一定不会轻饶皇后。
如此,便也就替她除掉了皇后。
外面有来往宫人的喧哗,让这间偏殿显得更加静寂非常。
绫玉心凉如冰,颤着苍白的唇道,“多谢娘娘。”
郑贵嫔满意地笑了笑,倾身抱了抱她,拍着她的后背道,“你从郑府就跟着我,这么多年虽是主仆,我却一直视你如妹妹,你的家人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一向聪明过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和靳贵嫔以她的家人胁迫她向钰妃下毒,她的主子帮她救回了家人,却也还是一样的目的。
这样可以将计就计对付皇后的时机,她怎么可能轻易为了一个婢女而放过?
“好了,你这几日跟着忙前忙后也没怎么休息好,先回裕清宫休息一下吧,等开宴的时候再过来伺候。”郑淑仪松开她,笑着说道。
“是。”绫玉应声,看着转身去的人出了门。
休息吗?
她很快就要永远的休息了,这个时候还能休息得了吗。
墨嫣看着独自一人回到暗香阁的郑淑仪,心中便也猜出了个七八分。
可是,若没有她让沐烟暗中跟着人留下了线索,郑家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人还把人救走了,看守的人已经回报了消息入宫,不过她还未曾禀报皇后,她们已经失去了胁迫绫玉的筹码。
皇极殿,东暖阁。
因着今日是除夕,夏候彻之前一连两日都在书房处理折子,今日一早上完了早朝便封了印休息,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醒了想起来也被他禁锢在怀中脱不了身,于是便赖床到都过了午膳的时辰。
沁芳备好了午膳,正准备进去却又被孙平给拦下来了。
“皇上这两个晚上都没合眼了,沁芳姑娘就别进去瞧了。”
“可是娘娘早膳都还没用呢?”沁芳道。
她才懒得管夏候彻睡没睡,是她家主子从早上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孙平不由有些为难,道,“钰妃娘娘应该醒着,你进去问问吧。”
钰妃娘娘现在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哪里能是挨饿的。
沁芳点了点头,进了内室掀开帷帐到床边轻声问道,“娘娘,醒了吗?”
凤婧衣闻言应了声,“什么事?”
“午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要奴婢给娘娘送些吃的进来。”沁芳问道。
凤婧认侧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人,她现在被困在他怀里怎么吃,便道,“不用了。”
沁芳抿了抿唇,又不好再相劝,便只能道,“奴婢告退。”
她退出去不多久,一直睡着的夏候彻动了动,眯着眼睛在她脸上吻了吻咕哝道,“什么时辰了?”
“应该到午后了。”凤婧衣道。
夏候彻沉默着没有应声,似乎还有些没睡醒,低头嗅着熟悉的体香便在她脖颈间厮磨亲吻,凤婧衣缩了缩脖子,提醒道,“该起来了。”
夏候彻却吻上了瘾,沿着脖子便吻到她的唇,辗转许久直到她呼吸都不顺畅方才松开,勾唇笑语道,“饿了?”
“我早膳都没用,你说呢。”凤婧衣没好气地瞪着他道。
夏候彻笑了笑,利落地起身下床披上袍子,顺手拿了她的外衫递给她道,“起吧,不是饿了。”
说罢,先行掀帐叫了沁芳带人进来伺候。
凤婧衣披衣下床,沁芳已经带着宫人进来,帮着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夏候彻已经洗漱完了在外面榻上坐着,只是眉宇间却还是隐约透着几分疲惫之色。
宫人刚刚将膳食传上桌,凤婧衣也从内殿出来了,夏候彻起身顺手牵着她到到桌边入了座,沁芳道,“娘娘,你先用着,奴婢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说罢,嘱咐侍候的宫人好好伺候,自己便去了厨房。
厨房的火炉上还煎着太医开的药,她揭开盖子看了看,没有把药倒到碗里,反而是拿着扇子扇着炉火,等着里面的药快干了,拿起边上烧着的开水倒了在了碗中,取出随身带着的瓶子倒一两粒药丸放到水中,看着药丸渐渐融化成了一碗药汁,方才拿下了炉上的药罐子。
而后,端着药去了东暖阁,进门道,“娘娘,该用药了。”
夏候彻一边用着膳,一边道,“沁芳,一会儿你跟孙平去暗香阁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年夜宴上你家主子的饮食还是你自己做,不得假手于人。”
“是。”沁芳低头应道。
“孙平,年夜宴也请王太医和刘医士一同赴宴。”夏候彻道。
孙平上前,躬身应道,“是,奴才一会儿就去传旨。”
他要王太医两人一同去赴宴,也是怕宴会上钰妃有个什么万一。
凤婧衣垂目捧着药碗,喝完了药将碗递给了沁芳,道,“简单准备些就是,若是没吃好,回来你再做些夜宵就是了,不必那么麻烦。”
夏候彻抿着薄唇点了点头,道,“也好。”
年夜宴上人多杂乱的,少准备些也好,省得太多了也顾不及谁会在里面动手脚。
两人用完了午膳,沁芳带着人进来收拾完,便和孙平去了暗香阁那边。
凤婧衣坐在软榻上看书,夏候彻大约是早上还没睡好,倒在榻上枕在她的腿上又继续梦周公去也。
她看了不多久眼睛有些难受便搁下了书卷,垂眸看着仰躺在自己腿上的男人不由怔了怔,薄削的唇勾着一丝笑意,让他一向冷峻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
她伸手抚上他的唇角,却又在将要触上他面庞之时停下了动作,眼中柔情缓缓敛尽成寒潭一般的幽冷,悄然重新拿起了书卷继续看书。
过了一个时辰,夏候彻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抓住她一只手握着,温声问道,“朕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凤婧衣淡笑回道。
他伸手拿掉了她手中的书,抱怨道,“朕都忙了两日了没见着你,这会儿在你眼皮底下了,你还顾着看书?”
凤婧衣低眉看着他,道,“那你让我干什么?”
夏候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起摸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说道,“你说,他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凤婧衣抿了抿唇,伸手又拿回了放在一旁的书卷,道,“臣妾怎么知道。”
夏候彻一把拿起她手里刚拿到的书,一扬手给扔得远远的,道,“朕发现,你现在愈发不拿朕当回事了?”
凤婧衣奇怪地望着他,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些别扭,似乎一般都是女人跟男人这样抱怨,到他这里到是反过来了。
“臣妾倒发现,皇上愈发地不讲理了。”
夏候彻失笑,敛眉微挑,“哦?”
凤婧衣推了推他,道,“起来,腿麻了。”
他倒也没耍赖,干脆利落地坐起了身,望了望渐暗的天色,道,“宴上若是累了,就让人先送你回来,别强撑着。”
“好。”凤婧衣含笑应声道。
两人正说着,孙平先回来了,道,“皇上,娘娘,时辰不早了,沁芳姑娘提醒奴才带人过来为你们更衣梳妆准备赴宴。”
“不必了。”夏候彻道。
孙平也没有多问,放下了夏候彻赴宴要穿的龙袍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夏候彻下榻拉着她进了内室,拉开她的衣柜瞧了瞧,打量着里面的衣服,挑了件水红的宫装拿出来在她身上比了比,道,“就这个?”
“太艳。”凤婧衣道。
“你平日一惯穿得素,这颜色都不见你穿过。”夏候彻说着,将衣服塞给了她。
反正也不过是一身衣服,她便也没跟她争什么,自己拿了去屏风后换了出来,夏候彻也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瞧着她出来的样子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凤婧衣默然上前替她理了理衣服,道,“要叫宫人进来束冠吗?”
“当然你来。”夏候彻低眉瞅着她道。
相较于宫人的伺候,他更喜欢他们这样寻常夫妻一般的相处方式。
“我梳得不好。”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她就只给小时候的凤景梳过头,且这么多年在南唐也好在这宫里也好,一向都是别人给她打理,她又哪里做过这些。
“时间早着呢,慢慢来。”夏候彻说着,已经自己一撩衣袍在她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着梳子朝她递过去。
凤婧衣无奈只得接了过去,站在他的背后梳理着他的头发,回想起之前宫人为他束冠时候的样子,虽然几番失败但最后总算还是梳好了。
夏候彻望了望镜子里,起身扶着她坐下,“朕给你梳。”
“你会吗?”凤婧衣道。
夏候彻从首饰盒中挑了一套玉钗,给她绾起了头发簪上,道,“这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