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那个心如钢铁的九五之尊也会有一天为一个女子化为绕指柔。
凤婧衣笑了笑,沉默无言。
苏妙风默然走着,沉吟了许久蓦然出声道,“妹妹若是不能全心全意在皇上身上,也切莫负了他一番情意。”
她看得出皇上在上官素身上的用心,却无法在上官素身上看到一个女子对心爱男子的痴迷,反而她身上有太多她看不破的神秘。
一直以来,纵然步步高升宠冠六宫,她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宫中其她嫔妃那样的喜悦欢欣,那说明她根本没有将这一切放在眼中,那么便是有着更让人看不透的心思。
凤婧衣浅然一笑,却没有回答。
她想,她是注定会有负那个人的。
她一直需要他的宠爱成为自己的保护伞,可却没有想过,这会她处心积虑谋取的宠爱会有一天成为真情。
回到静华宫,她直接去了雅风堂与苏妙风对弈,直到午膳时分方才回了凌波殿。
沁芳给她斟了茶进来,扫了一眼屋内不由奇怪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凤婧衣低声问道。
沁芳将茶递给她,仔细瞧了瞧殿内,道,“有人来动过屋里的东西?”
凤婧衣倒并无意外之意,淡淡抿了一口茶道,“重要的东西,都收好了吧。”
“嗯。”沁芳点了点头道。
帐中香和避孕的药任何一样被人发现闹到皇上那里,对主子都是滔天灾难,她又岂敢大意。
两样东西她一直都是随身带着,只有在圣驾来临的时候才会放到内殿的梳妆台上,一旦圣驾离去她就会第一个去收起来。
“主子,现在怎么办?”沁芳道。
“先静观其变吧。”凤婧衣道。
她不知道傅锦凰手里到底握了多少底牌,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只是如今宫中咱们的人都不能再用了,只能从墨姑娘那里得到消息了。”沁芳道。
墨嫣是早年进到大夏宫里的,又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她在宫里可以利用皇后的人脉打听消息,总算不至于让她们处于太过被动的局面。
“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安心等着墨嫣那边的消息,再见机行事。”凤婧衣道。
正说着,外面有人在门外道,“娘娘,孙公公差人过来了。”
凤婧衣望了望沁芳,示意她去叫人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传话的太监进来,是时常跟在孙公公的皇极殿内侍,进门便跪下见了礼道,“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皇上请娘娘今日到皇极殿一同用午膳,孙公公有事来不了,差奴才来接娘娘过去。”
凤婧衣点了点头,“公公稍等一会儿。”
说罢,沁芳上前塞了银子,笑着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对方推辞了几下,还是将银子收下了。
这样的事,在后宫之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他们这些在皇极殿服侍的奴才,没少收后宫里的好处。
凤婧衣稍稍整理了仪容,便带上沁芳随之前往皇极殿,途经漪兰殿附近之时便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卞嫔卞玉儿。
“嫔妾给昭仪娘娘请安。”卞玉儿带着宫人行礼道。
凤婧衣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漪兰殿,淡笑道,“卞嫔与兰妃娘娘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自靳太后出事之后,靳兰慧也不曾到漪兰殿走动过,便是这卞嫔倒是时常看望被禁足的靳兰轩。
“嫔妾与兰妃娘娘哪里比得昭仪娘娘有皇上怜之爱之,唯有大家自己互相照顾,才不至于这深宫之中凄凉度日。”卞玉儿浅然笑道,眉目寒凉如雪。
“卞嫔说的什么话,皇上自是都记挂着你们的。”凤婧衣道。
卞嫔淡冷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如今皇上除了昭仪娘娘,怕是这宫里谁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嫔妾说得又哪里有错呢。”
凤婧衣抿唇,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
“自古以来,盛极必衰,娘娘可得小心一点。”卞玉儿似笑非笑地说完,欠身道,“嫔妾告退。”
说罢,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嘿,一个个小小的嫔位,就这般不知尊卑。”领路的太监哼道。
“无妨,走吧。”凤婧衣淡笑道。
这宫里的,如今有几个不是对她心怀恨意的,只是这卞玉儿却总有些让她捉摸不透。
她帮着皇帝扳倒了太后,如今却又还跟靳兰轩来往,实在不清楚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到了皇极殿,她一如往常先到了偏殿等着,不一会儿功夫夏候彻便从书房过来了,看她还坐在那里发呆,便问道,“遇上卞嫔,不高兴了?”
“没有。”凤婧衣淡笑摇了摇头,道,“只是碰上了说了几句不愉快的话,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小事而已。”
夏候彻薄唇微勾,长臂一伸搂在她的腰际,低头趁着宫人不注意偷香,“现在都是别人吃你的醋,你吃不上。”
凤婧衣皱着眉缩了缩,脖子上现出一道暧昧的牙印。
“我是吃不上醋,不过人家都恨不得把我都生吞活剥了。”
夏候彻失笑,道,“朕在呢,谁还能欺负了你。”
凤婧衣似信非信地瞧了他一眼,“你不跟着人欺负嫔妾,嫔妾就谢天谢地了。”
说罢,起身到桌边准备用膳。
夏候彻抿了抿薄唇,她如今在宫中确实处于风口浪尖上,也是他一手将也推上来的,不过她那似信非信的目光却是让他一阵心惊。
细细回想,似乎每一次事情出在她身上之时,他都有反射性地去怀疑过她,这也难怪她难以直正再相信他的话。
“下午若是无事,就留在皇极殿侍驾。”夏候彻跟着入座说道。
凤婧衣抬眼望了望她,道,“皇上不是要忙政事吗?”
“今日就是处理上奏的折子,不必接见大臣,朕想看到你在跟前。”夏候彻微扬着薄唇道。
凤婧衣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习惯了他冷脸对人的样子,突地变得这般温柔的不像话,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难以消受。
午膳过后,夏候彻继续忙着批阅折子,她便帮着研个墨递个茶,倒也清闲。
只是一想到现在挖空了心思要给她下套的傅锦凰,心中便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墨嫣那里还会探听到什么消息,否则她就真的要一直这样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了。
清宁宫,午后的阳光明媚,邵皇后喜欢侍弄花草,这春日里花房里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
“墨嫣,你说皇贵妃这一次……能得手吗?”邵皇后一边修剪着花木,一边问着身后侍奉的贴身宫女道。
墨嫣眉目平静地端着东西站在一旁,想了想说道,“皇上现在对钰昭仪已不是宠爱那般简单,而皇贵妃娘娘那里尚不知她有什么样的筹码,至于她是想和皇后娘娘对付钰昭仪,还是想借钰昭仪之事对付娘娘,也尚不可知。”
话音一落,邵皇后修剪花木的剪刀顿了顿。
墨嫣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跟在这个人身边这么些年,她谨慎多疑的心思一点也不输给夏候彻,多年以来就一直提防着宫中威胁到她后位的人。
她与傅锦凰斗了这么多年,即便一时能够联手一起,又岂会真的彼此信任。
“你说的对,她想对付上官素,本宫也不能被她拿刀使了。”邵皇后说着,冷冷地笑了笑。
若是她想一箭双雕,对付了上官素,又牵连了清宁宫,将来这后宫之中岂不就是她傅锦凰的天下了。
“你也差人好生注意着傅锦凰的动向,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一五一十地禀报本宫知晓。”邵皇后回头望了望她,认真说道。
“是,皇后娘娘。”墨嫣垂首,眼底掠过一丝深沉地笑意。
正说着,一名宫人在花房外禀报道,“皇后娘娘,靳贵嫔过来了。”
邵皇后闻言将手中的精致的剪刀递给墨嫣,出了花房便有宫人端着水过来为她净手。
“最近这靳贵嫔到清宁宫,倒是走动得勤快。”墨嫣拿过巾帕递给皇后,宛然笑道。
皇后擦了擦手,冷然一笑道,“靳家倒了,她没了靠山,自然是要倚仗着本宫,静婕妤如今就只跟着钰昭仪走得近,已经靠不住了,这靳兰慧虽算不得出色,但聪慧灵敏,本宫身边也需要这样的可用之人。”
说罢,带着人前往清宁宫前厅而去。
墨嫣暗自叹了口气,不由有些为凌波殿那边忧心,一个傅皇贵妃就已经很棘手了,若皇后和靳兰慧两人再从中作梗,这一关她怕是真的不好过。
她如今独占圣宠,这宫里哪一个不是想着将她拉下来,若是别的事倒也还好,以皇帝如今对她的喜爱倒也不会怎么样,可她的另一重身份若是被暴露出来,那可是不堪设想的局面了。
她跟着皇后到了清宁宫前厅,靳兰慧已经规规矩矩在那里等着了,见到凤驾出来连忙起身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邵皇后入了座,淡笑道,“起吧,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谢皇后娘娘。”靳兰慧起身,回头望了望宫女,道“嫔妾听说皇后娘娘先前种的那盆月昙枯了,嫔妾便差人从宫外买了一盆,向御花园的花匠问了些方法,总算是种活了,这都打着朵儿了,过不了几日就能开花了,特地给皇后娘娘送来。”
皇后望了望宫人抱着的花,眉眼含笑,“本宫还正为那月昙的事忧心呢,你这般种好了给本宫送来,真是有心了。”
“皇后娘娘不嫌弃就好。”靳兰慧低眉,笑意温婉。
皇后娘娘甚是喜爱的望着那盆月昙,浅然笑道,“这月昙娇贵的很,本宫还怕再给照顾不周,靳贵嫔若是得空就时常帮本宫瞧瞧可好?”
“是。”靳兰慧含笑应道。
她本以为帮了皇上之后,会得其眷顾,可他如今还是满心都挂着上官素,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如今便也只能投靠到皇后这里再作打算。
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墨嫣,把花放到花房里去吧。”
“是,皇后娘娘。”墨嫣应声,上前将花盆接过带着人送到清宁宫的花房去,皇后一向不喜别的人进去花房,这件事自然只得她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