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事,即便最后解决了,但青湮也不能再继续留在宫里了。
虽然少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多有不便,但还是让她安全脱身重要。
现在第一步,他们已经逃离了刑部大牢。
下一步就要看她能不能逃脱朝廷的追踪,进行后面的计划了。
“是。”沁芳取屏风处,给她取了衣服披上。
“去做些早膳吧,一会儿请苏姐姐一起过来用,今天开始该去清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凤婧衣道。
她一个人在暖榻上坐了一会儿,苏妙风起来接到沁芳派人通知,梳洗完了便赶过来了。
“怎么,还在为你那侍女的事情操心?”苏妙风在边上坐下,问道。
凤婧衣笑了笑,道,“我昨晚去见过她,让她逃了。”
“逃了?”苏妙不可置信的望了望她,随即又道,“那皇上……”
“他已经知道了,不过并没有怎么责怪。”凤婧衣如实道。
苏妙风默然松了一口气,说道,“皇上不怪罪你倒是好,只是这样一来你和太后那里仇怨就更深了,为一个宫女不值当。”
这样的事,换作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就为了一个宫女去惹这么多麻烦上身,她竟然那天还在永寿宫为了救那顾清颜对皇上以死相逼。
凤婧衣低眉端着茶抿了一口,道,“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不去保护帮助,谁又敢真的忠心于我,便是没有青湮的事,太后也不会待我好到哪里去,多一桩也不打紧。”
反正,他们之间的仇已经结了,何在乎再多这一件。
“那倒也是。”苏妙风叹道。
经此一事,靳太后怕是对她更加恨之入骨了,如今连那卞玉儿也已经入了靳家一派,以后她在这宫里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那日在永寿宫她为了一个宫女对皇上以死相胁,皇上竟然真的妥协了,想来以后有着天子庇佑,靳家要动她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沁芳带着宫人进来,将刚做好的早膳上桌,道,“主子,静芳仪娘娘,可以用早膳了。”
苏妙风伸手扶了扶榻上起身的人,两人到桌边落了座,说道,“皇后派人到南唐,好似是一无所获,如此你也放心了。”
凤婧衣淡淡笑了笑,这才更让她不放心才是。
这一件事抓不到她把柄,邵皇后只会变本加厉再寻其它的办法,在她眼里她已经成了她后位的威胁,不得不除之。
从踏进这大夏开始,这些敌人她都是预料到的,或早或晚总是要争个高下的。
“用完早膳,咱们一起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
苏妙风喝着粥,望了她一眼,“皇上不是说,你可以不用去,留素雪园养病的吗?”
“现在已经好多了,再养下去就真的是恃宠而骄了。”凤婧衣笑语道。
苏妙风抿唇一笑,道,“也好,咱们正好做个伴。”
用了晚膳,两人在园子里走了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往清宁宫去。
两人到清宁宫时间刚刚好,不算来得太早,也不算太晚。
“钰容华,皇上不是说了让您好好在园子里养病吗,怎么过来了?”皇后略显讶异,笑着道。
“嫔妾已经好多了,多日未来向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凤婧衣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请了安。
“素雪园到清宁宫也挺远的,你也不必天天这么跑来跑去,这大冷天的再给冻出个好歹来,皇上可该来怪罪本宫了。”皇后笑着说道。
“给娘娘请安是嫔妾的本份,尊卑有别,总不能忘了规矩。”凤婧衣宛然笑道。
这样的恭维话,邵皇后听了明显高兴了不少,说道,“今日卞美人说要为本宫抚琴的,你们若是无事便都留下来一饱耳福吧。”
“是。”众人应道。
卞美人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到珠帘后调了调琴,试了音便道,“皇后娘娘,嫔妾奏一曲凤凰舞献于娘娘可好?”
邵皇后含笑点了点头,“好。”
卞玉儿不愧是以琴艺见长的,一双手一张琴,竟能将曲子奏得灵动无比,百转千回。
一曲毕,皇后率先鼓掌称好,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赞赏不已。
“这凤凰舞是灵魂温柔,那日听卞美人为皇上奏过的千军破则是气势磅礴,振奋人心,难怪皇上一见,便将卞妹妹给带入宫中了。”胡昭仪含笑说道。
“不知钰容华,可会些什么曲子奏给皇上听的,今日也让大家也跟着一饱耳福?”靳兰轩跟着说道。
凤婧衣淡然一笑,这两个人分明是来隔应他的,于是老实地说道,“嫔妾手脚笨拙,不通音律,也不曾为皇上抚过琴曲。”
琴艺好,有什么了不起,那也要夏候彻现在愿意听她们弹啊。
自清宁宫散去回到素雪园已经是下午了,夜里孙平过来传了话,说皇极殿政务繁忙,皇上便不过来了。
“有劳孙公公了,差人过来似个话就是了,不必你亲自过来。”凤婧衣笑语道。
孙平闻言笑了笑,道,“皇上不也是怕娘娘多想,才让奴才亲自跑一趟。”
凤婧衣宛然一笑,沉默不语。
孙平走了几步,又回身过来道,“娘娘,其实……明日是皇上的生辰了。”
“生辰?”凤婧衣皱了皱眉,“不是下个月初吗?”
孙平叹了叹气,说道,“今日才是皇上真正的生辰,因着以前说是皇上出生那天不祥,登基之后便将生辰改到了下个月初的日子,今年皇上说了不必张罗,宫中也不会办寿宴,便是再不祥的日子,也终归是皇上生辰之日。”
凤婧衣闻言点了点头,道,“多谢孙公公提醒了。”
次日,她早早在素雪园准备了晚膳,结果等了一个多时辰人没过来,是孙平过来传了话,说有事忙着便不过来了。
她只得将准备好的晚膳装了食盒,跟着孙平悄悄去了皇极殿。
时间不多,她若不拖住夏候彻,第三步的计划就没办法顺利实施。
皇极殿,书房灯火通明。
夏候彻拧着眉头打开折子,扫了一眼又是上奏顾清颜之事,这两日这样的折子都堆满了案头,个个都是义愤不已地要朝廷将犯人捉拿归案,处以死刑。
顾清颜的犯下的事儿,死罪是在所难免的,只是真将她问了罪,那淳于越又岂会答应,介时只怕还会杀了更多的人来泄愤。
他不是惧于与其为敌,只是这样的人与其让他成为敌人,不如借着顾清颜卖他这个人情,将来设法将其为他所用。
北汉自鸿宣太子掌权,一直暗中积蓄军事力量,要不了几年大夏与北汉必有一场持久的生死之战,若是淳于越能为朝廷所用,将来战场之上大夏的将士便可避免不少伤亡。
再者,素素身体一直孱弱,他也希望能借着淳于越的医术给她医治调养了。
只是,顾家的事情即便不是皇姐所为,也会是母后所为,他可以在人前说相信她们,但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他心中何尝不清楚。
顾清颜的存在随时会威胁到宗泽和皇姐的幸福,以母后的个性,她定然会不惜一切将人找出来置于死地。
一想到这里,他默然合上了手中的折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去端边的上茶,才发现茶杯已经空了,正要开口唤人更换,有人却已经端了茶进来,递到他手边。
“你怎么过来了?”他接过茶抿了一口,问道。
“过来陪你用晚膳。”凤婧衣柔声道。
夏候彻搁下茶盏,忧心道,“素雪园过来那么园,夜里这么凉,你跑出来做什么?”
虽然现在被通缉的顾清颜,但毕竟是她带进宫的人,而今朝中对他专宠于钰容华已是颇有微词,若在这个关头他再一如继往在素雪园,前朝后宫里都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谁让你不过去,那我只好自己过来了。”凤婧衣道。
夏候彻起身拉着她去偏殿,沁芳等人已经将膳食摆上桌了。
她给夏候彻布了菜,看着他吃了,便问道,“怎么样?”
夏候彻望了她一眼,回味了片刻,道,“跟平日里是有些不一样,沁芳手艺下降了?”
凤婧衣搁下筷子,垮下脸来起身便走了,“不好吃别吃了。”
夏候彻奇怪地望了望她,搞不懂她怎么就突然翻脸了。
孙平偷偷笑了笑,上前道,“皇上,今天不是沁芳准备的,是娘娘准备的晚膳,下午就一直在忙着呢。”
夏候彻闻言挑了挑眉,拉下碗筷准备起身去寻人。
“没走远,在后面小厨房里呢。”孙平道。
夏候彻抿着薄唇笑了笑,继续一边用着晚膳,一边等着,心情甚是愉悦的样子。
不一会儿功夫,出去的人又回来了,面无表情地将一碗面放到他的面前,道,“吃了。”
“就我一个人的?”夏候彻道。
面食这种东西虽然宫外很常见,但宫里却是从来不做这些东西的,她今天怎么想起来让吃面了,而且还只做了这一碗。
孙平叫上沁芳和内侍们退了出去,在外面候着。
夏候彻半晌没有动,凤婧衣抬头瞪了一眼,“你吃不吃?”
他无奈瞅了她一眼,低头尝了几口,连忙夸赞道,“嗯,这个很不错。”
凤婧衣望了一眼,说道,“长寿面要全部吃完的,不许剩。”
夏候彻手上的动作一顿,抿唇沉吟了半晌,道,“孙平多嘴了。”
“没有,只是你说了下个月生辰不必操办,我就多问了他几句。”凤婧衣连忙解释道。
孙平提醒她是一片好意,这若是因此让他受了罚,她也心中过意不去。
夏候彻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面前尚还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一时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因着出生不祥,他从来没有在这一过什么生辰,时间一久连自己都快要忘了。
“快点吃,一会儿糊掉了。”凤婧衣催促道。
夏候彻沉默地动起了筷子,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抬眼去看对面喋喋不休说着话的女子。
“我小时候生辰,我妈……我娘都会给我煮长寿面,不过已经好些年没有吃到了。”凤婧衣说着,深深地叹了叹气。
这么多年,她总害怕回想去妈妈,害怕去想在自己死后,她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