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忙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她却只一心去抓住皇上的心了。
“咱们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卞妹妹,这才入宫一个月,以后便要如我们一般了。”胡昭仪望了望卞玉儿,叹道。
卞玉儿倒是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夏候彻宠爱了钰容华而自己失宠的落寞与恨意,平静地仿佛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一进素雪园,便感觉从冬天到了春天一般,对于凤婧衣这种尤其害怕寒冬的人来说,简直无法不喜欢这个地方。
只是夏候彻一路没怎么说话,似乎是因为胡昭仪提及的玉兰花影响了心情,让她也无心再去欣赏周围的景致。
一进门,沁芳便提醒道,“主子,您的药汤备好了。”
为了尽快让她调理好身体,太医不仅开了吃的方子,还给了药让她们煎成药汤给作沐浴之用,每天得泡上半个时辰。
“朕有些累了,先躺一会儿,你自己进去泡着吧。”夏候彻道。
凤婧衣也知他昨晚是照顾自己一夜没睡,不好多说什么,自己带着沁芳进了泉室去。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了,她换了轻便的睡袍,出来时夏候彻已经躺在了床上,眼睛闭着似是睡着了。
她摸上床也在边上躺下了,边上的人伸了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泡完了?”
“嗯。”凤婧衣抬头望了望她,思量了半晌问道,“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夏候彻睁开眼瞅了瞅她,不解问道。
“胡昭仪说了玉兰花,你一路回来都不说话了,不是生气是什么?”凤婧衣问道。
夏候彻摸了摸她的头失笑出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胡思乱想什么?”
凤婧衣动了动身,仰头吻上他的薄唇,他原以为他亲一下也就完了,谁知竟半晌不肯罢休,他呼吸不稳地睁开望着她,“干什么?”
“你说呢?”她笑,媚眼如丝,笑意妖娆。
“那个卞美人……为什么要把她带进宫来?”她气息不稳地问道。
“他哥哥原先是军中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领,之前为了救朕受了重伤一直未愈,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好过世了,过世之前托我照顾他唯一的妹妹……”夏候彻道。
凤婧衣听了不满地哼道,“他哥哥救了你,你就对他妹妹以身相许,都照顾到床上去了,当真是照顾的好。”
夏候彻失笑,手撑在她身侧,瞅着醋意泛滥的女人道,“什么以身相许?朕都没动过她……”说着低头吻了上来,“朕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哪里顾得上她……”
一番酣畅淋漓的云雨之欢结束,夏候彻躺在边上渐渐睡着了,她侧头望了望,自己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床。
沁芳正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看了她一眼便默然一如继往准备好了茶送上来。
“晚膳好了,主子要用吗?”
凤婧衣点了点头,“好。”
一个人简单用了些晚膳,出门在周围走了走,好在素雪园是温泉岛上,到了夜里虽也有些凉意,却不像外面那般寒风刺骨。
沁芳扶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靳老夫人送来消息说,并没有查到顾家的事和靳太后与靖缡公主有关的证据,不过顾家出事后不久,靳家倒是有一批死士消失了。”
“那便极有可能是她们了,靖缡公主要与宗泽成婚,自然会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凤婧衣叹道。
“宗泽这一个月去了靳老夫人那里好多次了,只是青湮一直避着不见。”沁芳道。
“他去了,无非是也是劝青湮入座驸马府,她那性子肯定是不会应的。”凤婧衣道。
她是得想办法揭穿靖缡公主和靳太后,否则宗泽就会一直以为那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再加上一个年幼的儿子,他是怎么也放不下这一切跟青湮走的。
她能帮到的,只有让宗泽看清那个所谓恩人的真面目。
回到寝阁,刚一躺下便又睡着的男人勾进了怀中,“去哪儿了?”
“出去喝药了,用了晚膳到周围走了走。”她说罢,又问道,“我让沁芳给你留了吃的,你要起来用些吗?”
“不用了。”夏候彻闭着眼睛,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快睡吧。”
此时此刻,驸马府的书房却还是灯火通明。
夏候缡哄着儿子睡下了,敲了敲书房的门,进来道,“我让人炖了燕窝粥,你吃点吧。”
宗泽抬头望了望进屋的人,道,“你放着我一会儿再吃,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夏候缡看着这一个月来渐渐清瘦憔悴的丈夫,心疼地叹了叹气,道,“我和她之间,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这一个月来,他无数的去定国候府求见那个女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宗泽沉默地坐在那里,思量了许久,说道,“靖缡,我们……和离吧。”
“你……你说什么?”夏候缡声音一下哽咽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们和离吧。”宗泽重复地说道。
夏候缡顿时眼眶蕴出泪来,痛苦望着眼前的人,“你当真……当就要这样抛下我和珩儿跟她走。”
宗泽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珩儿,可是我不能负她,我若走了,你还有太后,还有你的亲人,还有很多很多。可是颜颜现在只有我了……”
“这五年,她没有你一向活得好好的,这五年没有她,我们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全都毁了?”夏候缡泣不成声地质问道。
“靖缡,我知道她还活着,她还在等着我,我就无法在这里安心度日,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快要发疯了。”宗泽痛苦的敛目,眼角泪光闪动。
“宗泽,我只要你能留在这里,不离开我,不离开珩儿,为什么你就是做不到?”夏候缡心痛不已地问道。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竟要这般不顾一切抛下他们母子跟她走。
“你……非走不可吗?”
“非走不可。”
夏候缡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说道,“再不久就是珩儿的生辰了,这件事,我们等他过了生辰再谈好吗?”
宗泽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过了不几日,苏妙风从静华宫也搬到了素雪园与她做伴,加之夏候彻勒令她病好之前不准出去,她便安安心心地窝在了园子里养病,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苏妙风安顿好了住处,便过来约了她下棋。
“苏姐姐那里住着可有什么不便之处?”凤婧衣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苏妙风笑了笑,说道,“能沾了你的光住过来,我可是欢喜都来不及,哪有什么不便的。”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沁芳面色惨白地跑了进来,说道,“主子,不好了,青湮出事了。”
“怎么了?”凤婧衣说着,连忙下了榻穿上鞋。
“青湮在永寿宫杀了人,行刺太后和靖缡公主,这会儿宫里的侍卫和御林军都过去了……”沁芳慌乱不已地说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快步出了门道,“我过去看看。”
她想,大约自己真的晚了一步,她计划的还没有开始,敌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这一步棋,不可谓不狠绝啊!
一个时辰前,定国候府。
靳老夫人尚在午休,青湮闲来无事便是随着靳老夫人身边的一众护卫切磋身手,一个月相处下来也渐渐发现靳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各擅其长,能人无数。
这也难怪,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能掌控着定国候府,让靳太后对其有所忌惮。
她不是擅于与人打交道的人,没什么重要的事的时候,通常便是一个人独处,园中无人便在花园打座调息。
突地有人悄然接近,她反射性地睁开眼,“什么人?”
对方被她杀气森然的目光一扫,不敢再上前,只是道,“太后娘娘请青湮姑娘入宫一趟。”
“我若不去呢。”青湮漠然道。
凤婧衣叮嘱过她,不要单独与靳太后母女打交道,这个时候请她入宫,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太后娘娘说,今日宗珩少爷的生辰,你与宗驸马之间的事也该有个了断,青湮姑娘还是随在下走一趟的好。”那人说道。
青湮抿唇想了想,道,“好,我跟你去。”
他选在这样一天了断,大约是不会跟她走了吧。
她与靖缡公主之间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去选择后者吧,她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怎么和人家出身高贵的皇家公主相提并论呢。
她可以理解他的难处,他舍不下他的妻儿,舍不下他做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可是她无法接受这一切。
出了定国府候,呼啸的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零星的雪,寒彻入骨。
犹记得,凌之轩被父亲带回顾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其实那个时候对于这个突然闯入自己家中的不速之客她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他讨厌爹娘说他比自己懂事,讨厌他做事总比她更获得父亲的赞美喜爱……
她往他的房间里放过蛇鼠蟑螂,她故意弄脏母亲缝给他的新衣新鞋……
可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在父亲面前替她认错受罚,在他将大雨天跑出家迷路在山林里的她背回家时,她渐渐接受了这个外来者……
而她,一开始也并非是要嫁给她的,只是她的未婚夫婿还未与她成婚,便已经纳了数房妾侍,她不愿嫁那样的人却又难为父母之命,万不得已之下将他拖下了水,说自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她的未婚夫婿自然不愿再娶她,城中也再无人向她顾家提亲,她也就只能将错就错嫁了他。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在花朝节那天当着全城百姓立下誓言,此生只娶一妻,如若相负,不得好死。
谁也不知道,那时的她心中是怎样的喜悦……
她曾以为,她会一直那样幸福下去,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夺走了她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