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介民女,竟然这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敢跟她的女儿抢丈夫。
“可凌之轩也是她的丈夫,她们比公主还先成亲。”凤婧衣道。
“可现在宗泽是靖缡的丈夫,是宗珩的父亲,靖缡已经答应了让她入座驸马府与她们一起生活,是她自己不愿意,还想怎么样?”靳太后面带怒意喝道。
凤婧衣淡然笑了笑,道,“那就看宗驸马的意思了,如果他愿和她走,那便是谁也拦不住的,如果他不愿走,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好,那便就看宗泽的意思。”靳太后也不与她多做争辩,应下道。
可是,宗泽他想走,也不是能走得了的。
既然娶了她的女儿,想要抛下她远走高飞,让靖缡沦为全天下的笑柄,那代价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罢了,既然皇上还等着你去皇极殿,哀家便也不留你说话了。”靳太后道。
凤婧衣起身跪安,“嫔妾告退。”
离开永寿宫,走了一段路,凤婧衣便转向皇极殿走,孙平却出声道,“容华娘娘,皇极殿不必去了。”
凤婧衣皱了皱眉,道,“不是叫我过去有事吗?”
“皇上现下正忙着,娘娘去了只怕也没空见得着。”孙平笑了笑,说道,“皇上吩咐了,若是娘娘从永寿宫出来,便送您回静华宫歇着,他晚上再过去看您。”
凤婧衣远远望了望皇极殿的方向,一时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以为这世上除了上官邑,不会再有哪个男子再会细心体贴如斯,不曾想……竟会是那个天下人传言的冷血狠辣的大夏天子。
孙平将她送回了静华宫,便告退回皇极殿伺候去了,她简单用了些膳食,便疲惫不堪地倒头睡去了。
一觉迷迷糊糊睡了好些个时辰,连夏候彻过来了也不曾知道,直到温热熟悉的气息覆上唇,让她呼吸有些艰难,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你来了?”
“睡醒了?”夏候彻一手撑着头,半躺在她外侧薄唇勾着微微的笑意。
“没有。”她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夏候彻失笑,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快更衣起来,陪朕用晚膳。”
凤婧衣侧头望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出了神。
他是杀了上官邑的凶手,是害得她无家可归的凶手,是无时不刻都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人,怎么能因为他的一点宽容温柔就心软呢?
凤婧衣,你真是可笑!
夏候彻瞅着她怔然出神的样子,不解的挑起眉头,伸手敲了敲她额头,“瞧着朕发什么呆呢?”
凤婧衣回过神来,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道,“没什么。”
说罢,利落地坐起身,拿到已经放在床上的衣服披着下了床。
用了晚膳,夏候彻自然还是留宿在了凌波殿,沐浴完了躺上床便将她勾入了怀中,不由分说地便吻了下来。
“今天……不行……”凤婧衣推了推他拒绝,话却被他吻得断断续续。
“求了送子观音,也得要我们自己努力些不是吗?”夏候彻笑了笑,便又要更进一步行动。
凤婧衣将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举到她眼前,道,“今天,不行。”
夏候彻皱着眉瞧着她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知道她是月事到了,不就表示还是没有怀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躺到了她的身侧。
凤婧衣侧头瞧了瞧他,知道是扫了他兴致,便道,“要不……你去苏姐姐那里?”
夏候彻侧头咬牙切齿地瞪向她,“你还真是大方?”
凤婧衣知道自己惹到他了,连忙蹭到他怀里,咕哝道,“我不是怕你难受嘛。”
虽然最近一直是她专宠,但这样的专宠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与其承宠的是其它的人,不如是苏妙风这个盟友。
而且,最近朝中宫里都对她颇有议论,自己一直这样站在风口浪尖上,也该往后退一退了,才方便后面的计划。
夏候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披衣起来,掀帐而出。
凤婧衣探头难道,“你去哪里?”
“你不是叫我去静芳仪那里吗?”夏候彻没好气地扭头瞪她。
“你还真去?”
夏候彻瞅着她又气又急的样子不由失笑,道,“你先睡吧,我去醒泉泡一泡。”
凤婧衣愣了愣,醒泉不就是冷泉吗?
他要不要这么自虐,实在忍不住寻个借口出去宿在别的嫔妃那里,她又能把他怎么样。
白天睡了好些个时辰,这时候她又哪里睡得着,夏候彻泡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另拿了一床被子睡在外侧。
凤婧衣瞅了瞅他,“你干什么?”
夏候彻钻进被子里,道,“我身上凉,你别挨着我。”
凤婧衣抿了抿唇,沉吟了半晌方才应了声,“嗯。”
天还没亮就从围场起驾回京,赶回来又忙着处理政事,夏候彻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却是一夜无眠到天亮。
孙平过来提醒他早朝之时,她方才闭上眼睛假装睡去,夏候彻没有叫她,自己轻手轻脚下床更衣梳洗便离开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凤婧衣起来,沁芳一边伺候着她梳头,一边道,“皇上走的时候说,这几天皇极殿的事情多,便不过来了。”
“嗯。”
一连两天,夏候彻未来凌波殿,她除了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便是去雅风堂与苏妙风约着下个棋赏个景,过得倒也平静自在。
午后,皇后邀了众嫔妃在清宁宫看戏,一直看到天黑了方才散去。
回了凌波殿,沁芳便赶紧给她沏了热茶送来,还把早先让人生好的炭火端到了暖阁。
“沁芳,这还没到冬天了,你就把炭火生着了,下雪了你是要把我放火上烘着不成?”凤婧衣哭笑不得,虽是这般说着,却还是觉得屋里暖和了不少。
“这盛京的天一天比一天冷了,内务夜说素雪那边桥已经休息好了,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能搬过去了,这之前可不能再让你病着了。”沁芳说罢,又问道,“主子还想吃什么吗?”
“方才在清宁宫已经吃了不少了,不怎么想吃了,你自己去用晚膳就是了。”凤婧衣道。
难为她们这些主子都坐在那里又吃又喝又看戏,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却只能在一旁站着干看着。
“那主子你有事再叫我进来。”沁芳笑着道。
“嗯,快去吧。”凤婧衣微笑催促道。
沁芳告退,偌大的暖阁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于是悄然打开了字画后面的暗阁,拿到了一直放在那里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的玉兰花已经有些旧得微微发黄了,仔仔细细看里面的针角也已经开了,她起身四下望了望,瞧见了沁芳绣花的针线篓子,便自己穿了针线小心翼翼地缝好了。
入宫以来,她一直把它藏得很好,只有在夏候彻不在的时候才能悄悄拿出来看一看,这已经他还留在她身边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这件东西就如那个人,一直提醒着她该做什么,该走什么样的路。
可是,这条路太漫长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到尽头。
皇极殿,灯火通明,静寂无声。
夏候彻合上手中的折子,问道,“孙平,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子时一刻了。”孙平上前回道。
夏候彻抿唇沉吟了半晌,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而后起身道,“去凌波殿吧。”
“皇上不是一会儿还要去西园和原大人,容大人商议要事吗?”孙平道。
“朕过去看看就回来。”夏候彻负手一边走,一边道。
他也好些天没过去了,只是突然间想去看看她在什么。
沁芳正准备锁门,瞧见夜色来的人连忙出去请安。
“你家主子呢?”夏候彻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主子下午在清宁宫看戏,回来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沁芳回道。
夏候彻点了点头,微一抬手示意他们不用跟进去伺候了,自己一个人轻步进了暖阁,瞧见已经燃了炭火不由摇头失笑,这还不到冬天了就把她给冷成这样了。
他在榻边坐下,瞅着睡得香甜的女人,不由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她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上。
他伸手轻轻地拉了拉,方才看清也手里紧握的东西,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花纹,正是之前在碧花亭她紧张不已的那个绣着玉兰花的荷包。
此刻,她那样小心又紧张的握着按在心口,足见是何等珍视。
夏候彻的薄唇缓缓抿成冷锐的线条,一把将她握在手里的东西拿出,顺手便扔进了不远处的炭火盆里。
凤婧衣手上一松,反射性地睁开眼睛,看到手里的荷包已经落到了火盆里,立即便跳下床扑过去捡,也顾不得那火盆里有多烫手,捡回来便紧张地掸灭了上面的火……
夏候彻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地站到了她的面前,开口的声音冰冷的骇人,“上官素,告诉朕,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明明周围暖意融融,凤婧衣却在那样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如置冰窖一般的寒冷。
她紧紧的攥着刚刚从火盆里抢回来的荷包,上面零星的火也灼伤了她的手,可是却抓得紧紧的,唯恐再被夺走了一般。
她知道的,这件东西会让她与他现在的关系陷入危机,甚至让她这一年以来苦心筹谋得到的恩宠都毁于一旦……
可是,她不能丢弃,不能眼看着那个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在眼前化为灰烬。
夏候彻一步一步地逼近前来,低眉看着烧伤的指尖,还有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声音轻而冷,“朕说过的吧,不要再让朕看到它。”
她初进宫之时,他有警告过她,不要再让他看到这个东西。
这么久了,他真的以为她已经放下了,以为这件东西已经不在了。
原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藏着,又在多少个他不在身边的夜晚,这样紧握这件属于别的男人的东西在心口才入睡……
凤婧衣抿着唇望着她,这个时候自己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的,除非自己亲手把这件东西在他面前烧掉,才会让他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