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南唐歹徒?”凤婧衣佯装讶异地问道。
“素素,你当真认不出那些人?”夏候彻冷眸微眯地问道。
他们都有认出那是南唐的人,她一个在南唐生活多年的人不可能辩不出那是故国的人。
凤婧衣抿了抿唇,扬眸望着她道,“我认得出,然后呢,又要问我什么?”
靳太后望了望夏候彻冷沉的面色,又出声道,“钰容华倒是坦荡,你既认得出,自然也就知道这些人是何身份,又逃往何地了?”
“我不知道。”凤婧衣如实道。
“不知道?”靳太后缓缓步下白玉阶,冷冷望着她道,“钰容华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为逆贼隐藏身份,想必你自己清楚?”
“我该清楚什么?”凤婧衣笑意薄凉,这样的局面她早就料到的,可是看到面前的男渐渐沉冷下去的目光,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心凉。
“当时对方那么多的不抓,为何就偏偏抓了如今正得盛宠的你为人质,而这些逆贼又恰恰好是南唐的人,未免太过巧命了。”靳太后瞥了一眼夏候彻,继续说道。
“钰容华,你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当时若是动手自己脱了身,也就不会让皇上忧心了这么久,又闹出了这样的事了。”皇后一脸担忧地为她说话道。
这看是似是为了她在说好话,可她就恰好点到了更让人起疑的重点。
夏候彻薄唇紧抿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过的,当时莫说是脱身,就是与对方交手也不在话下,可是……
可能,她就那样没有一丝反抗就被对方挟持了,而他又碍于她的性命在对方手上,无法下令将那一众逆贼就地诛杀,才放了他们出了宫。
“够了!”夏候彻沉声打断周围说话的人,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道,“素素,朕要你的解释。”
凤婧衣沉默地站在面前的夏候彻,在他冰冷的目光凄然一笑,“夏候彻,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来这里,这就是答案。”
夏候彻薄唇紧抿,定定地望着她沉默着,似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在这样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回来?”她说罢,深深吸气别开头不再看他,“反正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又何必多说,是要问罪也好,下狱也罢,你自便吧。”
夏候彻等了许久,也不见开口解释什么,敛了敛目道,“孙平,送钰容华回凌波殿,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这样的结果是在场很多人所盼望的,也是她回来之前早已预料到的。
可是,她知道靳太后不会就此罢休,而她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凤婧衣沉默地望向下令的人,没有挣扎辩驳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是要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到什么……
“钰容华……”孙平近前,客气地提醒她该走了。
凤婧衣咬了咬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默然转身跟着孙平离开望月台,暮色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孱弱单薄,仿若一阵秋风就能将她卷走一般。
皇后站在望月台玉阶之上,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皇上最忌讳的便是身边的人与南唐皇室有牵扯一气,上官素你原就与南唐皇室关系匪浅,如今再牵连进去,皇上又岂会真的就没有一丝怀疑。
可若是此事搁在以往或是别的人身上,不是问罪也是下狱了,上官素却仅仅只是禁足,可见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动摇皇上对她的心意。
这个道理她懂,靳太后也一样懂,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夏候彻,“若是她真与那班南唐逆贼有关联,便是你想保她,哀家也决计不会放过她。
夏候彻薄唇紧抿,沉默无言。
“你别忘了,兰轩为了救你现在还在里面人事不醒。”靳太后走到夏候彻面前,字字郑重地说道,“因为你她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丢了性命不成?”
说罢,举步与夏候彻错身而来,回了望月台去看尚还未醒的靳兰轩。
皇后和傅锦凰都是在宫中久经风波的人,自然知道夏候彻此时的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哪里会这个时候上前说话自找霉头,于是都跟着靳太后一道离开了。
傅锦凰回头远远望了望远去的人,暗道;上官素啊上官素,看来这宫里想要你死的人还真是不少,不知道你这一回还能不能再那么走远逃出生天,重获恩宠了。
夏候彻在望月台外站了许久,方潜带着人在一旁看看着,直到孙平带着人从凌波殿回来复命。
“皇上,钰容华娘娘已经回去了。”至于着人在静华宫看守的话,他没有提过半个字。
以皇上对钰容华的心思,下这样的令,他心里又岂会好受到哪里去?
“她说什么了?”夏候彻问道。
孙平抬头望了望他,默然地摇了摇头。
钰容华自己跟着他回去了,没有向他打听什么,只是一个人进了屋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心里是在想着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钰容华自进宫以来还真是诸事不顺,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能让她给撞上了。
然而,行走宫廷多年他也知道,这样一个一入宫就得圣宠的人注定是在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想要把她踩下去的人太多了。
只是,好不容易皇上身边有一这么一个知心的人,这若是以后没有了,还真不是件什么好事。
“罢了,你下去吧。”夏候彻没再追问什么,淡声吩咐道。
孙平行了跪礼,带着宫人悄然离开到远处候着。
“方潜!”夏候彻沉声叫道。
“末将在。”方潜上前,扶剑而跪道。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两天之内朕若看不到那班逆贼,你就提头来见吧!”夏候彻说吧,冷冷拂袖而去。
素素那底与那些人有没有关联,也要抓住了她们才知晓。
“是!”方潜心惊胆颤地拱手回道。
他很清楚,这个人出口的话从来不是吓唬人的,若是两天之内他抓不到人回来,那么他就决计见不到第三天的太阳了。
静华宫,凌波殿。
凤婧衣静静坐着,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靳太后设这样的局不会是仅仅让她被夏候彻怀疑就完了,至于下一步她会什么,亦在她预料之中。
现在,她只能等,等着一桩一桩地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将她置于死地。
“主子,绿袖过来说,静芳仪那边只怕不到明天药效就会过去了,问你怎么办?”沁芳过来问道。
她们要洗脱嫌疑,静芳仪那里便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凤婧衣抿了抿唇,那酒中的麻醉散去药量并不重,而且很快就会过去,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静芳仪之前托我转告主子,说让你一切权宜行事。”沁芳又道。
凤婧衣抿唇点了点头,望向青湮道,“前些日赏得那盒香料拿去交给绿袖,让她在屋里点上。”
“香料?”沁芳不解问道。
青湮望了望凤婧衣,解释道,“那香料和麻醉散是相冲的,有轻微毒性,只要用量得当便不会致人性命。”
“如今靳兰轩那里闹得这么厉害,到时候苏姐姐那里必然要惊动圣驾才有信服力。”凤婧衣认真说道。
沁芳默然相去了取了香料过来,凤婧衣亲自指定了用量,方才让沁芳悄悄送过去。
隐月楼的人一路暗中跟踪着那班人,只待方潜一出宫就会设法引他去抓人,再之后的事便要看她和靳太后之间谁能棋高一招了。
次日,接到墨嫣的消息,方潜已经抓到人在回宫的路上,绿袖也达个时候赶去了望月台请太医,靳太后紧着靳兰轩重伤在身,自是不肯在这时候抽出太医去顾及静芳仪的小病小痛。
绿袖跪在殿外相求,恰被过来的圣驾撞下,便连忙哭着求道,“皇上,我家娘娘不知怎么的,自回去睡了两天都没睁开眼,方才竟突然口鼻流血,请皇上恩准太医过去看一看。”
夏候彻拧着眉望了望孙平,不过是请个太医还能闹到他这里来,他这个大内总管干什么去了?
“皇上,兰妃娘娘伤重,太医都叫来望月台了。”孙平诚惶诚恐地回道。
“让太医过去瞧瞧。”夏候彻道。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绿袖连连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跟着孙平离开。
半个时辰后,孙平带着人到凌波殿说是方潜已经抓到刺客,皇上请她过去问话。
凤婧衣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便跟着走了,看这押解一般的阵势,只怕不是问话,已经是问罪了。
她被带去的地方不是皇极殿,而是望月台,兰妃还一直安置在这边,想来他也是在这里守了两天了。
她记得,北汉之时她中毒昏迷数日,他丢下她去了丰都;她掉下湖小产之时,他也是整整一个月没有露面……
新欢旧爱,果真是不同的。
进了殿中,扫了一眼在座诸人,跪拜道,“嫔妾见过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昭仪娘娘,贵嫔娘娘……”
谁让这一圈下来,位份全是在她之上的。
在她身后跪了几个一身是血的人,想来便是中秋宴行刺的刺客们。
夏候彻目光深深望着她,紧抿的薄唇开口,字字沉冷,“钰容华,这些人……你可认得?”
凤婧衣望了望他,扭头扫了一眼,“不认得。”
话音一落,后面几人之中一人挣扎着扑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上官姑娘,上官姑娘,就算不看在我们前天放过你的份上,也该看在我们跟了公主多年的份上,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啊,我们愿意归降,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替我们说句话,我们愿意归降的……”
“你们既是南唐长公主的亲信,又跟随多年,怎么这一转眼就要归降大夏了?”凤婧衣冷然一笑问道。
“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公主她要复国报仇,可我们不能再跟着她送死啊,上官姑娘,你替我们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