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又会在哪里呢?”吉米的心里这样想,话还未脱口,星露公主便将一只手放到吉米的胸膛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吉米惊讶的眼神里逐渐移到自己的头上。
“一半在你的心里,一半在我的记忆里。”她说。
吉米看着眼前星露公主那庄重的眼神,第一次对她由衷地产生了胜过一切礼节的敬意。
公主见她的话已经有所起效,吉米的神色轻松了不少,于是笑着把手收回来。
“其实北极星临行前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通过魔力转移到了我的思想里,据他说以后会派得上用场,所以尽管我没亲眼见过他,但是经由他的记忆我也能感受到他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就在我的脑海里,还有像你一样挂念他的人的心里。”
“那么星露公主,我想……”
吉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公主的手指贴到他唇边阻止了下来。
“不要那样称呼我,叫我星露就好。”公主迅速抽回手指,不好意思地摩挲着裙上的褶皱。
“但是这样……”吉米犹豫道,他的脸通红的。
“没有但是!这……这是命令,如……果,你不照办的话,我就让人逮捕你哦。”她的语气似乎很坚决,不过看向窗外的她的脸蛋微微泛红,还有那撅起的小嘴,无一不在透露她的真实想法。
“那好吧。”吉米无奈地答应道,虽然他在想着如果是公共场合她也这么要求的话会有怎样的影响。
“这还差不多,”公主再一次高兴起来,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活泼,“一切你想知道的都由本公主来告诉你,说吧,你刚刚想要问什么?”
“记忆真的可以转移吗?”
“原来你就是想问这个啊!”公主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也难怪,你们的世界里意识到这种情况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只是把它当做一种美好的憧憬罢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人类不是通过口述和文字来记录历史然后传承给后代人的吗?怎么能说是憧憬呢?不是一直在实践中前进着吗?”吉米的疑问迅速增多。
“首先,你要明确一个认识,”公主回答道,“一切在你的世界看上去是天方夜谭的事,在这里都可能发生。”
“嗯,这我已经亲身感受到了。然后呢?”
“其次,记忆是‘世界的碎片’,所有生物所拥有的庞大记忆如拼图一般拼成整个世界,换句话说就是组成两个世界的重要部分。”
“世界的……碎片……”吉米沉思了片刻,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我梦中那些像纸片一样的东西?”他问道。
“你见到的那些是连通在两个世界之间,像丝带形状的东西吗?”她居然比吉米还要惊讶。
“是啊,我一直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吉米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星露公主这时挪到对面的座椅上,在车门壁上轻轻按下了什么,只听“喀嚓”一声,一个台阶式的暗格就出现在吉米眼前。公主避开上层的化妆品不碰,径直将手伸进最下层摸索着什么,一会儿之后她抽出手来,手上拽着一本书。
“你看这里,”她翻开几页,然后摊着递给吉米,“这幅图和你看到的景色一样吗?”
“这真是奇迹!”吉米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眼前的图景仿佛让他重新体验了那时因亲眼所见而由内而外滚涌出的震撼。
他继续向下翻了几页,似乎讲述世界的形成和发展,还有些是物种的演变,后面都是许多吉米连名字都看不大懂的一些条目的介绍,幸好它配有插图,加上它的书名,吉米不难猜出它的内容。不过待翻过十几页后,尽管剩下的书页还很厚,但都是大片的空白,往后的页码上一点痕迹也没有。吉米将它翻转起来看封面,这使他的疑惑又增加了起来。
“《种族之书》”
“怎么了吗?”公主问道。
“不,只是……为什么这些都是空白呢?”他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父王以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也许他是想让我读书时做些摘录。”公主如实说明。
“哦,是这样。”吉米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怎么了?”她问道。
“这跟我那本《世界之书》好像啊,我的上面也是留了一堆空白的页码。”
“是吗?”公主惊奇地说道,“哎,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呢?”
“我可是一点也没在书上找到关于作者的介绍。”吉米失望地说,“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这我倒是听父王说过,据说是很久之前的一位隐居的贤者写的,至于他到底长什么样,从来没有人见过,就连知道他的人也很少,而且现如今几乎都已经……。”
“能借给我看吗?”吉米激动地说,他觉得这里面或许隐藏着找到父亲的线索。
“当然可以,”公主眨了眨眼道,“我将它送给你。”
“不,不,这可是……”
“种族属于世界,难道不是吗?”
……
“咳咳,这本书先放在一边,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星露公主打破了沉默,率先提议道。吉米从全神贯注中缓了过来,迅速把腿间的书页合上。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啦,”星露公主尽力回忆着先前的话题,看起来似乎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话题而紧张,“因为两个世界虽然连通着,但没有足够的力量是不能在它们之间来回移动的,所以像你这样从‘现世’来到‘艾尔达’的造访者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怎么可能?”吉米笑道,“我是乘斗篷兄弟的车来的,似乎是叫彗星号……”
公主的神情逐渐在吉米眼前凝重起来,这使他手足无措起来,他急切地检点自己的言行,似乎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唉,我并不知道你是这样来到艾尔达的,”公主叹了口气说,“你也许不知道那辆车都运送的是些什么。”
“什么?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啊,因为我是午夜零点上车的,车厢里一个乘客也没有,哦,就除了艾力克。”
“我想你们肯定坐的是贵宾包厢吧!”她说。
“白斗篷先生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因为我向莱顿许了愿,所以理应坐到贵宾包厢。”
“不是理应,应该说是——必定!”星露公主的语气很坚决,“他们有让你看其他车厢吗?”
“我和艾力克曾经走过几个车厢去往动力室。”
“一路上就没看见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嗯……没有,不过有一节车厢乱糟糟的,地上满是行李口袋。”吉米摸着下巴努力回想道。
“你没有乱动那些口袋里的东西吧!”公主突然握住吉米的手,着急地问道。
“没,没啊!只是将它们往过道外挪了挪……到底怎么了啊?”吉米的思维很混乱,从刚才开始他就无法理解公主的举动了。
“呼……幸好是这样。”她把手抽回来放在自己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说。
吉米虽然很奇怪,但他看公主那惊魂初定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
“斗篷兄弟在艾尔达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之所以用‘人物’这个词,是因为它是一个泛指,没有谁真正见过那两张面具下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这也毫不影响他们在艾尔达居民心里的位置,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工作——拘灵。”
“拘灵?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解释,不过它的内容却不仅仅局限于此。它不仅包含了‘拘禁在外游走的魂灵’的任务,而且它还肩负着‘收押作乱的恶灵’的任务。那辆‘不祥列车——哈雷号’一直为艾尔达人所诟病,被人们称作‘亡魂列车’,据说人将死之前都会听到它那不详的汽笛声。它往来于现世和艾尔达,做着这一系列收取灵魂的工作,哦对了,以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似乎现世对于他们两人也有着一些与艾尔达不同的奇怪称呼,就像‘黑白无常’、‘死神’等。而且还有,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些乘他们车的灵魂最后都被运去了哪里,传说曾经有一些魔力很强的魔法师的灵魂逃出来,用魔法向附近的人托梦,不过大多数人们对于梦中的那些奇幻怪诞甚至近乎恐怖的情景都很害怕而不愿回想,只有极少数人在梦中相信了他们灵魂的诉说,不过也没法拯救他们。”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呢?”
“这就是我问你是否坐在贵宾包厢的缘故了。”
“难道……”吉米的心底有种将要揭穿谜底的感觉。
“就是那个难道!”她说,“只有活人才是他们的‘贵宾’,其他的死者都是普通乘客。”
“那……其实那天车上……其他的车厢……是有人……的吧。”吉米试探着问道,回想起他曾经经过那几节车厢而感到的不适,脊背不免一阵发凉。
“嗯,”公主的回答印证了他的想法,“不过,以你现在拥有的力量,看到‘它们’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斗篷兄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吉米想不明白,“难道真的和传说的一样是受阎王的指示吗?”
“不过,既然你能平安下车,这算是他们没有恶意的最好证明了吧!”公主说,“也许他们就是想单纯地送你一程呢!”
“希望如此,”吉米害怕地说,“现在想想我回去还要搭他的车心里就一阵发毛。”
“他们跟你约好了?”公主好奇地问道。
“嗯,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害怕。”
“那你的意思呢?”
“我还没找到爸爸,所以回去的事还没有想好。”一提到爸爸的事吉米就有些难过。
“北极星已经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原本可以向梦卵许愿找到你的父亲,但你却用它拯救了我,让我从沉睡的魔咒中醒来,所以我想让你知道——艾尔达是一个意志的世界,只要你相信着,并且意志足够强大,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实现。”
“而且我会尽全力帮你的忙的!”星露公主笑着伸出手,“为了朋友。”
“谢谢,朋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新的羁绊就此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