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孩子的眼睛里闪烁着与众不同的光芒。”
——白浪对瓦兰达如此说道
这一切仍像是刚发生的事。
当清晨的曙光映照着吉米诧异的眼神时,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化为了回忆。一个人被安置在这张大床上的他清楚地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甚至连点点细节都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以致于再次回想起来是那么的真实,仿佛伸出手去便能触碰到一样,是梦还是现实?这不禁让他有些迷茫。就这么想着,他不禁难过起来,他想起了最初他来到这个奇幻世界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寻找父亲并把他带回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尽管这段时间他认识了许多人,也交到了很多朋友,但他发现越是深入去找寻他所需要的,碰上的选择越是增多,而且大多都让他很难下定决心,最终积压在他心里,成为了他难以割解的烦恼。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有过迷茫。和艾力克在森林里赶路的时候,被猫先生带到这里请瓦兰达占卜的时候,他都有过犹豫,因为他感觉不到这对他的目的有何帮助,尽管在他们的诉说下,一切都听上去那么有道理、充满逻辑、饱含意义,但是结果往往令他失望。
“也许是自己没有像他们那样的力量吧!”
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而这种无力感在亲眼目睹了猫先生为了掩护他而被捕的场面,愤怒的心火胡乱燃烧一通过后,在他心里留下的是自卑和哀伤,这些负面情绪一直在左右着他的思想,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咽喉,无力思考,更无法摆脱这股窒息感……
与莱顿的见面着实给了他不小的安慰,他是为父亲传递讯息的人,也是吉米接触艾尔达世界所认识的第一人。他很神秘,自然,就像他的灯泡脑袋一样让人不可捉摸,而当到了艾尔达之后,吉米才发现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可以说他能见到莱顿一次,已经是他人期盼一生都难得的经历,正因为如此,每一次的见面才使吉米倍感激动。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见面他带来的是力量。他总是在正确的时机带来吉米想要的,不过代价的事倒是使他颇为在意,也可以说是有点不舍吧——毕竟那是父亲的东西,被他就这样简单地用掉了。
“挽救了别人的生命,这个算是简单吗?”他问了自己好多遍。
吉米想起来魔具的事,于是他拿起镜子查看那只被换去的左眼,看上去似乎与常人无异,但当吉米心里想使用它的力量的想法强烈起来时,镜子里他的眼睛也随即出现了变化,他的瞳孔上刻着他看不懂的纹章,像是和在黑斗篷手上看到的是同一种类。
于是他想到北极星离开前和他说过的话,他蹦下床,在桌上找到他的包,然后带着那本书再次跑回被窝里,这是他看书的习惯,就算是身处异国他乡也不能对他造成影响,因为只要一打开书,他就会获得心灵上的安宁。
当他再次翻开它时,他觉得他能领会其中的意思了,当他翻过那些图画,目光停留到那些空白页上时,他发现一行行的图画正在他的眼前如同浮出水面一样展现在他的眼前,吉米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魔具的力量,这使他异常兴奋,也许北极星在这里写了关于父亲的讯息也说不定,于是他往下看去,在页首写着这么一句话:
“它们在尚未察觉的恐惧中蠢蠢欲动,带着来自地下最阴暗角落的叹息和呻吟,唯有勇敢的意志和坚强的心才能将它们彻底埋葬。”
“吉米!”艾力克的声音突然响起。
吉米慌忙把书塞到被子里,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镇定神态。
“什么嘛,你不是醒着的嘛,”艾力克说,“堇酱还在门外拦了我好久。”
“我刚醒,”吉米笑着说,“不过刚刚你那是什么称呼法?”
“诶,你不懂吗?”艾力克惊讶地说,“就是表达一种……”
话还没说完,一只黑色的手指就抵到艾力克颈上,他的后面站着满面阴沉的堇。
“那个,我只是想说,呃,对,是表达友好的意思!”
“再有一次,就杀了你!”她说,黑色的鬼爪上腾地燃起黑色火焰。
艾力克迅速在面前展开一张银色的屏障,并且在这瞬间往后闪避开来,两人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真搞不懂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差,连吉米的一半都够不到。”艾力克大声诉苦,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都像要哭出来似的。
“如果你再多嘴一个字的话……”堇的愤怒溢于言表,两人都僵持在那里,这使吉米仿佛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那是什么?”吉米问道。
艾力克诧异地向吉米看去。
“你问我?”艾力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嗯。”吉米点点头确认道。
“你能看见?”艾力克突然叫起来,惊讶写在了脸上。
“可以啊。”
“不可能吧,”艾力克叫道,“这之前不是……你这一晚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我想想……可以说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吉米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信,这太荒谬了!”艾力克把右臂当着吉米的面伸平说,“现在你还能看见什么?”
吉米朝那边看过去,的确比起刚才的屏障,这一次视线所及之处可模糊得多,只有一团白气贴靠在艾力克的肩上,于是他集中注意力,瞳孔也起了变化,像是照相机的镜头变焦一样地锁定那团白气,直到它清楚无遗地暴露在自己的眼里。
“一只白鸟!”吉米惊讶地说,“它是什么时候有的?”
“不会吧,难道你真能见到这只神鹰?我还特意用气隐藏了的啊!”艾力克惊讶地说。
“他本来就看得见。”瓦兰达突然走进来说。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怎么可能有魔力?”艾力克反驳道。
“万事皆有可能,魔力这种东西不过是人心的反映,心灵的强大与否也就决定了其能力的高低,但是如果不经由自己的内心去意识到它的存在的话,那么再高的天赋也是浪费。”
“仅仅是意识到了魔力,就能达到他现在的水准?要知道我是刻意掩藏过的啊!”艾力克一脸不相信,与吉米的淡定形成了对照。
“是魔具吧!我能感受到影指的共鸣。”
“魔具?”艾力克叫道,“继梦卵之后又是魔具?这是何等的强运!你一定不会告诉我又是莱顿给的吧!”
“是这么回事,不过不是给,我支付了代价。”
“我大概知道他给了莱顿什么了,”堇说,“能与魔具等值的东西怕是也只有它了。”
“这根本不用想吧!”瓦兰达附和道。
“难不成,”艾力克一脸失望地看着门口的两人,又转过来问吉米,“你不会给的是梦卵吧?”
吉米点点头,艾力克的心瞬间就跌落谷底。
“我最后的希望啊——”艾力克痛苦地嚎叫着跑出房间去,留下一脸惊讶的吉米。
“他这是怎么了?我是用来救人的啊。”吉米无奈地说道。
“没什么,他只是有点神经质罢了。”堇一脸不屑地说道。
“我想也应该是莱顿的缘故,你和他在一起的梦境我没法查看。”瓦兰达说。
“那么你都知道了?”吉米说。
“嗯,虽然比起上一次的梦,这一次的算是好得多,但是王子救公主的剧情还是很俗套啊。”
听到瓦兰达这么说,吉米的脸瞬间就红了,连忙辩解道:“我真是不知道是她的灵魂被关在贤者之石里的,我只是觉得用其他人的灵魂为代价来为自己获得力量的行为很无耻,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这样做吧。”
“不一定哦,如果他们不像你一样拥有梦卵的话,遇上这百年一遇的机会,谁还会先考虑他人呢?”
吉米无言以对,事实的确是这样,倘若他没有梦卵,莱顿也不可能凭空救她。
“所以说是你的父亲给了你这个力量,你需要正确地使用它,而你的行动说明了一切。”瓦兰达说。
“不过,还有一点我很疑惑,”吉米问道,“北极星老人说我的能力是看透灵魂,但我不觉得这对我们救出猫先生有帮助。”
“这倒是实话,”瓦兰达说,“也许你该从我这里借些书去读。”
“我现在冷静不下来,我在梦里看到猫先生被关在漆黑的牢房里,外面还有许多怪物正走来走去地看守他。”
“别心急,我们有机会的,”瓦兰达拍拍他的肩,“少年,你的路还很长,而且你的魔具非同一般,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它,努力练习地话,还是会有进化的可能的。”
“这么厉害!那么我可以打败那个‘鹰眼’了?”
“不,现在的你怕是不能,你对这件魔具能力的开发才算冰山一角,根本没办法与他抗衡。”
吉米再次沉默了起来。
“不要难过,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我们都会帮助你。”堇说。
“谢……”吉米话还没说全,房间大门“嘭”地一声被打开。
“吉米,你告诉我,你究竟救了谁?”艾力克一脸黑线地说。
“好像是叫星露公主。”
吉米的回答对艾力克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他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像是被沉重的言语铁块压碎,从他那情绪混杂的表情上似乎都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瓦兰达像大姐姐一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就实际来看,你的梦的确比吉米差得多。”
吉米在一旁听着都像是刺激,而不是安慰。
“冷静!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她用力拍了一下艾力克那摊着的肩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力克还是低沉着头,指指窗外,一副凄惨的神情让人实在不忍多语。
瓦兰达一脸疑惑地走到窗边,用指甲在窗户表面不接触地划开一个圆形空洞,吉米远远看着就像从好好的蓝天白云的图画上抠下来一块似的,圆圈里的屋顶和瓦片与它周围的景色一点都不协调。他猛地想起这可能是瓦兰达把空间解除了的缘故,艾力克的举动使他大为好奇外面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难道是那个‘鹰眼’追来了?”吉米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从床上跳下,趁堇不在的这段时间迅速穿好衣服。在此期间,他隐隐听到了乐声传来,听那乐声似乎洋溢着很欢快的声调,比起猫先生在树林里演奏的那曲来说,这曲子里音符热烈得像是要从人耳朵里溢出来似的。
“看来凡提蒂克要有一场盛会了。”瓦兰达回过头来说。
“盛会?今天是有什么节日吗?”吉米问道,一面低头扣着他的纽扣。
“我想应该不是。”堇进来说,“姐姐,我觉得你最好下楼看看,虽然事后你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