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那么神给我最大的恩赐是许冕森,可是神给予我的最大的惩罚也是许冕森。因为我是许唯一,和许冕森拥有着同一个姓氏,和许冕森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的许唯一。
第一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再见许冕森
怎么又走到了这里?曾经的家,后来我所厌恶的地方。
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沉重的我不能承受,灰暗地我不想再翻阅,肮脏的我不想再记起。许江业死后,我连那所房子都卖掉了,连同那些可怖的噩梦。可是我为什么还回到这个受诅咒的地方?
是因为他吗?
为什么我又会想起他?这个我连名字都不愿提及的人。
望了一眼曾经住过的房子,回忆不起那些温情的画面,只能想起的只是那些可怖的噩梦。
毫无眷念地转身,回走。
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我毫无防备的眼眸。刹那,瞳孔张大,心跳骤停,血液凝固,最后我竟连呼吸都忘记了。
是他!竟然是他!他回来了!
熟悉的眉眼,完美的轮廓,略薄的嘴唇,肩线干净,玉树芝兰。
虽然相比五年前,他又长高了不少,肩膀也更加宽阔,褪去青涩的面容更加深邃精致,可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他还会是谁?
许冕森,他回来了。
身着白衬衣的他站在我的不远处,在橘黄色的路灯光下,原本冷冽的白衬衫变得温暖柔和起来,泼墨般的眸子里泛起的浓雾清晰可见,他凝视着我,阔别五年,这道他的视线再次落到我的身上。
可这五年已是沧海桑田,这视线可惜永远也落不到那个许唯一的身上,那个在天天的期盼中死去的许唯一身上,却落到了那个心中的许冕森已经死去的许唯一身上。
真的是他,胸口早已隐隐作痛,我的身体要比我的眼睛更早地认出许冕森。
五年了。你离开我已经五年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在我差不多要遗忘你,忘记去依赖你,甚至忘记去恨你的时候回来?
为什么还要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在我如此毫无防备,措手不及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眼里。
就这么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唯一。“许冕森喃喃开口,如同一片羽毛略过湖面,又若雪花轻拂于地。
那样熟悉的声线,原来,不管怎样,他的声音对许唯一来说始终是致命的毒药,极致的诱惑。
差点就要沉溺于其中,我用指甲狠狠地掐住自己,告诉自己不能沉迷,不能沉迷,要毫无留恋地往前走,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唯一。”许冕森跑上来拉住我的手臂,手掌上的温度传来,连我的灵魂都在震颤。
我侧头看着手臂上的的手,依旧是白皙修长,精美的如艺术品一般。
“放开,你认错人了。”我冷冷地说,垂下眸子,可是既然决定要绝情,为何我却不敢看他的眼?
“唯一,我怎么会认错你。”他说的那么笃定,可是声音却不可抑制地颤抖。
抬起头,直视他的眼,他的眼里有浓浓的雾,浓雾下是浓浓的哀伤,连浓雾都遮掩不了。心痛了一下,随即,勾唇笑道:“可惜,我真的不认识你。”话落,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眼睛的余光却瞄到他的手僵在空中,停留成一个眷恋地弧度。
当年你放开我的手,你知道风从掌心穿过的冰冷吗?现在你可有体会到那种难过?
左手拽紧,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在错身而过那一瞬,我好像忘记带走我的呼吸和心跳,将它们都遗留在那。
我快步地往前走,可身后并没有脚步声传来。
他没有再跟上来?
没有跟上来。
我自嘲地笑笑。
我竟然下意识地想回头去望。
我狠狠地紧攥拳头,让自己克制那可悲的想法,同时,心里在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
许唯一,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毫无眷恋地往前走,连一个回望都不施舍。
不要回头。
他早已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不要,回头。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那么的难受,像是想哭。
我为什么要哭,我的眼泪不是早已流光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哭?
我才不会哭。
可是,镜子里那个泪流满面的人是谁。
轻抚上脸庞,湿哒哒的。
我,为什么要哭呢?
失魂落魄地去找麋鹿,现在,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人。
“唯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麋鹿看到我这个样子,双手用力抓着我的肩膀,瞪大眼睛看着我。
“他回来了。”我失神地说,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掉。
“谁回来了?”麋鹿摇晃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着急,“他伤害你了吗?”
“麋鹿,他回来了。”我扑进麋鹿的怀里,大声地哭泣,胸口剧烈起伏,“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紧紧地攥着麋鹿的衣服,因太过用力,关节都有些泛白。
“究竟是谁?”麋鹿拍着我的背,语气里满是心疼,“让你如此难过。”
“是他,我的哥哥回来了。”低低地啜泣道,“我以为我不会难过的。”
开始,我是多么希望能再与他相见,无数次幻想与许冕森的重逢的场景,期盼着他能在某一个下雪天的早晨,亦或是在某个夏天的黄昏突然出现,嘴角含笑地对我说:“唯一,我回来了。”
可是,我一个人渡过了那么多个下雪天的早晨,也目睹了那么多个夏天的黄昏,一个人辗转了那么多个春夏秋冬。许冕森都没有出现。
只是他离开的最后一幕越发的清晰。
放手。
毫不留恋的走。
没有回头。
最后,我不再期盼,那个期盼许冕森的许唯一终于被旧时光封印。
再次见面,我以为我会波澜不惊,可是为什么我会有满腔的恨意?我不想去要恨他,我不舍得去恨他。
可是真的是恨了。
哭着,哭着便睡着了,隐隐约约感受到一只手在轻轻地抚掉了我的眼泪,指尖的温度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让我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与包袱,就算胸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我也不愿再醒来。
我好像开始做梦了,因为我又看到了许冕森十一二岁的样子,而我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傻傻地跟在许冕森身后,傻傻地叫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