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满仓智取华龙寨
白三爷和满仓回到河庄,便把长福叫到家中商议,准备晚上的行动。由于事情非常重大,只告诉长福到家有事商议,没有提具体什么事。长福是个非常熟悉乡村事理的人,更何况白万两家关系非同一般,有些事只能双方知道,不能告诉第三方。所以,长福根本就没有问啥事,就跟着白三爷父子到了白家。越是这样,长福越是觉得很有面子,认为全村仅次于万老爷的白家非常看重他万长福。
进屋后,白三爷让满金把院门和屋门插上,暂时谢绝一切来访客人。让满秀沏了茶端给长福,长福赶紧站起身,双手接住,连连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白三爷从烟袋里给他挖了满满一大烟锅的烟叶儿,怕掉专门用指头按了按,用火柴给他点上。长福又是忙站起身来,接了烟锅,很不自在的朝白三爷笑了笑。他预感到白家一定有大事有求于他万长福。便对白三爷说:
“三哥,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儿。白家对我长福恩重如山,如果能用到我长福,就是搭上我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三哥,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有啥话,你就直说得了。”
“咱们也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父子帮忙。”白三爷押了一口茶水,接着说,“你也知道,五天前土匪袭击了我白家,绑走了满房,气死了春杏,现如今向我勒索钱粮,真是欺人太甚。我们白家人不是软蛋,是血性男儿,决定跟他来个了断。今晚三更,我们全家和镇上的保安团一块儿到华龙寨。届时,想让你负责驾车把粮食拉到龙王庙,让满仓、满金和你的三个儿子装入袋子中充当红薯也装入牛车上,借此好混入华龙寨,来个里应外合,捣毁这个祸害乡邻的土匪窝。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白三爷轻声道来,并诚恳地向长福征求意见。
“三哥,这主意太好了!我早就想跟土匪决一死战来救回满房,就是头脑太愚笨,不知道咋办!三哥,你不用担心,我爷儿仨一定听从指挥,不负你的厚望。”万长福坚定地说。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告诉文书三兄弟,千万不敢向外透漏半点儿风声。”白三爷压低嗓音说道。
“三哥,放心吧,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我回去准备一下。”长福说道。
“既然你没啥意见,那你也不用来回跑腿啦,让满仓过去叫上文书三兄弟过来,咱俩就赶紧商量一下如何配合以及行动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白三爷是个谨慎的人,忙劝阻道。
“这样也好,省得跑啦!”长福没有多想,爽快地答应了。
不一会儿,满仓便领着文书三兄弟回来了。白三爷示意长福,让他告诉自己的三个儿子今晚的行动。长福便简单地对儿子们述说了一遍,由于文书三人一年四季直管侍弄庄稼,没有见过世面,听到今晚要去华龙寨跟土匪拼命,吓得脊梁后面直冒冷汗,尤其是老大文书吓得脸色都变了,说话直结巴,害的长福一个劲地骂他窝囊废没出息不像个男人样。
白三爷说:“既然文书害怕,就不要勉强他了,让满柜去算了。”
“那怎么行,满柜伤得那么重,不能去,就让文书去开开眼锻炼锻炼。人就是这样,不经一事不得成长,开始害怕,真到跟前了胆子就大了。”长福坚持道。
白三爷考虑到满柜受伤才几天,确实没有好,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也就没再坚持。
白三爷长长地吐了口烟,开始给众人安排任务:“长福,你龙王庙的路熟悉,负责驾车,过会儿,你就去西厢把牛早早喂上,吃饱饱的,天黑透咱们开始装车。满仓和文书你们五个都换成深色衣服,穿精炼点儿,装进麻袋里千万不要乱动和吱声,尤其是到龙王庙后,以免打草惊蛇,引起匪徒警觉。我在牛车上押车,到龙王庙后与匪徒交涉,接回满房后从庙东边迂回过去与满武汇合。如能顺利进入寨子,满仓负责开寨门,长福甩两个响鞭作为我们进攻的信号。大家都听明白没?”
白三爷看大家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便说:“现在就开始吃饭,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吃饱饱的。”接着转过头来对满金说:“过去告诉你妈,开饭!”
不一会儿,满金端了一大铝盆肉气四溢的白菜炖猪肉走进门来,接着是满秀也端了一大铝盆清香扑鼻的香油凉拌萝卜丝走了进来,紧接着满荣胳膊上挎着一个装满白馒头的竹筐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满仓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接过妹妹手中的竹筐放在脚地上。长福看到端上来的美味吃食,惊得目瞪口呆,三哥这是把过大年的好吃食都上了,连忙起身要去厨房端饭,被白三爷伸手拦下,拉了坐在八仙桌上座的圈椅上,他死活不坐,白三爷熬不过他,就自己坐了,长福这才很不自在地坐在了白三爷旁边。他看自己抽不开身,就喝令自己那三个正眼巴巴望着猪肉咽吐沫的儿子说:“看你们的呆子样,还不到厨房帮助端饭去!”那三个儿子听到父亲呵斥自己方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迈腿准备向门外走去,不料被满仓拦下了,让他们直接坐到桌旁,三个儿子正准备挨着父亲长福坐在条凳上,结果又被长福斥责道:“驴头驴脑的笨家伙,这儿哪是你们坐的地方!”吓得三人忙站起身来,白三爷见状对长福嗔怪道:“长福,咱们一家人还分什么贵贱,看把娃们吓得,来来来,都坐下。”白三爷执意拉着文书兄弟三个坐在自己身边的条凳上,长福狠狠地朝仨儿子瞪了瞪眼,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满仓、满金、满秀和满荣都端了满满一大碗鸡蛋面疙瘩汤进来了。白三爷忙招呼满秀,让她把第一碗双手端给了长福,长福嘴里不停地说着:“使不得!使不得!”非把第一碗汤端给白三爷不可,由于用力过猛,汤还撒出来了一些。满仓见状,忙把自己端的一碗,给了白三爷,这才平息了两人的谦让。
面汤端罢,白三奶双手一个大海碗,点着小脚,颤巍巍地走进门来,微笑着说:“家里没有啥好吃的,我给你们煮了些咸鸡蛋,一人三个,希望你们顺顺利利的。”
长福看到白三奶进来,看到她手里的咸鸡蛋,不知怎的,眼窝一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噙在眼眶中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喷涌而出,流满面颊。他站起身来,哽咽着说:“三嫂,你这让我长福太过意不去啦!你放心,我长福今晚就是拼上这条贱命,也要把满房救回来。”这番话说得众人心里都酸酸的,让屋里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悲壮的味道。
白三爷站起身来,平静的说:“我白守礼在此谢过大家,下面咱啥话也不再说了。好好吃饭!”
长福让白三奶坐下一块儿吃,白三奶没有答应,转身返回了厨房,她要和满秀、满柜和满荣等大家都吃好了再吃。
于是,大家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尤其是文书三兄弟,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哪儿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一连吃了三个白馒头,喝了两碗鸡蛋面疙瘩汤,摸着嘴角直打嗝,眼睛却盯着饭桌还想吃,却被父亲长福喝止了:“吃饱就行了,不敢撑着了。”白三爷想到今晚的行动,也没有再劝。
大家吃饱饭,个个都精神了许多,长福忙着喂牛,文书三兄弟忙着套架子车,满仓和满金忙着装麦子、沙土和红薯,白三爷则在里屋翻腾着找晚上大家身上带的家伙。他自己依然带着大哥给的手枪,长福在牛车把下方藏一把一尺来长的杀猪刀,满仓带上自己的短匕首,其他四人均在腰里别一把卖豆腐用的短刀,这是今天中午回家前专门到黄中镇的铁匠铺买的。
一切准备妥当,夜幕刚刚降临,深秋的夜来的早,并且湿气重,到处雾罩罩。在夜幕的掩护下,长福驾着牛车,白三爷车上坐着,沿村中的大道向西行去。出了村,沿着官道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见车轮碾压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的嘎巴嘎巴声和牛脖子上挂着铃铛发出的清脆的叮铃叮铃声。两边田间还不时传出蟋蟀“曲曲曲”的鸣叫声,在偌大一条马路上空不断回响,让装在袋子里的文书心口发紧,毛发直竖,惊恐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得用胳膊隔着袋子去触碰一下弟弟文武,看是否存在。碰的次数多了,文武有些烦了,用胳膊肘猛地戳了一下文书,疼得他失口“啊”了一声。白三爷低声问道:“咋了?”文书怯怯地说:“没、没什么!”正在赶车的长福顿时怒火中烧,扭过头去,对着装文书的袋子狠狠地轮了一巴掌,怒斥道:“没什么,你叫什么叫!”“哎呦!爹,你打错啦!”那袋子里传出像是文兵的声音。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终于打破了行进队伍的死寂,大大地舒缓了压在大家心头的紧张感,那牛也好像欢快了许多,撒开脚丫大步向前走得越来越快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土西镇,牛车没有进镇子,而是沿着镇子东边的城墙向北走,穿过田间小道,牛车又上了通往ZA县的官道,向西北方向挺进。过了一袋烟功夫,隐隐约约听见前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大家都预感到快要到华河了,刚才放松的心再一次被提到嗓子眼儿上。
白三爷不由得向前方望去,朦胧的夜色中依稀可见华庄大地主家的高楼了。便悄声对长福说:“快到华庄了,咱们不进村,从村东边的小道向南去龙王庙。”长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那躺在袋子里的文书一听快到龙王庙了,就越发的紧张,身子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动。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深秋的寒气慢慢沁入身体,让人不觉地打起了喷嚏。后半月才出现的下玄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挂在了南天空,惊醒了熟睡中的乌鸦,“嘎嘎嘎”叫了几声,打破了沉睡中的原野,为大地平添了几分悲凉!
路过华庄向南,很快便到了龙王庙的庙后空地,放眼望去,四周出奇的静,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空地上除了一些杂草横七竖八的胡乱长着外,再没有什么,丝毫不见匪徒的影子。
正在大家诧异之时,忽然,从华河边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渐入耳中,一会功夫,三个身穿深色衣裤蒙着脸的匪徒便驱马来到跟前,荡起的灰烟进入口鼻,满满是呛鼻的尘土气味,弄得人直想咳嗽。他们在庙后空地上下了马,直接站在离白三爷的牛车前方二十米开外,完全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小心谨慎。白三爷和长福见状忙跳下牛车。
为首一人,对着白三爷警惕地问道:“他怎么不是上次那人?”
白三爷一愣,心想,这家伙从身材和说话明显不像麻三儿,难道他上次来过。忙道:“好汉多虑了,这位是专门赶车的。上次那个不会赶车。”
“货都带来没有?”匪首喝问道。
“全照好汉的意思办妥了。”白三爷应道。
匪首扭过脸对右侧的匪徒说:“过去,验验货。”
只见那人从腰间拔出手枪,朝牛车走了过来。白三爷连忙迎上前去,引他到车前,顺手掂起一袋,解开带子,抓起一把递给那人。匪徒没有接,直接伸手过来,吓得白三爷和长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没有触碰其他袋子,只是把手深深地没入袋中抓了一把,用手指在掌心拈了一下,抬手到眼前一瞧,随手扔进袋中。而后,用手指了指那些疙瘩吗拆的袋子,问道:“装的是红薯?”白三爷“嗯”了一声,伸手做出要解开袋子的样子,那匪徒扬了扬手,撂下一句:“算了,借你个胆儿,也不敢糊弄华爷!”便离开牛车向匪首走去。对着匪首叫了一声:“韩爷,没错!”
那个被叫作“韩爷”的匪首,没有吱声,把食指一弯,伸进口中,只听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划破了夜空,传向远方。不一会儿,从华河河谷那边过来了两匹马,其中一匹上坐了两个人,隐约可以看出后面那个人像是满房。
匪首对着两个刚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匪徒说:“解开吧!送他过去!”
那两个匪徒压着满房的胳膊朝牛车走来。
“白三爷,你儿子囫囵还给你啦!你把货留下,领着儿子回去吧!”匪首对着白三爷吼道。
“韩爷,我看你人挺仗义的,就让我伙计赶车把货给你送去,省得你们麻烦费力。”白三爷大声的说道。
“那敢情好!只是你不怕我韩某把你的牛和车留下?”那匪首爽口大笑道。
“我只要敢做,就不怕!”白三爷坚定的说。
“那好吧,就此谢过!”匪首双手抱拳在胸,爽口说道。
“韩爷,会不会有诈!”旁边一个匪徒走上前去,对匪首说。
“他一个赶车的,我们五个,怕他个球!看你个怂样!”匪首怒斥道。
随后,三个匪徒在前,两个匪徒在后,押着长福的牛车向华龙寨走去。
其实,白三爷猜的没错,为首的土匪确实不是麻三儿,是华龙寨的老二韩达。这韩达人高马大,有勇无谋,是个典型的莽汉,就这么轻易相信了白三爷的话。白三爷为了应付狡猾的麻三儿所准备的说辞全都省去了,他不由得心里感叹道,这真是天助我也!其实这麻三儿原本是来的,由于昨晚已经和白三爷打过照面,认为今晚收货,应该没啥问题;况且昨晚忙了大半夜,没有休息好;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急着要去睡那个绑来的花票!
满房看到慈爱的父亲,两股热泪喷涌而出,一下子扑到白三爷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白三爷紧紧地抱着早已成人的儿子,重温着久远的感觉,鼻子一酸,不觉也留下了两行浑浊的眼泪。
“时候不早了,我俩还要赶到华龙寨东边的树林子与你满武哥汇合。”白三爷附在满房的耳边轻声说道。
满房心中一惊,顷刻,就领会了爹所说的意思。于是,父子俩从东边的田间小路,迂回向北,向华龙寨东边的树林子走去。
此时,夜已经很深啦,自觉办完事情的匪徒此时睡意已浓,急着回家休息了。那牛车慢悠悠的,惹得为首的土匪韩达很是生气,不断地催促长福,扬鞭策牛,加快步伐。
终于,一行人赶到了寨子前,土匪们都跳下马来。其中一个匪徒,来到寨门前,拿着一个方形的木块,对着门“邦邦、邦、邦邦邦”非常娴熟而又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里立刻传来了一声,“何方神圣到此?”那匪徒悄声回了一句,“北山菩提下世!”那门便“吱呀呀”的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
就在寨门“吱呀呀”再次响起的时候,满仓挣开袋口,爬将起来,抽出匕首,跳下牛车,一个箭步冲向寨门,一刀刺向正在关门的两个人,那人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此种情形,一个人吓得向门外逃去,一个人吓得呆若木鸡。满仓一刀下去便结果他。
长福用力猛甩了两鞭,便抽出牛车下面藏着的杀猪刀,向前边正在行走的一个匪徒砍去,只听“啊”了一声,那人便倒下不动了。
那匪首韩达,听到身后有声响,猛一扭头,看到长福的长刀砍向自己,慌忙躲过,赶忙拔出手枪,对着长福来了一枪,长福迅速弯下腰,躲在牛车侧边的车轮附近,这才躲过一枪。韩达哪里肯放过想杀自己的长福,一个箭步冲到牛车前,刚好看见那文书哆哆嗦嗦从袋子中爬了出来,怒火中烧,抬手给了他两枪,文书应声倒在了牛车上。
满金和文武、文兵两兄弟听见鞭响,赶紧从虚扎的袋口钻了出来,拔出腰间的短刀,跳下牛车,刺向身边牵着马的土匪。无奈,勇气可嘉经验不足,只有文武刺中了土匪,但是只刺到匪徒的腹部没有刺中要害,刀也没有来得及拔下来,疼得那人躺在地上直打滚,他自己站在那里看着手足无措无计可施;满金的短刀用力向匪徒刺去,结果被听到风声的匪徒猛地闪身躲过了,害的他一个踉跄,来了个狗吃红薯皮,一头栽倒在地上,那匪徒拔出手枪便射了过去,由于太过匆忙,仅射到了满金的左胳膊上;文兵倒好,没有刺中匪徒,短刀竟深深地扎进了牛屁股里,疼得牛“哞哞”直叫,那匪徒见状忙举刀砍向他,正好被俯身躲在牛车轮子的长福看到,他猫着腰用他那杀猪刀向那匪徒的腿部横扫过去,正好砍中他的左腿,顿时鲜血迸出,那人扔了大刀,抱着腿,坐到了地上。
寨中的土匪们,听到有“噼噼啪啪”的枪声和人马的嚎叫声,知道出了大事,慌慌张张起了身,蜂涌到大院,在院门西边的耳房中取出刀枪棍棒,便要冲向寨门方向。
麻三儿正搂着那个绑来的小娘子睡觉,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警醒,便张口臭骂道:“******,老子睡个觉,也不得安宁!”
门外传出一声:“华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麻三儿听出是瘦猴儿的声音,不好再发作骂人,“啥事?”
“不清楚,寨门口枪声像爆豆,肯定不会是小事。华爷,你赶紧带兄弟们过去,看看是咋回事!”瘦猴儿催促道。这瘦猴儿年岁较大,狡诈多智谋,对寨中事项积极,深得麻三儿的信任和厚爱。所以,众人才让他过来叫麻三儿起来干事。
麻三儿走出聚义堂的堂门,一瞧,大院里人吼马叫,显然乱了阵脚,不觉大怒,拔枪向空中开了一枪,人群立刻鸦雀无声。麻三儿大骂道:“妈的,都嚷嚷个球。拿上家伙,跟我上!”
众土匪在麻三儿的带领下,像潮水一般向寨门口冲去。
再说那白三爷和满房父子俩,夜间走大路没啥问题,但是怕被土匪发现,只能在田间小道凭着感觉往北走,两人磕磕绊绊用力前行,终于在匪徒到达寨门前,赶到树林与满武汇合。大家都穿着深色的便装,伏在树林的草丛中,一动不动的注视寨门的动静。
满武看到寨门打开,就急得心里直痒痒,真想冲进去,杀了那帮匪徒。白三爷让他稍微等等,以免打草惊蛇。终于,听到寨门内传出两声清脆的鞭响声,顿时,热血上涌,跳将起来,大吼一声:“兄弟们,冲啊!杀他个****的!”众人蜂拥而出,在满武的带领下,直奔寨门而去。
满武刚到寨门外,就看到满仓追着那个关门的土匪,那土匪一闪身逃出寨门,满武抬手给了他一枪,正中脑门,那人连吭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一头栽倒下来不动了。
满武跨进寨门,正瞧见韩达追着长福打枪,便连发两枪,打在韩达的前胸,韩达应声倒地,但是没有毙命,他竭尽全力仰起头来想看清是谁打了他,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枪瞄准了满武。这一幕恰好被打开寨门冲进来的满仓看到,大喊一声,“满武哥,小心!”满武头一偏躲过,子弹刚好从他的右臂擦过,满武恼怒之极,对着韩达又是两枪,韩达终于不动了。
片刻之间,大队人马冲进寨门,刚好撞上了麻三儿的众匪徒赶来救援。两路人马狭路相逢,顿时枪声大作,砍杀声震天,哀嚎哭叫声不绝于耳。经过近一二十分钟的厮杀,双方都伤亡惨重,因为满武一方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正义之师,所以麻三儿一方匪徒逐渐开始向寨中败退,虽然为此麻三儿击毙了两个临阵逃窜的匪徒,但也无法震慑像潮水一般大面积的后退,瘦猴儿见此情景为麻三儿抛了个台阶:“华爷,不能再硬碰下去啦!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撤吧!”麻三儿无奈宣布:“兄弟们,撤!”就这样,转眼功夫,那群匪徒便消失在村寨中没了踪影。
满武正在兴头上,喝令保安队前往寨中继续追寻,想乘胜追击一举踏平华龙寨,彻底消灭华河地区的匪患。白三爷劝阻道:“满武,俗话说,穷寇莫追。我们暂停下来,先救治伤员,待到天亮后,再彻底肃清寨中顽寇。”无奈,满武踌躇满志意在必得,根本听不进去。
没有办法,队伍只好分为两部分:满武和他叔白守德带领保安团继续追击土匪,白三爷和万长福留下来负责看守寨门,同时查看找寻伤员。这时,大家突然发现,不见了满房,赶紧在死尸中翻看,也没有发现,气的白三爷一跺脚骂道:“这个兔崽子,死哪儿去啦!”
刚才大家只顾着和匪徒搏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受没有受伤,也不觉得疼痛,现在,冷静下来,大家发现,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人,全都挂了彩。除了文书和其他死去的,伤得最重的是满金,右大腿被打了一枪,左侧肩头被砍了一个大伤口,大家找到他时,他左半身已经被血沁透了,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白三爷和满仓赶紧把他抬到牛车上,敷上了保长蔡元章给的白药粉。其次是文武,他的左侧大腿上挨了两枪,所幸没有伤到大动脉,流血不多,他自己还能一瘸一拐的挪动,满仓赶紧上前,把他也搀扶到牛车上躺下。其他人轻伤,不严重。于是,大家开始找寻满武的保安队员,把重伤的也都抬到牛车安顿好。接着,又把战场上丢弃的刀枪棍棒捡拾了一遍,全都装上牛车拉上,长福还顺手结果了几个重伤的匪徒,白三爷看了看,没有劝阻也没有说什么。
再说,满武和守德带领大家进入寨中,看到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非常恼怒,飞起一脚,踹掉了一户的院门,搜遍整个院落也不见匪徒踪影,再进入屋中,依然空无一人。大伙依次搜遍了大小十来个院落,也没有发现匪徒的身影,只在其中一家搜到了一个怀抱幼儿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妇女,满武看了看,若有所思,没有动手打骂她,只上前问了句:“你男人哪?”那妇女结结巴巴的说:“不知道,兴许去了大院(华龙寨中民众和匪徒都把土匪盘踞的四合院叫做大院。)。”于是,大家在满武的带领下,赶紧飞奔向寨子后面的大院。
那院子盖的很是气派,四四方方,院门高耸,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只是不像一般的民宅,倒有点像官府的衙门,甚至比黄中镇的乡公所还要气派。那院门依然紧闭,大伙不管怎么踹门也纹丝不动,后来,大家找来一根粗树干,十来个人抬起来,喊着号子,一起用力去撞那院门,才终于撞开了。奇怪,进入院中,依然空无一人。四处搜寻,同样一无所获。于是,大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逐一搜寻,找到了库房里的粮食和财物,找到了耳房里的马匹和器械,就是没有发现一个匪徒。众人用力撞开聚义堂的屋门,神了,除了在大堂西边的第二间顶头屋里发现一个死尸外,竟然也没有找到一个匪徒!气的满武抱起大堂北侧香案上供着的香炉一下子摔在地上,那香炉瞬间变成了粉身碎骨,满武竟飞步上去,对着那正在燃烧的香柱踏了上去,用力的碾磨了几下,愤愤地骂道:“******,这帮兔孙子都钻到哪儿去了?”话音刚落,从香案下方的橱柜里爬出一个人,满武定睛一看,这不是满房吗?大叫道:“满房,你不是打土匪的吗?咋躲到这里来了?”
满房嬉笑道:“哥,我在土匪窝住过,自然熟悉这里,所以最先攻入土匪老巢。”一句话引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更让大伙儿吃惊的是,满房弯腰打开了另一个橱柜门,从里面拉出一个年轻俊秀的女子。那女子见到满屋子扛枪拿刀的男人,吓得不知所措,双手抱在胸前,头埋在臂弯里,瑟瑟的躲在满房身后,不敢见人。
“满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位小娘子,偷偷地藏在这里?”满武笑着对着满房说。
“哥,这是土匪绑来的花票。经常被麻三儿们欺负。我打进来时,看她挺可怜的,就让她躲在橱柜里啦!”满房解释道。
原来,满房原本是和白三爷一起,冲进寨门的,进入寨门后,刚好遇到前来救援的麻三儿一伙儿,想起在华龙寨这些时日自己所受的打骂和屈辱,顿时怒火中烧,对着土匪一阵狂打,直打得晕头转向。后来,他突然想到大堂西边里间还有一个同样苦命的女子。就径直冲向寨中大院,由于匪徒倾巢而出正在寨门处大战,因此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阻挡。他进入大院后,径直走进大堂,突然听到西间里房传出淫笑声,顿时放慢脚步悄悄走了进去。看见那个叫“瘦猴”的老头,正俯身压在那个女子的身上,用手在胡乱撕扯女子的衣服。
这个“瘦猴”是个老光棍,自从这个女子被绑进寨中,他就想苍蝇一样一直盯着,觊觎那女人的美色,平时,碍于麻三儿的厚爱和威严,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刚才看到麻三儿穿上衣服慌慌张张去迎战,心想必定无暇顾及这个女人,这真是一个千载一逢的好机会!于是,麻三儿集合匪徒一走,他便溜进屋去,想趁机满足自己那垂涎已久的***无奈,那女子看他是个老头,没啥力气,拼力反抗,累得他气喘吁吁只撕开了女子的上衣未能得逞。
恰在这时,满房提刀走了进来,对着他的头部砍了下去,那老头一下子翻倒在床下,双手还下意识地提着自己的裤子,鲜血从脑后汩汩地流了出来,右腿抽动了一下便不动了。
那女子见此情景,赶紧用扯下的衣服,胡乱地挡住胸部,蜷缩到墙角,瞪着一双惊恐无助的眼睛,不知所措。
“我不是坏人,快穿衣服,我救你出去!”满房扭过脸去,轻柔对她说。
那女子不明就里,仍然蜷缩着,没有动弹。
“快穿衣服跟我走,不然没有时间啦!”满房生气了,不得不用命令的口吻对她咆哮道。
那女子像是被吓傻啦,竟然真的穿好衣服,跟着满房往外走。
他俩刚走几步,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噼噼啪啪”急如雨下的脚步声,满房心想,不好啦,匪徒快要进来啦,咋办?他灵机一动,打开香案下方的橱柜让那女子钻了进去,自己则钻入另一个橱柜中。
不一会儿,匪徒涌进来,关上堂门,上了闩,没有停留,便向东边的里屋逃去,一会儿便没了声响。满房躲在柜中,不敢动弹,更不敢出来。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没事了,刚要出来,门外又传来噪杂的吵闹声,接着是撞门声,他听得心惊肉跳,再也不敢露头啦。直到后来听出是满武哥的叫骂声,才从橱柜中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哥,我在柜子中,听到土匪好像钻进东边屋里啦!”满房用手指着大堂东侧的屋门对满武说。
“走,再进去搜搜!”
一帮人进入东边里屋,东翻翻西瞅瞅,怎么也找不到土匪的影子。这时,有人走到满武跟前,小声说道:“队长,会不会这里面有暗道?”一句话提醒了满武,他一拍脑门,大叫道:“不好!快给我找!别让麻三儿跑远了!”
终于,当精通木工的白二爷掀开里屋一张床板时,发现了密道。
大家赶紧跳了进去,顺着暗道中斜坡一直走下去,拐了一个弯儿,再向上走几步,便看到洞口长着密密麻麻杂草的灌木丛了。
大家冲出洞口,向四周张望。除了看到左边“哗哗”流淌的华河和月光笼罩下沉睡着的大地外,再也看不到什么!除了听到远处田野里传来蟋蟀的叫声和人们的喘息声外,再也听不到什么!满武简直生气到了极点,声嘶力竭地吼叫道:“******!又叫这****的麻三儿给溜走了!”
众人无奈地又走回了大堂。满武命令保安队,把土匪的人头全都砍下来,装进木笼,挂在寨门上,来震慑华河地区的民众,千万不要再走土匪这条路。然后,委派了几个人盯梢站岗以防麻三儿偷袭,其他人回到大院的屋里横七竖八的倒头睡了。满房则领着那个女人,去寨门口找父亲商议彻底消灭土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