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砣拿出一支笔。让阿布在报告下面签个字。说只要签个字就行了。别的事就不用管了。
阿布说我有些听不明白。
盘砣说,这有啥不明白的。你们工作都忙,又不好意思。我就替你们张罗了。谁让我是场长呢。我这个场长可不好当啊,什么事都要管。连爹妈的心都要操。
把一支钢笔塞到了阿布手上。阿布拿着笔,朝着报告下面看。看到了支齐的名字。阿布盯着那名字看。好像不认识那两个字似的。
盘砣说,你只要把字一签,你和支齐,就是夫妻了。你这一辈子,就啥都有了。
阿布说,你是说,我这一签字,就等于是结婚了。
盘砣说,差不多吧。剩下来的事情,什么领结婚证,举行婚礼,都只是履行个手续。
不等盘砣把话说完,阿布把笔又还给了盘砣。
阿布没有签字。
盘砣没有想到阿布会不签字。问阿布为什么,阿布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
盘砣说,你不是说过,你只喜欢支齐。
阿布说,那是以前。
那张阿布没有签字的结婚申请报告,放在了一张桌子上。支齐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那张写着字的结婚申请报告。
盘砣说阿布太不象话了,太不懂事了。
倒是支齐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反过来劝盘砣不要为这么个事生气。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用太着急。
盘砣说,我真是不明白,这个阿布本来是很听话的,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们这样做,可全是为了她好啊。
支齐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事真的不那么在乎。
支齐这个样子,让盘砣也有些恼火。盘砣说,你别不当回事。现在整个下野地都知道阿布是你的未婚妻,到头来你要是娶不上阿布,我看你的脸往什么地方搁。
支齐又笑了,看得出对这个事的最终结果,他已经有了十分把握。
支齐说,女人是要哄的。哄哄就没事了。
盘砣说,看来,用不着我费神了。
支齐说,这点小事,你就别再操心了。
盘砣说,行,那我就等着了,等你哄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们操办。
等盘砣拉开门走了。支齐把那份结婚报告拿到手上,看了一会,又揉成了一团。脸上的笑也随之一点点消失了。
弯腰从桌子的抽屉里拽出了一瓶子酒。
骑在马上,手里拿一瓶酒。在马的狂奔中,支齐喝完了一瓶子酒。
支齐酒量好,一瓶子酒不会让支齐昏醉,只会让支齐的身体像火一样烧起来。
支齐在马上摇晃着身体,马缰绳也从手中滑落。
天快黑时,马驮着支齐走进了农场的某个垦荒营地。马儿好象知道支齐这会儿需要什么,把支齐驮到一排房子跟前停了下来。
马的嘶鸣把一个人从一间房子里叫了出来。叫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是阿菊。阿菊一看到支齐,什么话都没有说,赶紧把支齐从马上扶了下来。
扶到屋子里给支齐喝了好多水。
水把支齐身上的火灭掉了一部分。可阿菊知道光用水是不能把支齐的火全灭掉的。阿菊又把支齐扶到了大木床上。
阿菊知道支齐很热,想给支齐把衣服全都脱掉。
给支齐脱衣服时,支齐一下子醒了过来。看到阿菊愣了一下。知道支齐的习惯,阿菊赶快把衣襟扯开,露出奶子让支齐伸出手来抓。
支齐真的把手伸了过来。不过支齐这回没有抓住阿菊的奶子不放,而是一下子把阿菊推开了。
支齐翻身跳到了床下,穿上了被阿菊脱掉的衣服。边穿衣服支齐边说,不行,不行,我是有老婆的人了。我要去找我老婆。
支齐跑出阿菊的房子。屋子外面响起了马蹄声,被支齐推倒的阿菊还在那里发呆。阿菊不明白支齐既然让刘奎去师部学开拖拉机,为什么会这样对她。更不明白支齐为什么要说他有老婆了。
看来支齐真的是喝得太多了。阿菊只能这么想。
阿布一个人到了芦花湾洗澡。
走到了水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一个人,阿布脱了衣服下到水里。
阿布下到水里后,整个人蹲在水里,让水淹过了头,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地藏到水中。
闭着眼,在水里憋了长长一口气,直到再也憋不下去了,阿布才从水里冒出来,长头发带起的水浪,四下里飞扬。
等到水花散去,阿布才把紧闭的眼睛睁开。一睁开眼,阿布呆住了。
河水边上的沙土丘上,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背着水面,而是面朝着河水,准确说,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刚从水里钻出来的阿布。
这个人就是支齐。
没有想到河边站了一个人,刚才明明四周连个影子都没有。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支齐,支齐从来不会主动去给河里洗澡的女人当守护,更没有想到,支齐不但站在河边,还瞪着眼睛往河里看。
等发呆的阿布明白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晾晒在水面的阳光里。阿布赶紧往水里蹲并同时大声喊叫着,让支齐不要再看快走开。
支齐真的从沙土丘上走下来,可他没有朝别的地方走,却直直地朝着水里的阿布走过去。
阿布不让支齐走过来,支齐这会儿有点像个聋子,阿布的话他一句也听不到。
看到支齐越走越近,阿布说,你要是再往前走,我就喊了。
还是往前走。不怕阿布喊。这地方很偏,喊也是白喊,不会有人听到。再说了,就是有人听到,支齐也不在乎。支齐要娶阿布,这事已经公开。都知道。支齐对阿布咋样,别人都不会管,也管不了。
这一点,好像阿布也想到了。说喊,没有喊出声。好像也来不及喊。支齐动作快,两条胳膊横着一扫,带起一股风。阿布还没回过神,双脚就离开了河床。身子从水里飞出来,落到了支齐臂弯里。
把阿布放到了沙土丘上。支齐要干什么,不用问,也知道。可阿布不信支齐会干什么。阿布还要问。问支齐要干什么。
支齐不说话,可他的手,做出的动作,回答了阿布。阿布说,我不是你老婆,你不能这样。
支齐说话了。支齐说,你马上就是我老婆了。
说这句话时,支齐的手,用了力。很坚决。下水时,阿布差不多不多脱光了。这会儿,就算阿布有十只手,也别想挡住支齐进攻。
把阿布变成自己的老婆,看来真是马上的事了。
挡也是白挡,挡不住。支齐很厉害,干什么都厉害,对付女人也一样。阿布身子一软,两条胳膊一摊,瘫了似的,仰躺在沙土丘上。
支齐说,听着,十一,我们结婚。
阿布喘着粗气,阿布摇着头。阿布说,不。
支齐说,那我们现在结婚。
支齐分开了阿布的腿。阿布说,听着,就算你把我的身子拿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支齐说,那你要嫁给谁。
阿布说,不管我嫁给谁,我都不会嫁给你。
支齐说,这么说,你要嫁给占石。
阿布说,要是和你比,我更愿意嫁给占石。
支齐说,难道我还不如占石。
阿布说,是的,你比不上占石,没有一个地方,你可以比得上他。只要是个男人,你都比不上。你连黑风,连独耳都比不上。
长这么大,这样的话,没听到过。遇到的女人,没说他不好的。他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阿布的话,声音并不大,还有点软绵,可却像铁砂掌一样,不停地打在他脸上。
这么挨打,支齐不能忍,无法忍。一下子把手举起来,朝着那张嘴,他要打过去。他知道,这一巴掌,只要打过去。阿布再想说话,可没那么容易了。
手举起来,却没有落下去。不是心软了。是听到了响动。声音很熟悉。不由转过脸看了一眼。一看,看到了黑风。
黑风站在那里。它身边,站着一只狼,头上一只耳朵没有了。它们呼哧呼哧喘着气。看着支齐,它们目光有些不解。好像在说,阿布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能打她呀。
支齐巴掌落下去了,落在了沙土丘上,没落在了阿布脸上。
巴掌不落下去,不等于别的事,支齐不做了。女人说话,一急,就会乱说。说出的话,用不着当真。
说什么,给了身子,也不给心。这话,没人信。女人只要身子一丢,心马上就乱了。别看阿布一口一个不,真要是让支齐破了身子。就会反过来了,到了那会儿,支齐不娶,阿布才会死都不肯啊。
这样一想,支齐更坚决了。把阿布抱得又紧了些。
阿布也不动,让支齐抱。
阿布身上的最后一块布,被扯掉了,只差一点,就要成了。阿布说话了。离支齐耳朵很近,说话的声音很少。像蚊子叫一样,也一样听得清楚。
阿布说,先给你请个假,明天我要去场部。
支齐说,去干什么?
阿布说,去找盘场长,把这事告诉他。
支齐去扯自己身上最后一块布。阿布接着说,完了后,我还要去师部。
支齐说,说什么,你要去师部。
阿布说,去找师首长,把这事告诉他们。
支齐说,你吓唬我,你不敢。
阿布说,你要不信,那你就试试吧。我想这样的事,他们不会不管吧。不过,你也用不着怕。大不了,给个处分,不能再当官了。
阿布的声音很软。可听得出来,她不会只是说说。
最后一块布,支齐没有扯下来。支齐放开阿布,坐了起来。支齐说,好吧,我不逼你了。不过,我告诉你,我娶你娶定了。说完,支齐站起来走了。
走了几步,回过头,喊了一声。喊黑风。黑风跟上了他。黑风走了几步,回了一下头。看看阿布,又看看独耳。独耳没有走,还站在阿布身边。
阿布还没有穿上衣服,还坐在沙丘上,双臂抱着弯起的腿。看着支齐不断走远的身影,阿布的泪水慢慢流下来。
独耳走过去,用舌头舔去阿布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