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说到一半,外面传来了一连串的通报声,似是赶着一起来一般,尹侍夫领着近十个侍室男宠请安来了。
见到凌云也在,几个侍室男宠先给林侧君请安,然后见过凌云。爹爹说了声“起。”后又客气了几句,没名分的几个男宠便知趣地先退了出去,沁音走在最后,略有所思地看了凌云一眼。凌云正看着他已稍稍有些凸出的肚子,一想到马上要添个异父的妹妹或者弟弟,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生生吞进了个苍蝇似的。这一眼倒是让凌云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浮现了些许懊恼,这是怎么了,上面已经有四个了,还嫌多这一个不成?
林侧君让侍夫小爷几个在下首坐了,笑着道:“今儿凌儿让点石斋送来的杏仁佛手,颜色漂亮,闻着喷香,名字好,吃着也好,各位弟弟可要好好尝尝!”
凌云忙道:“凌儿可不敢居功,都是章师傅的功劳,爹爹觉得好,多打赏她们几个银钱也就是了。”
现下是“君子远庖厨”的淡朝,若是有心人传出她在自家酒楼里做点心,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林侧君又岂会不明白女儿的想法,见她如此推脱,不骄不躁又内敛沉稳,很是欣喜。
侍夫尹氏在旁奉承道:“哥哥不知,如今点石斋可是了不得,多少权贵想订上一桌而不能。前儿个崔家正夫还到弟弟这儿走门子,想要下月在点石斋包一桌为云都统洗尘呢!”一边说着,一边还似是无意地打量着凌云。
凌云坐在林侧君身边,捻起小茶几上点心盘子中的一块桃酥饼,放到嘴里慢慢嚼着,一副惘若未闻的模样。
点石斋,是上个月林侧君二十三岁生日前,凌云折腾出来的。早在十月初,她就用润玉斋的分成,买下了一座官员急于抛出的私宅,又花了近一个月收拾妥当,开了点石斋。事实上,点石斋也就是个私房菜馆而已。不过这在淡朝可是首创,又每个月都会推出新的吃食,再加上每天只内订一桌,外卖一桌规矩限制,让很多人可求不可得,从而声名远播。
凌云给予点石斋的理念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想在点石斋里吃饭必须有从三品及以上的官阶在身,外卖则无条件。另外,无论是内定还是外卖,每桌费用皆是八百八十八两白银,还是订餐即付费。
刚定下规矩的时候,王正君一干人都冷眼看着,嗤笑凌云想钱想疯了。开张不足半月,这些人全都傻眼了,点石斋的生意出人意料的好,着实让凌云大大地赚了一笔。如今,去点石斋吃饭,成为京城中官宦世家之间一种长面子的攀比行为。
尹侍夫见凌云不应声,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以他如今的位份,也不敢在林侧君面前太过放肆,只得勉强笑着将话题转了过去。
凌云陪着爹爹说了几句闲话,林侧君知道她不耐烦这些,便找了个由子,放凌云出去了。凌云求之不得呢,做足了礼数,便退出去了。
刚出了芷阳居,凌云就被两个小侍拦住,却是四哥身边的音菱与音芹。
“五小姐,您可是出来了,我们公子等您好一会儿子了!”音芹笑着说道。
“哥哥找我?”凌云稍稍有些意外,一般都是她去找四哥,像这次四哥主动找她倒是少见的很。
听凌云问话,音菱与音芹两个猛点头。
清雅小筑外,一个小侍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到凌云过来,急忙转身通报:“音茗哥哥,五小姐来了!”
门里的小侍音茗听了,脸上满是欢喜,走到书桌前,对惠云道:“小主子可该放心了,五小姐为人最是谦逊温和,只要小主子开了口,哪里会不依呢?”
四哥面色微微泛红,似有些羞愧地低声道:“五妹用尽自己的钱弄了个点石斋,我这个做哥哥的未尽半点心力不说,每月还平白分得一成红利,已经是心中有愧了。现在又来为难于她,真真是不该,若不是为了与茗初社的兄弟多聚上一聚,我也不必如此劳神。”
茗初社,是书香世家永家大公子七年前发起的,社员俱是京中各个权贵世家的公子,共有十余位。各家公子每周轮流做东发帖子,习字作画,吟诗填词,真真是风雅得紧。不过快乐的日子没有多久,大公子五年前便入了宫,明年又是选秀之年,社中三人赫然在列,其中就有如今的领头人永家二公子,今年他们都被长辈关在府里学宫中的规矩,除了各位公子的生辰,实在是没有理由找借口聚会。
因此,惠云才想着拜托妹妹凌云,在点石斋置办一桌,借提前替曹家小公子提前庆生的由子聚一聚。可点石斋的饭局火爆是众所周知的,谁要想在那里请客,通常都要提前大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预定。
清雅小筑东院,清梦苑,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中间是厅,西边正房是卧室,耳房由值夜的小侍住着,东间是书房,耳房则是客房。惠云过了年便要七岁了,于是前几个月便出了东厢房搬了进来。
惠云这几年性子越发温顺,犹喜临摹作画,只有与凌云在一起时,才会露出些许调皮的神色。知道这个时间四哥定是埋在书堆里的,凌云也不用小侍引路,就走到了东间。
惠云今天穿着嫩黄色的衫裙,乌黑浓密的头发盘起了一半,其余的随意垂在胸前,除了一对珍珠耳扣外,再无其他首饰。
“哥哥。”凌云俯首问好。
“真是贵客到了,音茗,快取了那多宝格上新送来的五彩琉璃盏,给五小姐沏杯庐山云雾来!”惠云收起脸上的羞愧,笑着招呼凌云坐下。
凌云有些疑惑,这四哥今儿个怎么这么殷勤?似乎有些不妙啊!
等音茗送上茶,惠云脸色很是为难地说了自己所托之事。凌云微微皱眉,没有马上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