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太安静,陆秉琛又不想说具体去见谁,夏于飞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很快是吗?你不知不知道,就在前一刻,我还以为你这次要放我鸽子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般状况下刚见面时就该问的问题,现在被她提了出来。
陆秉琛扭头望了夏于飞一眼,狠狠心,还是没说他明天依然要走的消息。就让她先高兴一天也是好的……
越国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几大派别勾心斗角煽风点火,到处是一片混乱,他们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严道义一个人在那儿,他不放心。
“我回来得再早,新郎倌不回来,照样没用。”陆秉琛淡淡地道。
“什么?”夏于飞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是说,慕昊清还没回来?不是吧,他难道也想……”
放方青鸽子?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心里却已暗暗认定。慕昊清过年时只在家里待了两天她是知道的,给她打电话让她务必要参加他婚礼的时候,他人就已回到Z市了。这哪里像是个对婚姻抱有期待的样子?
夏于飞又想到了那天在高尔夫俱乐部打球时,慕昊清跟她单独相见,送了她一只玉镯。那时,他似乎就已隐隐下定了决心,难道现在又临时反悔?
夏于飞摇摇头,她相信,慕昊清做事不会如此不负责任。但说到慕昊清,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车?
难怪她在家从楼上往下看的时候,觉得眼熟,这分明就是慕昊清的那辆劳斯莱斯!她对陆秉琛的身家很了解,他开任何名车都不会显得突兀,因此,她居然一时没有想到。
难怪能顺利的出入她们家的社区,难怪停在路中间半天也没有警察来管!
“他是不是和你乘同一架航班回来的?”联系陆秉琛前前后后的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的分析,夏于飞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妻子……
夏于飞能想到这些,陆秉琛并不奇怪,他眼睛依旧望着前面的道路,点了点头道:“是。”
夏于飞有些愣神。陆秉琛和慕昊清满打满算也不过见了两次,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了?慕昊清的车,他自己有多宝贝夏于飞很清楚,现在竟然能将车借给陆秉琛来开?京城中的子弟知道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说到这种局面,他们要去见谁,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是不是去见慕昊清?他在哪里等着我们?”夏于飞还想确定一下。
“三里屯。”陆秉琛简单地回答了三个字。
夏于飞又沉默下来。第二天就要结婚了,慕昊清半夜才从外地回来不说,最后一个晚上的单身之夜,他选择的居然不是跟朋友们狂欢宿醉,而只是要见她。
最主要的,陆秉琛还答应了!他开着情敌的车,亲自将她送过去。
夏于飞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
科学院所在的社区离三里屯并不是很远,在慕昊清的又一个催促电话之后,陆秉琛已将车子停在某家酒吧外面的停车场上。
从车里出来,夏于飞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才出正月,京城基本上还处于残冬季节,天气冷得很。陆秉琛将她的小手握在他的掌心,帮她暖和着:“冷不冷?快点走,进去就好了。”
夏于飞感受着他手心的热度,颇有些哭笑不得,貌似这话应该是由她来问他才对!大冷的天,陆秉琛只穿着平常的西装衬衣,这人都不怕冷的吗?
“你怎么一点儿不怕冷呢?”夏于飞问他。
“我不习惯穿太多。”陆秉琛道,“现在这种温度,还好吧。”
夏于飞无语。不过很多南方的人到北边以后确实不怎么怕冷,相比较起来,还是南方冬季那种潮湿的沁入骨髓的冷更要命。虽然温度不会很低,但就是让人觉得难以忍受,似乎穿再多的衣服都没用。
然而,M市并不包括此列。几乎地处大陆最南端的小城,即使冬季,也依然温暖入春。何况在那边的时候,几乎是一年四季都处于空调房间内。
夏于飞不再多说,只是稍微加快了脚步。在门口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招牌,没来过,也不是他们以前相聚常去的任何一家。
进了门,没有想象中震天嘈杂吵闹的声音,整个酒吧里十分安静,客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连酒吧里放的音乐都是低缓柔和慢节奏的轻音乐。
陆秉琛熟门熟路的在里面穿梭着,夏于飞紧跟在他的身边,这人好像对类似的地方天生有着良好的直觉和方向感,不大的功夫,夏于飞四处张望着还没看到慕昊清的影子,他就已带着她找到他的面前。
慕昊清单独一个人占了一张小桌,上面挤挤挨挨放了十几瓶红白洋酒。夏于飞见到他旁边坐了个浓妆艳抹的性感女人,正端着酒杯轻抿,两个人走近,慕昊清这才不耐烦的挥挥手,让那女人离开了。女人临走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似乎在怪他们坏了她的好事。
陆秉琛和夏于飞都没往心里去,慕昊清却丢了个杯子砸向女人的方向:“你瞪什么瞪?回来道歉!”
夏于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道:“算了算了!”
“你有没听到我说话?”慕昊清不依不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女人没想到刚刚还斯文有礼的男人突然发狂,不敢再有多余的小动作,匆匆回来跟夏于飞说了句“对不起”,落荒而逃。
慕昊清又沉默下来,他径自坐下后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只随意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他们自己坐,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夏于飞拉开高脚椅,三个人坐了个等边三角形。
“昊清,我……”她看着眼下的情况,慕昊清明显没有那种即将成家的幸福感,反倒有些借酒浇愁的样子,夏于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拿起酒杯,给自己轻轻倒了半杯红酒,冲慕昊清举了举,便凑到唇边。
没想,她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他轻轻松松从她手中将酒杯夺走,自己一口喝干了。
陆秉琛。
他随后叫服务生送了两瓶酒吧里专门用来兑酒的饮料,重新给夏于飞倒在高脚杯里,再递给她:“你怀孕了。不要喝酒,喝这个吧。”
夏于飞愣了愣,顺从的接过饮料,轻轻啜了一口。
慕昊清只觉得他们两人的亲密动作无比的刺眼。可是那又怎样?能名正言顺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一别数月,他望着夏于飞光洁白皙的手腕,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滋味。他当时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是希望夏于飞能随时戴着他送的那只玉镯的。那样的话,至少他觉得,他就在她身边。可惜,事实明显令他失望了。
夏于飞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不过也是,以陆秉琛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少了妻子的珠宝首饰吧?
其实,夏于飞当天从高尔夫球场回到陆家之后,就将那只手镯摘了下来。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认得和清楚的,她也很珍惜现在的日子,跟陆秉琛之间,两个人都互相包容了对方很多,她不想和他之间留下什么嫌隙。
想来,任何一个男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将别的男人送的饰物爱如珍宝吧?
那晚陆秉琛回来后没见到她手上的玉镯,还不经意的问起过的,夏于飞就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的不在意,只是个性使然,不会直说罢了。
她感觉得到,当她说收起来了的时候,他发自内心的喜悦。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珠宝,他以后多多的送她。
夏于飞一笑了之。陆秉琛不是那种会亲自用心挑首饰送给女人的人。从他几次送她东西就看得出来。也许,他还没这种意识,也许,他不认为那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慕昊清目光微闪,很快便从夏于飞的手腕上移开了。他用小杯子倒了一杯高浓度白酒,一饮而尽:“我明天要结婚了,你们应该祝福我才对。”
夏于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本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人,即使经过M市上流社交圈的洗礼,也依然保留了她最初的几分心性。何况面对眼下这种诡异的状况,她又能说什么?
陆秉琛也倒了一杯:“能陪你度过最后一夜王老五,我很荣幸。来,敬你。”
他本就是很酷的人,此情此景,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相信,慕昊清找他们来,也不是想要说话的。
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随后又满上,同时也给慕昊清倒了一杯。
自此,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像是比赛似的灌着酒。陆秉琛的酒量很好,慕昊清也是酒精考验的男人,两个人放开了喝,小桌上的各色酒水以一个十分夸张的速度消耗下去。夏于飞左右看看,沉默的喝着饮料。
她没有劝他们。
两个人心里的苦楚,也许只有她才是最清楚,最明白的。她心中愈发酸涩起来。
午夜时分,慕昊清已是半醉半醒状态,陆秉琛看起来却还好。心态的不同,让他们的酒量也显得不同起来。慕昊清更多的是想将自己灌醉,于是,他真的要醉了。陆秉琛却还担心着有妻子要照顾,一会儿大概还要他收拾残局,因此他放纵的同时也在极力的控制着,于是,他虽然也喝了很多,头脑却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
“飞飞,你告诉我,娶一个爱我的女人和娶一个我爱的女人,有什么不同?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慕昊清喃喃低语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阿琛,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你告诉我,娶了你爱的女人,是什么感觉?嗯……你等我,等我明天以后,也告诉你,娶一个爱我的女人,是什么感觉!咱们好好交流一下!”
夏于飞的眼泪差点下来。她伸手去抢慕昊清手里的酒杯:“昊清,你醉了!别再喝了好不好?”
“我没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慕昊清的力气出奇的大,夏于飞拽了几次,都没有拽过来。
陆秉琛按住了夏于飞的手:“你让他喝吧。”
说着,他重新开了一瓶,对慕昊清道:“好!改天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好好的交流一下!今天晚上,我陪你喝个痛快!”
“够意思!”慕昊清拿酒瓶往杯子里倒,他的手微微颤抖,却难得的一滴都没有洒出去,“阿琛,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就为了你今天能陪我一醉,我也要帮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