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忧公主的建议下,乌孙王翁归靡病倒的消息被封锁了,只有王室至亲知道乌孙王被病魔缠倒在床上的事,而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如果有重大国事必须由乌孙王处理的话,也只能传奏上来,由解忧面奏乌孙王,并协助乌孙王作出处理的决定或者给予明确的答复。
往往在国王病重的时候,国内所隐藏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就会趁虚而入,制造兵变或者引狼入室,图谋不轨。
所以,解忧基于上述的考虑而严密封锁住乌孙王翁归靡病重的消息,以免暗藏的奸人乘人之危,制造祸乱。
然而解忧公主的考虑虽然周密,但依然不能做得密不通风。
首先瞒不过翁归靡的乌孙夫人吐眉和长子泥靡,也瞒不过翁归靡的左夫人川曲和她的儿子乌就徒。这些人和解忧公主一样也很关心乌孙王翁归靡的病情变化,他们也守在病榻前服侍翁归靡,以尽孝心。
所以,解忧公主对这母子二人从不冷慢,向来都以信任和商讨的态度对待他们,认为这母子二人是自己的知己人,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戒备心理。
其实解忧并不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的可怕的阴影,也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之所在。
解忧公主始终认为乌孙王翁归靡的乌孙夫人吐眉和她的儿子泥靡素来敬重解忧公主,处处时时都以友好而顺从的态度对待解忧公主,真心倾向汉朝,对匈奴嫉恶如仇,但却不了解他们之所以如此的真正背景以及教唆他们的幕后人的真实面目。在幕后暗中操纵这母子的人便是乌孙国的左大臣漠库。
漠库是很阴鸷的文官,平时沉默寡言,不愿轻易地抛头露面,在议论和决定国家大事时向来看乌孙王翁归靡的眼色行事,对翁归靡言听计从,表现得非常忠诚非常顺从,博得乌孙王翁归靡的欢心。
乌孙王翁归靡的乌孙夫人吐眉正是左大臣漠库的妹妹。正因为这种关系,乌孙王翁归靡也很器重漠库,把他看作是心腹。
漠库是个饱学之士,很有学问,很有远见,在仕途之旅中十分谨慎,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显得老成持重,深得人心。如果没有漠库的规劝和开导,吐眉母子很可能早就失宠而被乌孙王冷落下去,视为不可靠的人。
当解忧公主转嫁乌孙王翁归靡的时候,作为翁归靡的乌孙夫人吐眉当即心怀不满,意欲出面大闹,阻止自己的丈夫续娶解忧公主。吐眉夫人当时醋心大发,恨不得捅死解忧公主而发泄心中的不满。
在她这种强烈的反抗情绪的感染下,她的作为王宫护军首领的儿子泥靡也暴跳如雷,认为应该支持自己的母亲而设法暗杀解忧公主,以便阻止自己的父亲因娶解忧而冷落他母亲的可怕行为。这母子二人已经商定了暗杀解忧的主意。他们决定冒险行事之前,请来左大臣漠库助他们一臂之力。
作为吐眉的哥哥的左大臣漠库听了这母子二人的心里话和所要采取的行动,立即持反对态度,并竭力阻止他们冒险行事。
漠库情绪激动地说:“你们这样做,有百害而无一利。”
吐眉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左大臣漠库耐心地解释:“你的丈夫翁归靡作为一国之王,他有权妻妾成群,你能阻住吗?他与那解忧公主感情很深,他是接受了老昆莫的遗言才续娶解忧为右夫人的。这是传统习俗,你反对只能说明你心胸狭小,醋心太大,暴露出你难以容人的弱点。再说那解忧公主是代表汉朝嫁给你丈夫的,她是和亲联盟的象征,你反对她就是与汉朝作对,你这样不仅得罪了解忧公主,而失去了你丈夫对你的宠爱,弄不好你会被打入冷宫的。”
吐眉困扰地说:“会有这么严重吗?”
漠库肯定地说:“严重的恐怕还不止这样。”
吐眉疑虑地问:“还会有什么?”
漠库进一步又说:“如果泥靡暗杀了解忧,乌孙王肯定不答应,汉朝也肯定不答应,他们必然会追查凶手和主谋。事情败露了,你们母子二人必然获罪入狱而被处死,那样以来,你们又图个什么?”
吐眉和泥靡听了这番话,感到不由心惊失控,互相对望了一眼,那意思是后果实在太可怕了,究竟该如何办?
吐眉从儿子脸上看出了惊恐和不安,意识到自己出于醋意而如此冒险,会给儿子造成不可想象的恶果。于是她担心地问:“难道为了一个解忧,乌孙王会处死自己的亲儿子不成?”
漠库点头肯定地说:“会的!那不光是一个解忧,而是关系到与汉朝联盟的大事。”
吐眉忧心如焚地说:“如不阻住,将来解忧生个儿子,泥靡的王位继承权不就被她的儿子夺去了吗?”
泥靡忍不住了,他激动地说:“是啊!如果现在不制止,将来后患无穷,我得不到王位,还有什么活头?”
漠库很冷静地说:“正是为了得到王位,才不能冒险去干暗杀的事。”
吐眉和儿子泥靡同时问:“那该如何办?”
漠库喝了一口奶茶,平静地说:“顺国王者昌,逆国王者亡。你们只有顺从国王才会得到他的亲近和信任。和汉朝联姻结盟是上合天意,下合民心的事,这是大势所趋,不可逆天而行,不可违反民心。只有亲近解忧,倾向汉朝,才能取得乌孙王的欢心。泥靡是国王的乌孙长子,只要你得到国王和解忧的信赖,让他们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就可以继承王位。国王娶了解忧即使生下儿子,也还幼小,不等他将来长大成人,也许国王就离开人间了,这继承王位的人,肯定会是你泥靡的,无人会与你争夺的。”
泥靡听后脸显喜色,激动地说:“舅舅!事情真会这样吗?”
漠库很自信地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肯定会是这样。”
泥靡兴奋不已地说:“好!我就按舅舅的话做!”
吐眉彻悟地说:“不是哥哥开导,我们母子几乎做错这件大事。现在我明白过来,要顺从解忧和国王,才能保证我儿子得到王位。”
漠库狡诈地说:“对!忍耐和伪装就是胜利。到那时,泥靡当了国王,还怕对付不了一个解忧吗?”
泥靡也附合道:
“对!舅舅说得很对!一切为了继承王位,要忍耐下去。”
自此以后,乌孙夫人吐眉变得沉稳寡言,显示出王后应有的宽容大度,不仅支持乌孙王翁归靡,而且视解忧为妹妹,处处体谅她,时时关心她,很快得到乌孙王和解忧公主的信赖。
泥靡也一改往日的骄躁,一切听从乌孙王和解忧公主的安排,显示出莫大的诚意。他作为王宫护军的首领,严密护卫王宫,从未懈怠过,也未曾出现过任何失职的事情,得到他父亲翁归靡的夸奖。在对匈奴的伏击战中,泥靡主动请缨要求协助解忧公主智歼来犯的匈奴。在激烈的战斗中泥靡处处护卫解忧公主,为保护解忧而立下了战功。从此他得到解忧的信任,也得到乌孙王的考验,认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勇敢的人。于是泥靡被提升为守卫赤谷城的护城将军。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大事,乌孙王和解忧公主都请他来商量,听他的意见。
听到自己的外甥得到乌孙王和解忧公主的赏识,左大臣漠库自然十分高兴,随时随地不断为泥靡出谋划策,指导泥靡如何应付复杂多变的政事。
翁归靡病倒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他的长子泥靡,泥靡流着眼泪看望自己躺在床上的病父,表示十分悲痛十分伤心。泥靡的悲苦情态深深感动了乌孙王翁归靡。他的恸哭之声也深深打动了解忧公主的心。
然而,当他看到王宫的名医认真地为自己的父亲诊病时,他又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向他袭来。他怀着沉重的心思离开他父亲的病床后显得非常烦恼。烦恼的原因在于自己的父亲依然还活着,看起来并不立刻就会归天,这对急于要继承王位的他来说是十分不利的。特别是那位叫河川的王宫名医认真为他父亲诊病的神情令他非常不安,不安的原因是他怕名医能起死回生,让他父亲康复如旧,而他的王位之争又会往后拖延,弄不好解忧的儿子长大了又会夺去他的继承权。他把自己的忧虑告诉给自己的母亲吐眉,吐眉也在为他担忧,显得一筹莫展。
母子二人为眼前的忧虑所困扰,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对策,便请求左大臣漠库献计。
漠库心想:如果他的外甥泥靡当了乌孙王,他的妹妹就是王太后,而他就变为太上王,他可以通过泥靡主宰乌孙国,要什么有什么,权大位重,何等荣耀?何等威风?
现在解忧的儿子还小,而川曲左夫人的儿子乌就屠也还不能独挡一面,他的母亲又是匈奴人,肯定抗衡不过泥靡。翁归靡如果再活几年,解忧的儿子就长大了,说不定王位就会被解忧的儿子夺去。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漠库岂不白白扶持泥靡吗?我的愿望岂不落空了?
左大臣漠库怀着这样的心思眼望着等待他出主意的吐眉和泥靡。
泥靡急切地问:“舅舅!你快想办法吧!”
而漠库却不动声色地低头想心思,不急于说出自己的办法。
漠库的妹妹也等得不耐烦了,在一旁帮腔,说:“哥哥今天怎么啦?磨磨蹭蹭不说话。”
漠库见他们急不可耐,便问道:“你们想快快继承王位,是不是?”
泥靡很爽快地回答道:“是啊!”
漠库说:“那只有一种可能。”
泥靡问:“什么可能?”
漠库说:“只有让你父亲立即归天。”
泥靡说:“废话!我问的是如何让他很快归天!”
漠库说:“办法自然有,就看你有没有胆量?”
泥靡说:“为了王位,我有豹子胆,你说吧!”
漠库转对吐眉问:“你呢?”
吐眉附和儿子说:“我同意儿子的意见。”
泥靡心急地说:“你就快说吧!”
漠库说:“那就只能让王宫名医河川从中做手脚。”
泥靡说:“毒死他?”
漠库问吐眉:“你觉得如何?”
吐眉说:“他迟早快死了,还不如早点毒死的好,省得让解忧的儿子将来夺去我儿的王位。”
泥靡同意母亲的看法:“对!就这么办!”
然而漠库摇着头,说:“不能毒死!”
吐眉和泥靡诧异地问:“为什么?”
漠库解释道:“那样太冒险,万一被发觉,前功尽弃,而一切都完了,连命都很难保住,还谈什么王位呢?”
泥靡沮丧地问:“那该用什么办法呢?”
吐眉也随着儿子问:“是啊!究竟怎么办?”
漠库不慌不忙,说出了自己的办法,立即得到这母子二人的同意。
漠库说出自己的办法,叮咛泥靡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操之过急,便离开了泥靡的家。
而泥靡在左大臣漠库的授意下,在母亲的大力支持下,按照三人研究好的具体步骤,大胆而又小心地进行着置父亲于死地的阴谋活动。
乌孙国的王室争斗也和汉朝宫廷的你争我夺是一样的,同样布满了可怕的陷阱。
看起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是很有道理的,权力的争夺无论汉朝或者乌孙,同样都是残酷无情的。
不知漠库是如何出谋划策而让泥靡出面去暗算乌孙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