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儿道:“六猴,说颠倒了吧?”
六猴“嘻嘻”一笑,不再吭声。
子玉道:“师叔,你们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白茫道:“你看我们三个人,个个都似老实巴交的乡吧佬,没人注意我们。嗯,你们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们一个个锦帽貂裘,哦?换了装束了?那也不行。你们两个面目如玉,俊美异常,哪有不惹人注意的?说说吧,遇到了什么事?”
子玉将在熊耳山熊耳寨的遭遇叙述了一番,道:“师叔,这乱兵他们自称义兵,是怎么回事啊?”
白茫道:“这些兵本来都是驻防边境的军人,有的是军官受到军纪的处罚,心中不服,便带着手下哗变,有的则因为上司克扣军饷而哗变。百姓叫他们乱兵,就是说他们是土匪,朝廷则称他们是骄营。乱兵的首领叫做王林,原是驻防大同的一名副总兵,因在大同杀了一名妓女,又抢掠百姓,知道要受到军纪处罚,便造了反。这些乱兵,可是边境上的一块毒瘤。他们时而冒充明军抢掠蒙古百姓,时而冒充蒙古军抢掠汉人百姓。本来这十几年,边境两边并无战事,为非作歹的全是这些乱兵,对百姓为害甚烈。照你说的,他们还有后台。这宁王胃口大,一直觊觎大宝,想利用乱兵,倒不足为奇。只是象钱宁、倪天民这样的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也居然暗中资助这些乱兵。这样看来,一旦宁王造反,朝中便会有人呼应。”
子玉道:“师叔,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这倪天民是宁王的户部,王林则是宁王的兵部,咱们这次先除掉倪天民,然后设法借助你朱大哥的力量除掉王林,其实朝廷也在千方百计想除掉这群乱兵。到时候,咱们便可毫无后顾之忧地去铲除神武进士和宁王了。我让蓝教主和凤儿、芸儿她们先回到南昌,这便是我们的内应。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也须未雨绸缪,才能水到渠成。到时候,我们要擒拿元凶,就要让他无可资之财,无可用之兵,无可遁逃之地,造成一个瓮中捉鳖之势。咱们吃罢饭,便赴太原城,你们也许会遇到闻所未闻的事哪!”
独孤行道“‘这么晚了,能进城吗?”
白茫笑道:“乖孩儿,你就瞧好戏吧。”
几人吃罢晚饭,径往太原城而来。来到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城门口挑着几盏灯笼,闪烁着昏黄的光芒,门边站着荷枪持械的士兵。
几人走到门边,被士兵拦下。
六猴道:“我们要进城。”
“进城费!”士兵道。
“什么进城费?”
“白天进城,每人十文,夜晚进城,每人二十文!”
“哪有进城要进城费的?还要这么贵!住店也花不了这么多!”
“哼,真是乡下人没见识!这省城也是随便进出的吗?”
六猴道:“白天每人十文,我们就白天进城好了。”
士兵道:“随便!”
几人折回头来,想在城边找一家客栈。大道两旁倒是有一片房舍,可是从东到西,竟没有一家客栈。子玉敲开了一家门面,对开门的老者表示要住一宿。
老者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几年前倒是有过一家客栈,后来被官府取消了,并命令我们这些店家,不准留宿客人。”
“那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者道:“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花钱进城,要么往回走三十里,在小镇上住下。”老者说罢,便关上了店门。
白茫“哈哈”笑道:“两个乖孩儿,看到了吧?咱们是单身,要的还少,要是携带了货物,要的就更多了。这就是倪天民敛财的一个手段,也只有倪天民这样的赃官才能干得出来。”
独孤行怒道:“咱们就闯进去,又如何?”
白茫道:“那还不得跟士兵打起来?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就饶过他们吧。你们说说,咱们是进城呢,还是折回三十里住下?”
独孤行想着明天要装扮成算命先生,自然是急于进城,道:“老爷子,你不累啊?咱们还是进城吧。”
几人掏钱进了城门,城内是漆黑一团。走了几条街,找到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问起房钱,掌柜的道:“咱这客栈条件好,每位客官每天五钱银子,另加每人每天五钱银子的人身保护费。”
独孤行道:“人身保护费是干什么的?”
“这是上头收的,不缴不行,说是缴了人身保护费,官府便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我要是不需要他保护呢?”
“嗨嗨,客官,无论如何,这钱是不能少的。”
子玉想,这又是一种敛财手段。
几人住下之后,子玉来到独孤行房间,道:“哥,走!”
“哪去?”
“夜探倪府!”
独孤行一听,来了兴致,道:“要不要换衣服?”
“不要,就咱们这一身就行。”
二人来到门边,子玉向掌柜的询问了布政使司的所在,说是要到府上去探望一个熟人。
二人按照掌柜的说的路径,果然摸到了藩台衙门。
子玉道:“前衙办公,后衙住人,咱们到后面瞧瞧。”
衙后三面,全是青砖大屋,足有两丈多高。
子玉道:“哥,你能上去吗?”
独孤行道:“这里没有可借力之处,我只能上一丈多高的墙。”
子玉四下里瞅瞅,附近连一棵可以借力的树也没有,便道:“哥,你趴在我背上,扒紧了。”
独孤行觉得耳根一热,并未犹豫,便伏在子玉的背上,两手紧紧扒着子玉的肩膀。
子玉向上一纵,只在墙面上踩了一下,头已超过了屋檐,一只手轻轻按了按檐瓦,便上到了房顶。二人伏在屋脊后面,向院内望了望,院内是漆黑一片。
子玉道:“哥,你将耳朵用手捂上。”
“干啥?”
“马上你就知道了。”
独孤行不知道子玉要搞什么鬼,依旧依言捂上了耳朵。忽听身边发出一阵怪笑,似是枭鸣,又象是狼嚎,中间似乎夹杂着“倪天民!倪天民!”的喊声。
独孤行微微松了一下手,想听个明白,哪知刚一松手,一股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一下子涌进耳朵。独孤行头脑一阵晕旋,身子一颤,差点从房上跌了下去,赶紧又将耳朵捂紧。
子玉时刻关注者独孤行的动静,见其身子一颤,立即揽住了她的后背,啸声也立即停了下来。
子玉拿开独孤行的捂着耳朵的手,道:“好了,再看一会儿。”
独孤行道:“吓死我了!”
只听院内黑暗中有人喊道:“什么声音?快点火把!”
另一个声音道:“我听着,好象是喊老爷的名字。”
不一会儿,十几只火把向后院奔来。
子玉道:“咱们走吧。”说着,挽着独孤行的臂膀,从房上飘然而下。
在回来的路上独孤行道:“你叫什么呢?差点给我吓晕过去。”
子玉道:“咱们这一叫,明日倪天民准得找人算卦,你便好见机行事了。”
独孤行道:“都怪我,要不然,你还可以多叫一会儿,吓也把那个老家伙给吓死了。”
第二日一早,子玉来到独孤行房间,见独孤行已经梳洗完毕。
子玉看了看,道:“哥,你还得化化装,太年青的算卦先生,人家都不容易相信。”
“那该怎么办?”
“粘上几根胡须就行。”
“现在上哪弄那东西?”
“用你的头发就行。”子玉说着,走到妆台前,将独孤行梳下的头发捡在一起。
独孤行道:“这一点太少了。”
子玉道:“不妨,有几根就行。”说着,将手中的头发剪成几段,掏出胶剂,将头发一根根粘在独孤行的上唇和下巴上。又给独孤行搽了一遍黄粉黑粉,道:“好了,你照照镜子吧。”
独孤行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面色黑黄,胡须稀疏的中年书生,知道那便是自己,道:“这也太难看了。”
子玉道:“咱这是演戏给倪天民看呢!八字、八卦、测字,没问题吧?”
“没问题,大不了再编出个‘山魈刺’来。”这是说子玉在徐州以所谓的“山魈刺”骗过江彬他们的事。
二人来到大厅,只见白茫三人已经坐定,在等候他们吃早饭呢!
二人来到桌旁坐下。
六猴瞅了瞅,又向四下里和楼上望了望,道:“兄弟,你独孤哥呢?这位先生是?”
独孤行放粗喉咙道:“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专以算卦为生,你可是叫六猴?”
六猴瞪大眼睛,看了子玉一眼,又看着独孤行道:“我们那位独孤公子呢?”
独孤行道:“老夫在此,六猴不要找了!”
白茫笑道:“你们两个小鬼,搞什么把戏呢?”
健儿和六猴这才明白,眼前这位“老夫”竟是独孤行装扮的,不由“哈哈”大笑。
子玉道:“回头让我独孤哥去倪天民府上,为那老家伙算上一卦。”
白茫道:“那太危险,你可跟好了。”
吃罢早饭,独孤行打起子玉原先用的幌子,子玉跟在后面摇着串铃,径直来到倪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