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兰馨刚接过令牌时,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去雷鸣城做什么?”兰馨自然识得这个声音,随声看去,此时黑霜正从门口大步走进来。
他此刻身着的不是平日里黑袍红边的丝绸布衣,没有了犀角带和白绒披风,而是一身银色戎装铠甲,诛魂剑佩于腰间,马革铁靴走起来威风凌凌,英姿勃发、气度非凡。兰馨从未见过战场上黑霜的模样,应该和今日相似,只是大概会因为战场的激烈而更加有血有肉,她不禁沉醉了。
不过花若影倒没醉,她与兰馨明明关了门就是怕人听见,谁知黑霜一声不响地进来,还把门给大开着,虽然她们的对话已经结束,也不能不说:“你怎么不敲门啊?”
兰馨这才回过神,笑道:“他怎么可能敲门。”
谁知黑霜不予理会大步走了过来,冲花若影冷冷说到:“出去!”一点情面都不给花若影留。
花若影一不是他手下,二则还是混沌海大会长,哪能听他使唤,虽这几日早了解黑霜脾气,但也不能忍这口气啊,立刻板着脸站起来:“你说什么!”
黑霜不理,将她站起来空出的凳子就坐了下去,一点也没有谦让的意思:“废话这么多,她还没恢复好。”说着,看向兰馨。
花若影本是恼怒,可看黑霜的注意力完全在兰馨身上,根本没空跟她说,再加上自己本身年长些,要就因这点小事吵闹失了身份,也就拂袖而去,不与计较。
兰馨对于此懒得插嘴,她也知道黑霜就这样脾气,看花若影出去后弱弱说到:“你也别这么强势,咱们现在还在人家地盘呢。”
黑霜不作答,竟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扶了扶兰馨的额头。黑霜的动作让兰馨大吃一惊,不过也没想着要躲,就这样瞪大眼睛地看着黑霜,只见黑霜唇微动:“看来不烫了。”
黑霜说完,手就挪开了,兰馨莫名其妙地伸手去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点也不烫:“我之前发高烧了?”
“还没见过病时会说胡话的。”黑霜露出个嘲笑的表情。
对于他这个表情兰馨早已习惯了,看来是真的,恐怕是那晚失血过多不说,又淋了大雨,伤口再感染,各种不走运的病都来了,这么一想还真难为医生了。不过,她更好奇,自己说什么胡话便问黑霜。
黑霜听她问起,竟在他那平日里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回答,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黑霜避开这个问题,从铠甲里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不是别的,正是兰馨丢在后山的月之伤。
黑霜将月之伤递给兰馨,兰馨看到她的宝贝一下乐了,从黑霜手里近乎是“抢”了回来。她欲要开口时,便听黑霜先说了:“借你的东西也敢丢,你就不怕还不上?”
“命都没了,哪还顾得了还有东西没还。”兰馨玩笑道,想起那一晚的惊心,还心有余悸,但那一晚的决定却是不后悔。
黑霜听着兰馨的话,也想到了那晚的情景,这个臭丫头,居然做出这么胡来的事。他突然没心思跟她开玩笑,伸出手,拉过兰馨的手,不由分说的拉开她的衣袖,看着兰馨左臂上那道深深的伤口,眼神柔了许多:“还疼吗?”
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兰馨也不会瞒黑霜,也没抽回手,直接说:“疼。”
黑霜将兰馨的手放回床上:“疼就别乱来。”说完,就起身准备出门去。
刚踏出门槛,他似乎想到还有问题:“你要去雷鸣城做什么?”
兰馨本能的准备回答,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似很难开口般停顿了许久:“听说…黑白海的会长在那,我…想找他问问回去的事情。”
而黑霜听到她的回答,身体中的某根神经似如电击一般,狠狠抽了一下,他也停顿了许久,长舒了一口气:“我和一起去。”
“嗯?”兰馨本没想到这样的回应,倒不明白起来。
只听黑霜说到:“忍雪草现在被盗,没办法找到柴桑浩,只有去找最初发现忍雪草的人,另做打算。”
兰馨听后,一下坐直了急忙问到,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难道最初发现忍雪草的是黑白海的人?”若忍雪草是黑白海的人发现的,那么可能还有多余的忍雪草,黑霜对它势在必得,就一定会去找黑白海的人,这样的话她就还能与黑霜同行,还有时间,不用现在道别。
“嗯。”黑霜点点头,手扶在门框上,突然又扭头走了回来,竟把坐直的兰馨又扶着躺回床上,“病了都还这么有精神,你果真是奇葩。”
兰馨没乱动,老老实实地躺下,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恬静一笑,水嫩柔波,让黑霜也笑了起来。
黑霜径自笑着,也没再说什么就出了门,换进了依米。依米进来后,兰馨不由问起了自己发烧时说什么胡话,可别是什么愚蠢的话,过后岂不让黑霜取笑自己。
便听依米笑了笑,答道:“倒是没什么,只是一个劲念着'爸妈,对不起'和'回家'之类的。”
兰馨想想也是,自己莫名其妙失踪这么久,心里一直想着爸爸妈妈会思念担心她,说胡话也自然:“原来是这个,心有所想,自然会念叨最多。”
依米听后笑到:“不是哦,你说得最多的是'黑霜,危险'。”
“什么!”兰馨又再次从床上撑了起来,这次几乎是过跳的,因为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说的最多的是…”依米以为兰馨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这次被兰馨立刻打断了,她一抬手制止道:“依米姐你听错了。”依米再不言语,她看得出兰馨内心在抗拒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嘴上一百次不承认、不可能,当从别人口中听到,却只剩回避和恐惧。
兰馨并不愚蠢,她当然在听到依米的话后已然发觉,对自己而言,黑霜不仅仅是救命恩人或是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之一,他在她心里的比重与日俱增。可是两个世界的人又有何未来可谈,也许当下可做的也就是珍惜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