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赶到医院和方琴一起等待碧落抢救的人,是艾文。
艾文见到方琴,迎上去问,“落姐怎么样?”
方琴还在止不住地哭,整个人都快哭成傻子了,哽咽着回答,“不知道,医生还没出来。你说,碧落的脸不会毁了吧?刚才她的脸上全都是血,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
艾文浑身一震,没有料到碧落会伤得那么严重。不知怎么的一时走了神,方琴出声叫她,她才回过神。“不会的,不会的。从那里摔下来,不会伤的那么严重。”
“你怎么知道?”赶来的小悦哭着反问艾文,艾文正要回答她,医生拉开急救室的门走出来。
小悦急急忙忙过去问医生碧落的情况,艾文和方琴也跟过去,医生摘下口罩,“你们放心吧,抢救及时病人已经完全脱离危险。”
还记得碧落满脸都是血的方琴,小心地问,“那就好,那就好。可碧落的脸,怎么样?”
医生恍然大悟,“她的脸没什么事,是她掉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护脸,所以手肘碰到尖锐的东西被穿破。血是顺着手臂流到脸上的,不是脸部受伤的血。已经给她的手上的手肘缝了针,其他的地方也进行了相应检查,没有太大的致命伤口,你们不用担心。”
小悦激动地和方琴激动地拉着手连连说,“我就说落姐是有福气的人,福大命大。”
方琴忙不迭点头,“嗯,只要脸没事就好,只要脸没事。呜呜。”
受不了又开始大哭的方琴,艾文保持理智地问,“医生,她伤的只哪只手肘?”
护士从急救室出来,在医生耳边说了话,医生作势要离开,还是被艾文拉住。
医生只好说,“一般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是把腿折了,她反而受伤的是右手肘。也算是一种福气。”
艾文道了谢,回身看见方琴还沉浸在碧落没有受什么致命伤害的喜悦里。她只肯定一点,那就是碧落受伤了,不能支持跨年晚会了。
碧落被转移到高级病房里,艾文最先进到病房看她,她还在昏睡中。
小悦也不看艾文的脸色,“艾文姐,既然落姐没事了,那你也快回台里去主持节目吧。不然耽误工作就不好了。”
方琴没有关注她们在说什么,搬张椅子坐在碧落床前,看她昏睡中已经让医生清洗干净的素白面庞。“幸好你没事呢,碧落。”
艾文只好顺着小悦的话,更好地找机会回电视台,“也好,现在落姐没醒,等她醒了我再来看她。你好好照顾落姐,她醒了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这些话让小悦变得有些不耐烦,“要是有心,即使我不打电话,艾文姐也会来看落姐的,不是吗?”
听出她们的对话有些不对劲,方琴扭头去看她们。艾文还是杏目带笑,“那是当然了。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我们电话联系。”
小悦已经转过身,不看艾文就说了句,“不送了,艾文姐。”
方琴不明白小悦的态度,好歹艾文也是鸿鹄卫视的当家花旦之一,小悦这样的态度,着实让她捏了一把汗。“小悦,你这样和艾文说话真的好吗?再怎么说,她可是你们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啊。”
也不掩饰什么,小悦细心去看碧落的点滴滴落的速度,“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落姐出了意外,肯定是不能主持跨年晚会了。这样她不就顺势接棒主持了,这么多年来,她估计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呢。”
方琴哪里懂得小悦说的这些个中纠葛,“只要碧落没事就好,还什么跨年晚会不跨年晚会的,谁爱主持就让谁主持好了。”
小悦嫌弃地看一眼方琴,现在碧落没事了固然是好事,但是她就是看不惯艾文的样子。“说了你也不知道。”
走到外面的艾文走出几步稍微停了下来,把她们的话听了个大概。小悦说的也没错,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永远是碧落的候补,只有碧落出事了,她才能真的站在那个世界性的晚会舞台上。
司机开车来接她,艾文坐上车,小燕担心地问她,“艾文姐,落姐没事的吧?”
艾文忽然脸色一变,“你以为她能有什么事?她当然没事了。”
吓得小燕不敢多问,尴尬地把视线收回来不敢再看艾文。
节目顺利录制结束,艾文走出电视台大厅,等司机把车开来的时候。她看见电视台两边的垂柳,居然在冬天里抽出了一些嫩芽。
春天还没到,柳树却在喧闹中偷偷地抽新芽了,艾文不禁笑了笑。这些暗夜里偷偷长出的嫩芽,拼命地想要伸长自己的枝桠。
她不是今天才明白,得不到的东西,一直都是处于骚动的姿态,而那些被偏爱的,一直都是有恃无恐。
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方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不肯离开碧落的床边。
小悦过去推了推她,“方琴姐,不如我放司机送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你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也不知道落姐什么时候会醒,我在这里守着她就好了。”
方琴揉揉眼睛,想了想也是,站起来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昏睡得不知时间流逝的碧落,“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碧落,她明天也该醒了吧。”
小悦保证地点头,“只要落姐一醒来,我就告诉你,不管多晚,OK了吧?”
这才放心地回家去,方琴本还想着碧落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是她。毕竟碧落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她,还说她傻来着。等到碧落醒来了,她一定要反驳她,傻乎乎的那个人才不是她。
小悦寸步不敢离开碧落,生怕碧落什么时候醒了,看不见一个人。好在高级病房足够安静,小悦不用担心会吵到碧落。
天蒙蒙亮的时候,碧落还没有苏醒过来,小悦拿起水壶去打热腾腾的的开水。等到她打了水回来,透过病房门窗看见病房里的人,没敢推开门走进去,识相地推到病房里的人看不见她的地方去了。
略显吃力地睁开眼,碧落像是能感受到窗外灰蒙蒙的亮光一样,毫无预兆地就醒了。
她看见有人站在高高的窗台前,在摆弄窗台上的花卉。
睁开眼适应了一会,碧落才看清窗台上高高的透明花瓶里,装着的花是天堂鸟。
碧落再把视线移到站在窗台前的人身上,果然那人也不是别人,只是他了。
吴凡身上还穿着昂贵的人工剪裁西服,碧落看见衣摆有些皱了。
转过身来要拿大水杯往花瓶里注水,吴凡就看见碧落睁着黑白分明的眼镜,目不转睛地看他。她的双眸,真像是早晨在林间出没的小鹿,清澈得很。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吴凡不说他接到她从舞台上掉下来的消息后,连夜从临近的城市一个人开着车不顾白天的劳累回来,也不说什么责问她怎么那么不下心的话。
碧落收回目光,不看他,也不看窗台上正在盛放的天堂鸟了。
两个人刚开始谁都没有说话,碧落以为吴凡会说一些关心她的话,哪怕是问她,“醒了?”这样的话,都是好的。
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远在别的城市的吴凡。碧落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却忍着不哭。
吴凡转回去,稍微倾斜水杯就把清水沿着花瓶壁倒下去,声音清脆得碧落都听得到。
碧落忽然开口说了话,声音带着昏睡后的嘶哑,“天堂鸟是最怕霜雪的了,却偏偏还要选择在冬天开花。”
吴凡是不喜欢叫这种花叫做“天堂鸟”的,转身放下大水杯,把那瓶形如天堂鸟的花卉,放置在碧落手边的床头桌上。
花开的很好,吴凡只觉得她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真是难听。“不要以为这花别名天堂鸟,就真的可以在看到它时雅望天堂。鹤望兰,冬天需要足够充足的阳光,夏季阳光太强又需要遮阴,简直就是娇气的花。”
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吴凡话里的含义?碧落觉得掉下舞台时受伤的地方,不争气地开始隐隐作痛。“吴台,你放心,我不是天堂鸟。”
欣然于碧落一点就通的样子,吴凡满意地掏白帕子擦干净手上残留的水迹。“阿落,你当然不能做天堂鸟。我想要你做的不多。我不奢望你能变成一株木棉,你能做仙人掌,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