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烟尚算淡定,让碧玉去禀告皇上,然后便回主殿坐着,让众人都在锦瑟宫等情况。
不一会儿,出去的禁军就回来了,左权沉声问:“如何?”
“禀统领,附近的宫道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禁军恭声回道:"属下顺便问了路过的几个宫人,皆说未曾看见发生什么打斗。”
果然,琉璃心里一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叶贵妃。
叶紫烟柳眉微皱,倒当真跟不知情一般。庄妃听了禁军的话,倒是有些怒意地看着琉璃道:"德妃可否和本宫解释解释,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在锦瑟宫杀人,竟然还撒谎妄图脱罪么?”
宫道上的那几个昏迷的太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见了,看着眼前这情况,琉璃心下也明白必然是着了谁的道。锦瑟宫杀人,死的是庄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谁那么有本事,将后宫最强的这两个人都一起牵扯了进来?看着架势,是非定自己的罪是么?
"臣妾所言,没有半句虚假。”琉璃屈膝朝叶贵妃行了一礼,道:"如庄妃所说,大白天的,臣妾如何会在锦瑟宫杀人,稍微有些脑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有人成心陷害了。请贵妃娘娘明察。”
叶紫烟想了一会儿,温婉地道:“本宫也相信德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后宫说话也要讲证据,德妃可否有证明方德非你所杀的方法么?”
琉璃沉默,旁边的左权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开口。大殿里安静了一阵子。
“刚才的方德公公,是腹部中了匕首而死的吧!?"琉璃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道:“臣妾当时是从后方抓住他的肩膀,仵作验尸可以验得出来,臣妾站的方向,定然不可能将匕首直直插进方德的腹部。”
她说得血腥,庄妃不禁拿着帕子捂住了嘴。旁边的听雨见状,便道:“娘娘若是不舒服,还是别听了。”
庄妃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琉璃道:“方德跟了本宫那么久,现在死得不明不白,本宫必为他讨个公道。德妃尽管证明就是,若不是你所杀,本宫也必然查出真凶。但若让本宫发现你在撒谎…”
眼睛微眯,庄妃的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若当真是你所杀,本宫必然要你还他一个公道。”
琉璃平静地看了庄妃一眼,低头不语。她自然看到惠妃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静看事态的发展。
刚刚搬走方德尸体的几个奴才回来了,叶贵妃连忙问:“可交给仵作了?”
几个奴才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小林子迟疑地看着叶贵妃道:“娘娘不是让我们将尸体弄走么?奴才们…直接送去焚烧炉了。”
宫里曾有一年爆发瘟疫,死了不少人,所以后宫有一处焚烧炉,专门用来处理奴才们的尸体,以免瘟疫扩散。后来有什么病痛死了的人,无亲无故的,也都送去那里焚烧。
叶贵妃闻言脸色一变,琉璃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几个奴才。
“这是吃了豹子胆了么!让你们收拾下去,你们便直接送去焚烧炉?“庄妃拍案而起,身子禁不住地晃了一下,被听雨一把扶住。脸上的怒意极盛,一双凤眸里也满是怒火:“本宫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么不清不楚地就处理了?想毁尸灭迹不成!?”
叶紫烟抿唇,冷声道:”将这几个奴才也给本宫抓起来,留着审查。”
“是。”旁边的禁军应了,上前将几个奴才扣下。
琉璃拳头微紧,左权也是一脸沉重。当真是毁尸灭迹,现在除了宫人目击方德是死在琉璃面前的以外,再没有什么痕迹可寻了。
分明就是要套死了她!
妃嫔杀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怎能不人心惶惶?
这样的妃子,谁还敢留在宫里?
叶贵妃表情沉重,庄妃则是又怒又悲,左权看着琉璃,想着要问什么,却也实在找不到什么法子可以再证她的清白了。
“皇上驾到--”
一声唱诺,银冷冽踏进了锦瑟宫,看着面前这情况,皱眉道:“怎么回事?”
“皇上。“庄妃见着帝王,眼里水光潋滟,连忙几步走过去,行礼道:“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众人纷纷行礼,银冷冽看了一旁的安琉璃一眼,抿唇道:“都起来,先说是怎么回事。”
左权上前,将事情简单地告诉了银冷冽,帝王走到主位上坐下,沉着脸听完,看向琉璃道:“你所言,是否当真属实?”
琉璃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淡淡地道:“臣妾不会撒谎。”
庄妃看着帝王的神色,竟没有半分要责难和怀疑的意思,不禁委屈万分,眼泪一直往下掉,跪在御前道:”皇上,方德服侍臣妾许久,一直是本本分分,没有招惹过谁。现下无缘无故地被人所杀,请皇上一定还他一个公道!”
帝王转头,看着庄妃脸上的泪水,叹息着道:“多大的事情,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一双黑眸安静而深沉,看得庄妃一哽,表情立刻僵住了。
琉璃微微一笑,看着庄妃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同情。
她定然是忘记了,座上那人,是见过无数死亡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死人这种事,不会让他动容半分。更何况,平时可没见庄妃对奴才们有多好。现下倒是哭得跟死了亲人一样,若她是帝王,恐怕表情比现在的银冷冽还要冷。
“尸体也没有了,那么是谁看见德妃杀人了的,站出来回朕的话。”
叶贵妃闻言,看向刚刚站在宫门口的锦绣宫的几个人以及锦瑟宫的两个宫女。几个人畏畏缩缩,都不敢站出来。
“刚才不是都看见了么,这是怕了谁?“庄妃皱眉看向他们,几个锦绣宫的人才慢慢地站出来,跪在帝王面前道:”奴才们刚刚在门口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银冷冽沉声问。
几个奴才相互看看,有小太监吞吞吐吐地回答:”奴才只看见方德公公身中匕首,倒在了德妃娘娘面前,德妃娘娘是突然从锦瑟宫外冲进来的,像是在追什么的,其他的…奴才不知道。”
又有一个宫女开口道:“方德公公本来也是从门口走过来,那时候奴婢瞥了一眼,很平常的样子。可是再抬头…就看见…就看见他…”
帝王轻笑一声,道:“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亲眼看见德妃用匕首杀了方德是么?”
“皇上…”庄妃闻言,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您这是要偏袒德妃的意思么?臣妾知道她深得圣宠,但是…”
“庄妃。”银冷冽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庄妃,淡淡地道:“这件事情,朕心里有数。既然没有人亲眼看见德妃杀人,那便不能随意污蔑嫔妃。朕以为你很懂事。”
庄妃一窒。
琉璃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帝王一眼。这次,他倒是直截了当的选择相信自己。一点也没有考虑庄妃心中所想。
但是这件事,会是谁的主谋呢?帝王这样说了,自己定然不会有事。只是这流言一旦传出去,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这件事算是暂时被银冷冽给压了下来,没有惊动太后,也吩咐了宫人不许传谣言。但是庄妃离开的时候很是愤懑,礼也没有行完全便摔袖子走了。
叶贵妃倒是有些叹息,但到底为了大局着想,也没多说什么。
琉璃看着银冷冽的神色,也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朝他行了一礼,看着他走出了锦瑟宫。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刚刚出言偏袒的人不是他那般。
楚立朝琉璃使了个眼色,两人也一同跟叶贵妃告退,往外面走去。
“你觉得,这件事最蹊跷的在哪里?”楚立边走边问琉璃。
琉璃看着前方长长的宫道,声音平静无波:“哪有什么蹊跷的,快南巡了,遇上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布下这局的,有能力有脑子的人就那么两个,是谁都不重要,目的就是要我不能去南巡罢了。”
恰巧在锦瑟宫杀了锦绣宫的首领太监,谁下了手又怎么分得清。叶贵妃淡定如常,庄妃稍有激动,但是后宫看人,看表面又怎能知道真相?
与其去想来费脑子,她不如还是回去收拾行李吧!
楚立沉默,看着琉璃叹了口气。事情是压下来了,但是以后这宫里,关于她的流言一定是少不了,对她将来晋升妃位抑或是树立威信,都是半分好处也没有。
幕后主使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了吧!
两人走着,在宫道转角的地方分开,楚立继续去巡察,琉璃则是回了红鸾宫。
“主子。”菊香翡翠站在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进门来的琉璃。
“发生什么事了?”翡翠皱眉问。
哦!?消息竟然还没有传到红鸾宫!?看来,这背后的人是铁了心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可惜啊!一切都没有如那人所愿。
琉璃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天,你们主子我可能要生病才行了。”
“啊?”菊香微微一惊,错愕地看着琉璃道:“为何要生病?主子你哪儿不舒服么?”
点点头,琉璃认真地道:“是很不舒服,太累了,与其再去应对这些,我不如躲了得好。只是,我是该真病还是装病呢?”
翡翠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琉璃的意思。主子若是不病,这还有两天,全部都要应付各方挑起的事端。倒还不如装病不出,乐得自在。
“真病做什么,又没有人会计较。估计您说您病了,其他宫里的也认为您是故意的,都是不相信,那真病折腾自己也是白费。”菊香低声说着,将主殿的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