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几步走过去,借着手里的纱绢给琉璃诊了脉。
“失血过多,这是怎么回事?”刘太医眉头皱得死紧:“哪儿又伤着了不成?”
“没有外伤。”菊香焦急地道:“从锦绣宫回来就这样了,那会子还好好的呢!”
没有外伤却失血过多么?刘太医皱眉想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皇上,微臣开了方子,给德妃娘娘煎两副药,喝了再修养一段时间,气血会渐渐恢复的。”刘太医恭敬地说了一句,拿起桌上的药方,交给一旁的菊香。
“嗯,朕知道了。”帝王点头,吩咐菊香去熬药,太医也就退下了。
琉璃面色平静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外面正发生什么。
“璃儿,是朕大意了。”
床上的女子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地继续沉睡着。
锦绣宫一事刚传开,众人还未说什么,又听闻太后身子不爽,叶贵妃已经赶去慈宁宫伺候了。
银冷冽在红鸾宫坐了许久,终是被凌嬷嬷请去了慈宁宫。
太后倚在软榻上,神色有些灰暗,叶贵妃坐在一旁软语安慰着。见帝王进来,叶紫烟起身行礼,盈盈屈膝:“臣妾给陛下请安。”
“免礼。”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朝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不用担心,哀家只是有些头痛。休息一下就好了。”
“最近宫里的祸事当真是没有断过,是不是也该请僧人进宫祈福了?”叶贵妃佯装苦恼地皱眉道:“方才锦绣宫也出了事,陛下未来,听说也是红鸾宫那儿有什么不对。这宫闱最近一直不消停呢。”
太后一顿,疑惑地看着叶紫烟:“锦绣宫和红鸾宫又怎么了?”
银冷冽眉心微皱,没有说话。叶贵妃看了看他的脸色,无奈地朝太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锦绣宫的奴才莽撞了,推了德妃娘娘撞到了庄妃。听说庄妃额头是撞破了,德妃娘娘好像也不知为何,不省人事。”
奴才莽撞?太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眼里闪过一丝明了。
这事一听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叶贵妃倒只说奴才莽撞了。
哪有那么大胆的奴才?最近宫里的确不消停,从确定了南巡开始就一直未曾消停过。
这些把戏她看得太多,也根本不想去分辨了。叶贵妃如今统领着六宫,那便说什么是什么罢,只要未伤及皇帝,她也便当个享清福的太后就是。
“找太医看过了么?”太后转头看向银冷冽,问。
帝王点头,淡淡地道:“庄妃额角上的伤,儿臣命太医制药祛疤了。至于德妃娘娘,儿臣刚刚在红鸾宫久留了一会儿,也便是因为她尚未清醒,不知是为何,失血过多。”
太后微微一顿,有些惊讶地道:“失血过多?好端端的怎会如此?太医都没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么?”
银冷冽摇头:“身上也没有伤痕,庄妃应该也没有对她动什么私刑。儿臣也不明白,德妃娘娘这是什么缘故。”
叶紫烟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庄妃的手段也是用得高明呢,早知道她会沉不住气,却不知道是怎么对付了安琉璃,居然能让人寻不着痕迹。原先是她小瞧她了么?看起来沉不住气的一个人,倒是学会了撇得一干二净。
只是,她也有些好奇,无缘无故的,怎么能让一个人失血得没有痕迹呢?
“或许本王知道是什么缘故。”
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朗朗地引得众人抬头看去。
巽王爷踏进殿门来,门口的洪公公连通报也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直接走了进去,脸上尽是无奈。
这宫里不按规矩来的主子又多了一位啊!
“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皇上、贵妃娘娘万安。”银巽微笑着行了礼。
“嗯,起来罢。”太后看着巽王爷,笑了笑,道:“王爷回京了,怎么也不差人通知一声!?”
银冷冽也高兴地上前,道:“皇叔打了个大胜仗,肯定班师回朝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便进宫了。”
银巽心里苦笑,还没有好好歇息一下便听说德妃娘娘出事了,他心里那根弦还是蹦住了。让他无法放下对她的思念。
银巽笑了笑,干净的脸上似乎是有些疲惫:“刚才路上就听见奴才议论那位德妃娘娘的事情,不过便是失血而无伤痕,有何奇怪?”
太后闻言,不禁问道,“王爷,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知道德妃娘娘失血的原因?”
银巽点头:“蛊虫就有吸血一类,置于人体之中,慢慢吸干人的血液,七天便亡。”
银冷冽怔了怔,脸色难看起来:“皇叔,你是指,蛊虫么?”
太后脸色骤变,叶贵妃也是吓得差点跌下座位。这未免太可怕了,好残忍的手段!
银冷冽铁青着脸站起来,心里有种无法言状的慌乱,却强自镇定着问巽王爷:“此蛊可有解?”
叶紫烟看了银冷冽的表情一眼,眼神暗了暗,低着头不做声。太后倒是也有些急了,只看着银巽,等他回答。
“解蛊的办法自然都有,任何子蛊,只要找到母蛊,将其引出即可。”银巽看着皇上的神色,微微挑眉,补了一句:“只是母蛊应该在下蛊人手里,若母蛊被毁,那人便是救不回来了。”
一般存心要置人于死地的,还会留着母蛊么?银冷冽白了脸色,连礼也未给太后行,二话不说便往外走去,差点撞到了门口的洪公公。
叶紫烟微微抿唇,垂了眸子看向手里的绢帕。龙凤呈祥的花纹绣得甚好,可惜,那人的心,她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太后看了叶紫烟一眼,叹息道:“好歹是他的人,他着急也是应当,如今你掌管六宫,也要看得开些。莫失了风度。”
“儿臣明白。”叶紫烟勉强笑了笑,心里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银巽有些清冷地地看了叶贵妃一眼,继而道:“太后,臣跟皇上去看看,先告退了。”
“去吧。”太后挥了挥手:“帮着冽儿一些。”
“是,臣告退。”
银巽边走边摇头,追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银冷冽的影子。当真走得够急的。他也很担心琉璃的情况。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皇上便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要是他说除了那蛊以外还有其他的可能,皇兄会不会迁怒自己呢?嗯,还是不说好了,难得看他着急一回。
打定主意,银巽慢慢地朝红鸾宫而去。
如此看来,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应该会幸福吧!?
翡翠正准备给自家主子喂药,便听得殿门被猛地撞开,接着便是一道明黄色的影子快步走过来,站到了床边。
“皇…皇上?”翡翠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碗,和菊香一起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参见皇上。”
“都出去。”银冷冽沉声道了一句。
两人心下惊疑,却不敢多问,只连忙退了下去,带上了殿门。
安琉璃还是没有清醒,脸色苍白,安静地躺着。银冷冽拳头紧握,站在床边看了半晌。
他的璃儿,会死么?他的心莫名的恐慌!
帝王抿唇,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脸颊,冰冷冰冷。
调动内力,他下意识地握住安琉璃的手,想传些温度给她。太凉了,会冻坏的。
“皇上,你这是盼着这德妃娘娘死么?”银巽打开殿门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出声:“若她体内当真有蛊虫,你这样只会加速蛊虫攻击她的内脏。”
银冷冽一顿,松开了手,转头过去看着银巽:“那我该怎么办?”
银巽慢慢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床上的人,道:“让我先看看吧!”
几年不见,他这冰山似的银冷冽变化未免太大,刚才看他的表情居然有些无措的感觉。这当真是他冷血可怕的他么?什么东西改变了他啊?
果真是因为你吗?银巽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安琉璃。
叹息一声,银巽拿出怀里的蛊盅,取出一条金色的小蛊,放在手帕上,然后平放在床上女子的腹部。
观察了一会儿,银巽嘴角微抽,犹豫地侧头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有些可怕呢…怎么办,要不要说实话呢?
“如何?”帝王沉声问。
都怪他刚刚着急信口开河了。
银巽干笑两声,在性命和撒谎之间选择了后者,闭眼道:“德妃娘娘中蛊不深,臣弟尚有办法寻得母蛊。嗯…皇兄最近别动她就是了,也别让她劳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帝王一愣,继而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你确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应该是没有。”银巽严肃地回答。
“那你便去寻母蛊吧!”银冷冽挥了挥手,示意银巽出去。这语气干净果断得,跟刚刚的沉重担忧完全不同。
银巽撇撇嘴,收回自己的金蛊,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这人翻脸比翻书快,趁他没有发现今日自己欺君了,还是早早想办法救醒她那金贵的德妃娘娘为好。
金蛊没有反应,说明昭仪娘娘身上没有蛊虫,那还失血过多,多半便是其他看不见的外伤了。补补血便罢了。
“嫔妾参见皇上。”宛贵人恭敬地朝帝王行了礼,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帝王没有抬头,只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宛贵人看了床上的琉璃一眼,抿唇道:“嫔妾听闻陛下一直在这里,德妃娘娘出了事,嫔妾也理应来看看。晚膳的时候也到了,嫔妾估摸着陛下也没有传膳,便带了膳食来。皇上…”
“朕不饿。”银冷冽面无表情地道:“拿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