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人可不得了,身份比之洪公公,更是贵重。”菊香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惶恐,她似乎很怕那名太监。
“洪公公是皇上近侍,相当于皇上跟前红人。菊香,你说那名老太监,比之洪公公更甚,那我可就奇了。”琉璃一边仍由菊香梳妆,一边问着刚才来人的身份。要面见太后娘娘,衣着各方面当然马虎不得,所以,琉璃便让菊香仔细打扮着。
“此人名唤白潭,自幼跟在太上皇身边。自从太上皇仙归之后,白潭就选了太后娘娘当主子。白潭也是一个狠毒之主,他打理后宫奴才的十年里,死在他手中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这三年来,可能觉得老了,才把残暴的性子收敛不少,把执掌后宫内务之权,交予洪公公,留于太后娘娘身边,静心侍候着。”
菊香心灵手巧,乌黑的秀发在她手中攒动,不时挽成叠云髻。“主子,叠云髻高雅大方,你打算佩戴什么朱钗。”
“我记得,我爹在我入宫前,不单单塞给我一支白玉凤钗,还有一支翡翠镶黄花枝玉钗,那只玉钗通体碧透,想来正合叠云髻的高雅。
“那奴才差翡翠,赶紧寻出来。”说着,菊香便匆忙出了内室,唤翡翠寻玉钗去。
看着菊香匆忙离去的身影,琉璃不由想起独自生活的父亲安璟。不知道如今他过得好不好?风湿的老毛病还有没有复发了!?
琉璃还在回忆着安府的日子,菊香已经取来翡翠镶黄花枝朱钗,为她稳稳插在髻旁。
“主子,这翡翠玉钗真是光彩夺人,与之主子白滑胜雪的肌肤,真是相得益彰。”
菊香惊艳的夸奖,把她从沉思拉回。
琉璃看着铜镜中的可人儿,朱唇贝齿,俏鼻水眸,细致的柳眉下,是一汪脉脉含情的水潭,清澈而灵动,皎洁的额头,坠着碎花蓝宝石额饰。
鹅颈修长洁白,带着一串南海珍珠,珍珠把羊脂般的肌肤衬托得晶莹剔透,隐隐透着亮光。一袭藕色贵人衣袍,前襟为双凤桂枝图案,用蓝丝与金丝双色绣成,袖口和领子便是祥云翠草图案,参杂着三种色调而绣。
从前,她安琉璃自认也是个大美人,肌肤洁白,只是如今她望着铜镜中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自己。很是惊叹!何时,自己有着如此白滑胜雪的肌肤了。再加上眉宇间的媚气夺人,很是惹人心生涟渏!
穿上朝见时花盆鞋,一手拿起冰蚕丝睡莲手绢,一手扶着菊香的皓腕,琉璃一步一步走出红鸾宫。
第一次盛装而出红鸾宫,安琉璃依稀得见,红鸾宫众人惊艳的眼光,不时瞄到她的身上。
她侧耳听着,腰间双环佩随着走动,传来的叮咚脆音,心中暗暗苦恼着,都怪菊香的手艺太好,把她装扮成天仙人儿。
琉璃心想着,这般仙姿灼夭的出现,该要吓呆多少人。单是那叶紫烟都该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菊香,你这般是存心的吧?”坐于步辇,向着太合殿的路上,琉璃没好气地问着一旁跟着的菊香。
“奴才可不敢,这都是主子天生丽质,稍微一点装扮,便胜似汉宫娥皇。”菊香躲于一旁,掩嘴偷笑着。
琉璃看她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只能在心中生着闷气。
琉璃的步辇来到太合殿的时候,已见正殿之中,坐着大半的嫔妃。
太合殿为太后宴客的正殿,慈宁宫是她的寢宫,正好与其南北相对。红墙琉璃瓦,雕栏回廊,庭院植满奇花异草,整体庄严大方而不失雅致,从墙壁书画挂件,到椅子摆放,花瓶位置,屏风落脚之地,处处可见太后的用心良苦。
正殿首位,此刻正端坐着一位看似三十多岁的高贵女人。
女人一双丹凤含春,秋意流露,两弯柳眉如同新月迷人,粉脸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身穿百凤牡丹大红绸缎,外罩五彩丝线绣成彩褂,下着翡色碎花绉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红花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盘螭璎珞圈。
看来太后娘娘今日的妆办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啊!怕是不想被这一众年轻漂亮的嫔妃攀比了下去。
琉璃莲步轻移,走至大殿正中,毕恭毕敬跪下叩首高声朗道:“太后娘娘万安!”
碰巧脚踝传来微微刺痛,让她折动柳眉之时,耳边便起一股软腻威严的女音:“起,赐坐。”
“谢太后娘娘。”答谢之后,她便由菊香扶起,因为叶贵妃与庄妃等人都没来齐,所以琉璃在最后第二个位置坐下。末座是一名,琉璃未见过的常在,此刻正一脸羞涩的打探着她。好像,除了四妃,最高份位的应该是她了。
不过,安琉璃怎么想也想不起这么一号人。离得近,琉璃又不好意思询问菊香。只好低眉顺耳的坐在一旁,没有跟她聊一聊的意思。
不过,她见偷窥被琉璃抓个正着,不由面红耳赤的低头,久久都不见抬头再看她。对于这名害羞沉静的绿衣常在,琉璃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此刻,一脸病容的杨惠妃,由着付粹扶着进了太合殿。
杨惠妃比之她,位份高了不少,再怎么说,她也是刚进宫的新人。此时,只见惠妃轻轻福身行礼,便在前头檀木椅坐下。
坐定之后,杨惠妃向她转来疑问的眼神。
琉璃知道,她对于自己出现在太合殿,已起担忧。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太后亲传,她能不来吗?于是,琉璃只能回她无奈一笑,说明自己心中的苦涩。
而在杨惠妃上面,还有一把空着的椅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何人之位。
才想着便见太合殿宫人通传:“贵妃娘娘到。”
太监声音刚下,便见一身雍容华贵的叶紫烟,由一蓝一黄宫衣宫人扶着,莲步蹁跹入内。
女人玉貌花容,蛾眉曼目,身子修长,身穿粉红色的绣花贵妃华服,下着珍珠白湖绉裙,梳着流云髻,髻旁压着绿雪含芳簪。此刻,叶贵妃身姿妖娆,举指孤傲无视众人冠冕堂皇入。
叶贵妃在正殿中间站直,鸦色蝶睫微动,掀了左右扶着的宫人,身子微微一福,淡淡瞄着首位上雍容贵气的皇后,慢悠悠道着:“太后,万安。”
“起,赐坐,上茶。”太后依然一副雍容的笑意,未有半点不满叶贵妃刚才举止不敬之意,声如泉音差身后侍候的近侍上茶。似乎是故意让众人明白,叶紫烟于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也似乎是为叶紫烟在众妃嫔面前示威。
太后娘娘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琉璃正端起青花金纹边茶盏,正想细品太后宫中茶叶如何,便见一抹粉色衣裙,已然出现在眼前,琉璃定神一看,叶贵妃正一副孤傲的看着。
还在记恨自己那天的无礼吗?想在今日借题发挥!?
琉璃匆匆弃了茶盏,起身叩首,恭敬行礼:“安氏向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叶贵妃未答她的话,只见唇角一畔莞尔浅浅,勾勒了一抹丽唇道:“太后娘娘,今日刮什么风,竟然能见到我们病美女。还是太后的面子更大些啊!”
“烟儿,你又贫嘴了。德妃娘娘入宫半年,病都病了几个月。都还没有见过一众姐妹们,哀家趁着今天有事要商议,就差人找她过来,顺便与你们众姐妹见见,也算混了熟脸。”太后不油不腻的说着,一副怡然自得神情。
“一众姐妹认不认识,那个其次。但是我们的皇上惦记在心上。你们可知道,前夜我侍寝,午夜梦回之时,皇上口中低吟着“琉璃”二字,这琉璃不正是德妃娘娘的闺名。”
叶贵妃慢吞吞说着,眼如利箭,让琉璃跪于青瓷砖上的双膝隐隐生寒。
叶紫烟好歹毒,无论皇上在梦中是否有提自己的名字,她这番话出,便把她安琉璃推入火海,要她不得好死。
“臣妾惶恐。”琉璃垂首,低声言道。这一刻,她深刻理解到,叶紫烟的可怕。这个女人不单有一副好长相,还有一张利嘴。一句话,便能置人死地。
先不管银冷冽前夜有没有宿在她的锦瑟宫,她一番话下来不但表明了她还值盛宠。也让众人把她安琉璃的名字牢牢地刻入脑海之中。她是想让自己在宫中全面竖敌啊!
“好了,烟儿你就别逗德妃娘娘,你没见她一副惊慌失控之状吗?赶紧让她起来,德妃娘娘脚伤不便,不可久跪。”
大殿空荡荡,只有太后这番解围之词回荡。琉璃俯首面地,不由暗自欣慰,宫中幸好有太后,不然这番事故,她便可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不知道太后是何用意!?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般为她解围?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紫烟剔着琉璃五彩护甲,慢慢渡回杨惠妃前排的空位,坐下后,才娇声说道:“太后说是玩笑,便是玩笑。不然,本宫便要追问你一个狐媚之罪。”说着,叶贵妃凤眼再次横向琉璃之处。
叶贵妃最后的厉言刺骨,让她不由心生寒意,连忙叩首磕头而道:“臣妾不敢。”
“不敢正好,起吧,免得跪伤着,让皇上心疼。”叶贵妃接二连三的厉言,让琉璃招招接不住。难道她暗杀不成,便想寻着莫须有的罪名来整死她!?
琉璃被菊香扶起,重新坐于位置上,感觉双腿麻木,后背一片冰寒。不由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想着,如何应付叶紫烟,才不会输得这般厉害。
自己不想去惹人家,人家可没想过要放过自己。
“再过半个月,便是皇上寿诞,哀家打算好好操办。不知众位,可有什么好计?”太后话毕,大殿一片寂静,只有不时斟酌茶盏之音。
太后娘娘久等,还未有人答,便转首问着排行第一位的叶贵妃:“烟儿,你可有什么好计?”
“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再过半个月,便是六月初六,夏夜赏萤虫,应该甚美。我们不如差人抓来萤火虫,在午夜,熄了宫灯,来一场萤虫盛宴,可好?”叶贵妃说话之间,眼睛不是瞄着安琉璃这里,琉璃仔细思量着,她这个法子,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