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即也便看见了江彩嬛那还停留在言卿胸前的柔荑,一方水红的手帕儿可当真是含情脉脉。刚想说出口的话,眼下便是沉默了。
“你去干什么了?”看见一习,言卿的脸色更是不好,只沉声问银诺。
银诺看了看江彩嬛,声音也冷了下去,一手回揽着一习,轻嗤道:“随意逛逛,正好碰见了要回京的一习,不过回来得倒不是时候,这郎情妾意的,可不叫我打扰了。”
言卿回头看了江彩嬛一眼,也才反应过来人家刚刚说话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听,于是便有礼地问:“刚刚小姐说了什么?在下没听清楚。”
江彩嬛羞得脸通红,那样的话,怎可以当着其他男子的面说?
偏生后面的丫鬟性子急,扯着嗓门便道:“言公子,我家小姐问了你可愿意娶她?”
“小莲!”江彩嬛低喝一声,一张脸恨不得埋进帕子里去。想提了裙子跑开,却又硬生生地停住脚,她想知道他的回答。
银诺怔了怔,低声道:“还果真是女人缘极好的人呢!”
一习瞥了自家主子子一眼,很正经地问:“您是不满什么?”
“我没有。”银诺轻哼一声,看着呆住了的言卿道:“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娶亲,他…”
“可以。”言卿回答了两个字,庭院里顿时寂静无声。
银诺不可置信地抬头,却见言卿嘴边竟然含了笑意,半分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江彩嬛终于娇羞地跑开了去,言卿回过头来,看着银诺道:“回房,我有话同你说。”
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心里的疼痛感觉慢慢散去,银诺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一习,朝言卿淡淡地道:“要我为你迎亲么?”
言卿想了想,摇头:“估计不会用到,我想说的是通知天山上的众人已经来不及了,你便帮我…”
“不,我没空。”银诺冷冷地看着言卿,笑道:“突然想起我真的该回皇宫了,不然巽皇叔也该哭了。一习,走吧!”
“喂!”言卿被银诺的眼神看得发凉,不知为何心里竟会有些疼痛。他是男子,娶亲是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只是…他生什么气?
一习一听他要回京,高兴得很。马上无条件服从主子子的命令,扶着他几跃便离开了江府,将言卿远远甩在了后面。
莫名其妙,言卿捏紧了拳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僵硬了许久,终于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
他与他,是什么关系呢?
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抑或是他是他有养育之恩的人。其他,什么也不是吧?他要走,要回皇宫,也是正常的,他的命格里有龙,始终会是天子。他拦不了。
只是,睡着突然空了一半的床,言卿烦躁地起身揉了揉头发,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要不要去追回来?可是,他连他离开的理由都不知道,又怎么去追?
喜欢他?所以在吃醋?别开玩笑了,银诺是男儿,不是小女子,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事!
于是言卿就没有多想了,只等了一月之后,与江彩嬛拜堂,顺利地帮她渡过了一劫,然后向江府的人说明了情况,留了休书离开。
他向来了解银诺,他离不开他的,总是喜欢黏着他,缠着他。就算他回了凤栖,肯定也是过不久就会上天山去的。
可是,当他回到天山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言卿这才是真正的慌了,扯了师兄来问,只说银诺没有回来过。
他便又急匆匆地下山,往凤栖而去。刚进皇城,却看见满城的欢喜气氛。
“新帝登基,年少有为,丝毫不逊当年的银冷冽呢!”
“是啊是啊,空了这么久的皇位,总算是有个正经的君主了。巽王爷也辛苦了这么多年,该享享福了。”
“听说他还为新帝挑选了皇后娘娘,也是个绝代佳人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上一位皇后娘娘那样的恩宠了。”
走在街上,耳边全是热烈的讨论,言卿一言不发地听着,慢慢往皇宫的方向走。
真奇怪,心里这无名的怒火是哪里来的?
银诺竟然要娶亲了,连这点也想跟他学么?胡乱娶个皇后娘娘,他会幸福?
“站住!”皇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一直呆呆走着的他。
言卿望着前面高高的宫门,门口的侍卫语气恭敬地告诉他:“新帝有令,若有人要来寻他,请等明日陛下大婚之后,陛下正在宫里准备,没有空见客。”
言卿皱眉,银诺来真的了不成?分明是他带大的人,现在还不见他了?
手一挥就想硬闯,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拦在了他面前,淡淡地道:“你不在百里陪着妻子,如何来了这皇宫撒野?”
是一习。
言卿看着他,静静地道:“我要见银诺。”
“见陛下做什么?”一习问。
先抛下陛下的可是他呢!从百里回来后,主子子的性子就古怪了起来,也和面前这人脱不了干系。
是啊,见他做什么?言卿疑惑地问自己,来让他回天山?不,他本就是皇子,应该是要登基为帝的。
那么,是来阻止他迎后?可是皇帝立后,天经地义,他凭什么阻止?
那他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呢?言卿茫然了,看了一习好一会儿,转身慢慢往回走。
“奇怪的人。”一习哼了一声,看着言卿消失在人群里,喃喃道:“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追得回什么。”
街道上很繁华,言卿却茫然地进了街旁的一家酒楼,一喝就是一天一夜。师父教导过不能喝酒,可是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直想着更乱一些,醉了就好了。
天黑了又亮,在他熟睡的时候,下面已经有大红的鸾凤轿子,抬了当今尊贵的皇后娘娘慢慢往皇宫而去。
“瞧见了么?好生美丽的皇后娘娘啊!”酒楼上的其他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地围在窗户边讨论。
“这样的绝色,定然能夺得圣宠。”
“是啊是啊,皇上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说不定过一年就又有小皇子了。”
“那咱们凤栖就有福了,香火鼎盛啊!”
“啪--”酒坛子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言卿发丝有些凌乱,红色的袍子也微微松散了,看起来妖孽万分,真跟个妖精似的。
刚刚还笑着的百姓们回过头来,傻了。
这分明是个男子,却怎么看起来比刚刚凤车里的皇后娘娘还美?
“终于想起来了…我要进宫揍他一顿才对。”言卿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甩出银子结了账,跟着凤车往皇宫而去。
他陪了他这样久,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缠着他,床上空荡荡的不舒服,他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他他更不舒服。
娶什么皇后娘娘,他算他半个养父好么?虽然年龄不够…但是立后也不告诉他,也不见他,还将他拦在宫外。
不该打么?
没错,他就是去打他的,所以必须见着他。
凤车慢慢往宫门靠近,新帝立于宫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长长的队伍靠近。一身的龙袍尊贵而冰冷。
一身明蓝色朝服的银巽站在他身后,准备迎接皇后娘娘的大驾。
这孩子终于回来接下他的皇位了,自己也可以自由了。这些年真的是好累!不过,大家都过得很好,也是值得的吧!?
“喂--”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色的影子落在了凤车的队伍前面,带着几分酒香,眉目朦胧地越过层层守卫,看着那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比我好看么?”
银诺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言卿,挥手退开了禁军,讶异地道:“你…”
凤车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中间那男子身上。他好像有些醉了,倒像个固执的孩子,几步走到新帝面前,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又问了一遍:“她比我好看么?”
皇后娘娘掀开纱帐,诧异地看着言卿。她那一身嫁衣,却居然还不如这男子的红衣红得纯粹。
“她…自然没有你好看。”银诺呆呆地回答。
“她武功比我高么?”
“她不会武功…”
“那是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你要娶她?”言卿不服地一拳打在银诺胸口,打得他退后了好几步,周围的守卫瞬间紧张了起来,却被新帝挥手阻止了。
“全部都退下。”新帝吼了一声,然后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沉声问:“我还未曾问你,江家小姐哪里又比我好了?你又为什么要娶她?就你可以娶亲,我便不行么?”
言卿头昏昏的,闻言只是笑,摇头道:“江家小姐好不好都跟我没关系,她的劫难就是会被人强娶,折磨致死。我提前娶了她,她的命格也就改变了,算是渡过了一劫。你这个傻子,我只是在帮她渡劫罢了。”
银诺一愣,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言卿又笑着回头看了那娇艳的皇后娘娘一眼,问他:“你这难不成也是在帮人渡劫?我可是记得师父没教过你天算的本事。”
混蛋,当初自己一句解释都不听就走了,现在反倒回头来怪他。还敢也娶个皇后娘娘来玩!
“我今天…真的是要替天行道!你这人命里没有桃花,强娶了人家就是害人家一辈子!”言卿走得摇摇晃晃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又打在了新帝的侧脸上。
银巽很是担忧,但是古怪的是,银诺那小子居然笑了,还挺开心的模样。众人都是一抖。这新帝是什么嗜好,喜欢被人打?
“你喝醉了,才敢来打乱朕的立后大典。”银诺捏着言卿的手腕,低笑道:“等你醒过来,不知道会懊悔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