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一愣,拉着银铄土退后一步,防备地看着周围的人道:“安丞相可是你凤栖的两朝元老呢,他的命,更是你心爱女人的父亲,这你都不管不顾了么?”
帝王转身,坐在龙座上,袖子下的手仍旧拉着站在一旁的琉璃的手。安琉璃知道他的为难,却抢在他前头轻声道:“牺牲小我才能成就大我,若我们凤栖的帝王真因为一个人而被你们威胁,不是太窝囊了么?”
夺魂看着并立在帝王身边的这个绰约女子,眸子里划过一丝欣赏。这样的女子实属难得。
可是银冷冽低着头,却可以感觉到袖子里握着的那双小手在微微发抖。安琉璃脸上一片冷漠,心里,应该还是担心不已的吧!安丞相他…
她却为了他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
“我倒想问,丞相您亲耳听见皇后娘娘这句话,有什么感觉?”
大殿门口的禁军突然被一条软剑拉着,又分开了一条路。有黑衣的男子缓缓走进来,清浅地问一声。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扶着一个胡须发白的人。
安琉璃瞳孔一缩,与银冷冽紧握着的手紧了紧。
侧头看去,阳光从朝堂的门口洒进来,逆着光,那人还是一样的自信,直直地看着他们道:“就这样将自己的父亲间接杀害,皇后娘娘,您不难过么?”
暗夜…
银冷冽站了起来,看着他身后的安丞相,眼眸里黑潮翻涌。
安相好像很虚弱了,还要人扶着才能站稳,苍老的脸上只有浅浅的皱纹,横在眼角眉心。可是他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平和地与琉璃相视一眼。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夺魂带着银铄土,走到了暗夜身后去。暗夜冷着脸,一步一步地靠近银冷冽。
“银冷冽,我还以为安琉璃会是你的软肋,而安相会是她的软肋。可惜,事情总是会事与愿违。”暗夜一笑,声音里却含着冷意,抬头看着银冷冽道。
琉璃心里一沉,银冷冽却比她先开口,看着暗夜道:“世事难料!但是朕不难料到,今日之行,你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是吗?”暗夜扫了琉璃一眼,又淡淡地移开目光,道:“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
银冷冽冷冷地开口,道:“今日想见,朕都不知道该称呼你为暗楼楼主,还是应该唤你耶律俊呢!?番邦的大皇子!?”
“哦!?陛下真让人刮目相看呢!?过两天便搞清楚了我的真实身份了。真是了不起啊!”暗夜双手拍了拍,很是意外的样子。
同样意外的还有安琉璃,暗夜怎么一下子便变成了番邦的大皇子了!?是不是太戏剧化了点!?真是让众人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帝王沉默,琉璃看着耶律俊,深吸了口气后平静地开口道:“大皇子今日来,是来将我朝丞相送回的么?”
耶律俊别开头,侧脸看着身后的安丞相道:“也算是吧,我想让他听听,自己的忠心耿耿,换来了什么样的下场。”
“大皇子刚刚问老夫,对于皇后那样的决定,老夫的感觉如何是么?”安丞相轻咳一声,捻了捻自己的胡子,从容地道:“老夫觉得,陛下和皇后的决定都很正确。若因为一个人而搭上整个国家,那才是昏君。”
耶律俊挑眉,看着安丞相的神色,眼眸里兴致盎然:“果真不愧是安丞相,很让人惊喜。”
“大皇子将老夫带来这里的作用实在不大。”安丞相抬头看着耶律俊道:“你明知道老夫时日无多,也威胁不了谁,更不可能帮你证明什么,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帝王静静地看着安丞相,眼里的神色幽暗难明。
琉璃听着丞相那句“时日无多”,不由地握紧了帝王的手。
自己的父亲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耶律俊整个人懒洋洋的,瞥了安丞相一眼,轻笑道:“我乐意而已。把你还给他们,也得看我心情如何!?不过既然事情并没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子发展,那我只好作个顺水人情了。”
“殿下。”夺魂皱眉,不满地低喊了一声。
耶律俊扫他一眼,温和地问:“有什么问题么?”
夺魂噤声,只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凤栖不是说,番邦先下了战书么?”耶律俊回过头来看着银冷冽道:“我惯常不喜欢被别人扣帽子,所以今日亲自来下战书。我番邦,将全力与凤栖一战,生死有命,不怨其他。”
群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大殿中间这清冷绝佳的男子,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恐惧。那分明只是一个人罢了,却好像给人无数的压力,和与生俱来让人臣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熟悉,龙座之上那人也有。
银冷冽看着耶律俊,点头道:“朕接下你的战书,不过,朕想告诉你,什么人都不带便空闯别人的皇宫,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耶律俊挑眉,看着帝王道:“想阻杀我在这皇宫里么?凭你?还是凭外面的一群禁军?”他不是第一次闯入凤栖的皇宫了,自然是有信心全身而退了。
银冷冽摇头,淡淡地道:“你的命朕要留着与你战场上相见,至于其他人,朕觉得应当留下来受凤栖的惩罚。”
话刚落音,暗卫便从大殿四处闪身出现,直冲银铄土与夺魂而去。
耶律俊眉头一皱,软剑一动便捆住了身后的夺魂,然后一拉,便将他提起,飞身往外而去。
“番邦的人不可能给你,至于你凤栖自己的人,你可以自己收拾。”
银铄土惊恐地睁大了眼,身子瞬间被暗卫压了下来。
银铄土自然是啷当入狱了,真真正正的被囚禁在天牢之中。
而安相被银冷冽安排在宫中住下养病,皇后亲自照料。
凤栖三十年,番邦正式与凤栖宣战。
番邦国土不如凤栖广袤,兵力也不见得比凤栖强盛。但是大皇子耶律俊亲自带兵出征,番邦皇帝御驾相送,怎么看也是十分认真的。
百姓惶惶不安,刚过上没多久的好日子,又要起了战乱。且民间各种流言都有,甚至有巫师预言凤栖将亡。胆小一点人,已经开始四处逃窜了。
南不归受君命于边疆抵抗番邦的进攻,军队训练有素,也让他恼了一阵子。
不过很快,他们便避开了防守最强的北边,以突袭的形式攻入了南方土地,一路开始攻城。
琉璃坐在桌边看着银冷冽,后者只是安静地用膳,顺带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琉璃碗里。
“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琉璃古怪地看着银冷冽道:“又起了战事,这次的输赢如何你心里有数么?”
“没有。”帝王放下筷子,平静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着急也没用。耶律俊用兵也是奇巧,擅长以少胜多。凤栖不占多少优势。只是耶律俊虽然完美,也未必没有死穴。”
琉璃好奇地挑眉:“他的死穴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帝王一笑,看着面前这依旧不懂情调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从百忙之中抽时间来陪她,她却在这瞎担心本不该她担心的事情。
正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洪公公便从门外跑了进来,跪下道:“陛下,皇宫各处有禁军来报,发现了奇怪的物体。禁军不敢轻举妄动,还请陛下定夺。”
奇怪的物体?琉璃放下筷子,很有兴趣地站起来道:“在哪里?”
“宫墙墙角四处都有。”洪公公沉声道。
银冷冽脑海里闪过什么,脸色忽地沉了下去,拉起琉璃便道:“备辇,去看看。”
“是。”
这些日子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帝后寸步不离,总是成双成对的样子了,连抬龙辇的人也增加了两个,快速地带着他们往洪公公说的宫墙而去。
“就是这个。”洪公公指着墙角处放着的黑色球状物,朝帝王道:“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废弃的东西,但是宫墙处每走几步就能发现一个,奴才觉得事有蹊跷。”
宫墙处都有么?琉璃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球状的东西,总觉得有些眼熟。
“总觉得像巽王爷以前做过的毒球弹呢!”青风站在银冷冽身后喃喃道。
银冷冽点头,他当然也见过,与叶相对战宫门之下的时候,方直也用过这个东西。
“不过颜色不一样,应该是没毒的。”青风想伸手去拿。
“小心!”银冷冽拉着琉璃站起来,退后几步道:“这种东西,不要去乱碰。”
琉璃神色很正经,甚至微微有些紧张,侧头对帝王道:“我总觉得有危险在靠近,有人想利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没错!陛下,小心为上啊!”青风也很是担心。
洪公公拱手道:“陛下,不如让禁军将这些收集起来运出宫再说吧!万一要是什么有害的东西…”
银冷冽想了想,点头道:“让人来清理吧!”
琉璃被帝王拉着往回走,远远离开了那片宫墙。
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想起言卿的话,他不是说,过几天,皇宫会遭劫么?难不成就是和这个东西有关?
“着火了!”禁军正在清理的时候,却突然闻到烧焦的味道,不由地大喊了一声。
周围的人纷纷抬头看是何处着火,却见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拿着火把走了过来。
“大白天的,打什么火把?”禁军副统领走上前去,皱眉看着那人道:“圣驾在此,还不快熄了去!”
银冷冽皱眉,看了那人一会儿,突然揽住琉璃的腰,飞快地后退:“大家快让开,离宫墙越远越好!”
众人一愣,拿着火把的那人古怪地笑道:“直觉当真是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