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皇后娘娘正式从龙泽宫搬往红鸾宫,后宫哗然,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住在属于自己的中宫。
帝王大手一挥,将坤宁宫改建成了书库,囤积六库积攒不下的古本名迹,一来省了重新修建的麻烦,二来也方便帝王取阅。
朝臣大惊,不明帝王为何毁了坤宁宫,那可是中宫啊!后宫怎可没有中宫?
可是,银冷冽将众人的意见全部压下,用一天时间翻新了红鸾宫,赐予了中宫之名。皇后娘娘安氏也搬了进去,莫名地,凤栖用了百年的中宫坤宁宫就让了位,没有人知道原因。
银巽的字迹很让琉璃意外,因了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如仙般完美,所以琉璃下意识地觉得银巽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这信上的字,也委实太潦草了。
借着宫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懂他写了什么,琉璃揉了揉眼,将信放在灯上点燃,然后丢在了一旁的火盆里。省得让银冷冽那个醋坛子看见了又罗罗嗦嗦得要命。
银巽去百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最开始也奇怪过,不是说送了那小公主回去就没有什么事了吗!?
怎么那么久也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变故了吧!?
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念叨她有没有好好调养身子,再问诺儿是否安好。说起来,银巽也是知道诺儿身份的,只是也一起瞒了她。不过,她倒没有多少怪他的意思。银巽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
不过,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夜深了,这两天帝王好生在龙泽宫待着,没有再到处乱走了。估计是背上的伤有些严重,楚立和刘太医都在龙泽宫守着,寸步不离。因为刘太医也是知情人,所以也成了皇上的专用御医了。
后宫有人想探望,也一律被拦在了外面。
无奈,有些妃嫔便到红鸾宫来求见她,东扯西扯地想问皇上的事情。琉璃不耐烦,便让菊香去应付了。最后菊香便以小皇子身子不适,皇后娘娘要照顾为由,拒绝了所有嫔妃来访。
穆倾心降为穆嫔之后安静了许多,待在自个儿宫里甚少出来了。庄妃、宛贵人也收了性子不怎么闹事。反倒是新进宫的主子们能折腾,总是听见不是谁摔断了腿就是谁的东西被偷了。
琉璃只听菊香说完这些事,然后淡淡地道:“老规矩,先惹者罚,甭管谁的身世显贵,谁先招惹的,便罚了谁就是。受伤严重点儿的,等会儿你挑几个小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菊香虽然对娘娘这声“老规矩”颇有微词,但是这一招效果不错,渐渐的后宫就安静下来了,有什么事,也不会闹到琉璃面前来。
菊香觉得,琉璃虽然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后宫,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手段不但光明正大,而且特别有用,是个适合当皇后娘娘的料子呢!
较为平静地过了半个月,皇帝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琉璃也适应了照顾小奶娃。
楚立看着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上表于帝,请求辞官隐退。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帝王笔尖的墨汁染了奏折。
“为什么?”银冷冽皱眉看着下面跪着的楚立,沉声问。
楚立认真地抬起头来,道:“臣奉君王,本就是希望等您坐稳这江山,然后便离开朝堂,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德主子已经为后,天下太平,陛下的身子也大好了,臣觉得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他是不受规矩约束之人,新朝初建之时尚可,因了与皇上亲厚,可以肆无忌惮。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以后难免会发生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还不如趁着情谊尚好,早些离开。也成全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父亲一直以来的托付。
最开始不希望接受惠妃,也是因着她的身份。命运弄人,她注定成为了皇上的妃子。虽然皇上一直视他为兄弟,也对她照拂有加。但是,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虽然他应该负责,但是…他不能娶惠妃。
“你将惠妃放在什么位置上?”银冷冽沉了脸色,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楚立:“她还满心以为你终于接受了她,现在也是一直希望嫁你为妻,你却想一走了之么?楚立,此非大丈夫所为。如果你介意她如今的身份,那事情便简单了。如今惠妃年老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她也没有了任何牵挂。她会放下一切跟你在一起的。朕可以寻个机会,下道圣旨说惠妃病重已逝,然后将她偷偷送出宫。”
楚立抿唇,脸上的笑意淡去,没有说话。
“还有,是谁告诉你已经天下太平了?”银冷冽站起来,走下了台阶,站在楚立面前道:“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你却想早一步离场么?”
“陛下身边有新的良臣,一定可以助陛下继续守住凤栖的江山。”楚立闭了闭眼,淡淡地道:“臣去意已决。”
再不走的话…
银冷冽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打在楚立的胸口。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真的一点也没有为惠妃考虑过。
他有没有想过,他走了,叫惠妃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立足!?这不是推着她去死吗?
“皇上应该还记得,当初您让臣当你的暗卫首领时,答应过臣,天下初定,必满足臣一个愿望。”楚立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开了口,手微微捏紧,有些犹豫地道:“臣想求皇上…”
“为了你自己的自由,抛弃一个那么爱你的女子,而且,还要用上朕给你的承诺么?”银冷冽脸色铁青,打断了楚立的话,怒声道:“朕是可以放你走,但是楚立,出了这皇宫的门,朕便可以取你性命,你可明白?”
就当是为了惠妃吧!也只能如此了……
楚立一愣,正想开口,身后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陛下。”
惠妃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提着裙子的手有些颤抖,额上还有一些跑出来的汗。本来是因着听说楚立于御书房求见,以为是她想的喜事,才这样巴巴地跑了过来。却不想,听见的却是这些话。
扯着嘴角笑了笑,惠妃踏进大殿,看着楚立有些惊讶的神色,以及皇上冰冷的脸,很难看地笑了笑,道:“他既然要走,皇上便成全了吧!”
“惠妃。”
“惠妃…”楚立皱眉,看着惠妃苍白的脸色,心里闷闷地一痛。
“我正想过来和皇上商量呢!”惠妃低着头,走到银冷冽面前,恭敬地道:“前些日子听静兰姑姑在提,太后需要一个守陵的人每日给她诵经祈福,保佑她早登极乐。臣妾自愿请往,望皇上成全! ”
“我正想过来和皇上商量呢!”惠妃低着头,走到银冷冽面前,恭敬地道:“前些日子听静兰姑姑在提,太后需要一个守陵的人每日给她诵经祈福,保佑她早登极乐。臣妾自愿请往,望皇上成全! ”
“惠妃。”帝王捏紧了拳头,眸子里的怒意几乎要燃了地上跪着那人。惠妃的父亲是他的恩师,如今他已经百年归老,他理应多多照拂,又怎能让楚立如此负她?
“所以,没关系的,皇上放他走好了。”惠妃声音很轻,就在银冷冽以为她哭了的时候,她却抬起头来,微笑道:“我没有那么脆弱的。他不爱我,强留着也就没意思了。至于负责什么的,我不需要。只是惠兰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之人了,不再厚着脸皮留在宫中。请皇上成全!削去惠兰皇妃这莫须有的尊号,惠兰今后只想青灯长伴,了却余生。望皇上成全!”
“惠兰。”低沉的声音,是楚立喊的,他的脸色比帝王好不到哪儿去,指节捏得泛白。
残花败柳?青灯长伴?这些话,她说出来是要伤谁的心?
惠妃重重地跪了下来,朝银冷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往外退。
手腕被拉住的时候,她看着楚立道:“不用对我愧疚,我是自作自受。现在,最后为你做一件事,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
楚立咬牙,直接站起来拉了这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抱进怀里,怒道:“话都没有听完便开始要跟我撇清关系么?惠兰,当初喜欢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果断,现在倒好,得到手了便可以开始肆无忌惮是么?”
惠妃一愣,冰凉的身子被环抱着,竟然渐渐暖了,眼泪也就顺着掉了下来。
“到底是谁肆无忌惮…”惠妃推开他,抿紧了唇。
楚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转头对帝王道:“臣还有话没说,陛下给个机会吧!”
银冷冽挑眉,脸上的怒意散了不少,沉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你说。”
“臣希望陛下答应的…不是放臣归隐。”楚立抓着惠妃的手腕,死活不肯放开她,咬牙道:“不过有些难开口,所以犹豫了一会儿,至于你们就将我定罪了么?”
“臣喜欢自由没错,但是还不至于丢下惠兰不管。臣只是希望…希望陛下能答应臣这有些无礼的要求,让我带惠兰一起归隐。”
两人一震,惊讶万分地看着他。楚立嘴角微抽,闷声道:“我知道惠妃贵为金枝玉叶,本来应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但是…我们两人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如果像皇上所说的那样,我们若仍留在京中,只是招人闲话,被人指指点点,遮遮掩掩的过日子。她也必定一生不会快乐。所以想试着求皇上,原谅臣这自私的请求。”
惠妃眨眨眼,眼眶里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便又落了下来。喃喃道:“带我一起么…”没有想丢下她?
帝王沉默,心里气得慌!就这样将惠妃给他,他怎么就觉得很不甘心呢!一直想摄合他和惠妃,整天就一副阎罗脸,刚才还差点被摆了一道,这账要怎么算?
“嗯,带你们一起。”楚立低着头,干咳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