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有余,将近两日。”琉璃回答。
“那早朝是没有上还是如何?”
抹药的手指一顿,琉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早朝我替你去的,易容成了你的模样。放心吧!没有出什么乱子。”
“你去的?”银冷冽惊讶地回头看着琉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琉璃以为银冷冽介意别人坐了他的龙椅,于是撇嘴道:“事出突然,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我只做了一个决定,而且下来问过夏清风他们了,他们都觉得不错。若是你介意的话…”
“什么决定?”帝王打断她,挑眉问。
琉璃低着头,一边抹药膏一边道:“父亲说国都已经恢复了繁华,你曾所言的免一年赋税可以取消了,以免百姓忘记纳税乃国民之本。可是我觉得国君应该言而有信,所以便说无论国都如何繁华,一年免税照样生效。”
银冷冽的神色很是古怪,一双黑眸睨着她,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去看向其他地方。
“怎么了?想同我说后宫不得干政么?”琉璃撇嘴,抹完药膏,又转身去找白布:“若你要怪罪,就拿回这凤冠去。”
“你休想。”帝王轻哼一声,又是一阵沉默。看着琉璃从那专门放医药的柜子里翻出白布来,又一圈一圈地给他缠上,冰凉的手指时不时划过他的肌肤。
“璃儿,你真是给我一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竟然连易容术都学会了。”
琉璃望着银冷冽吃惊的模样,似乎有些嫌他大惊小怪的道:“这有什么?我学的东西可多了。那段时间刚好山庄里客住了一位脾气古怪的神医。他那医术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可惜就是脾气太怪了,没有什么人受得了。不过我难得与他投机,他便一直嚷嚷着要收我为徒。”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银冷冽心里一直想知道那段时间她到底过得如何,忙作做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引她说下去。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那老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就像一个老顽童。也挺讨喜的。但是,那段时间我身子骨不太好,总病着,所以也没有什么心思学。他便献宝似的,教了我这门高超的易容术。那段时间,我白天练武,晚上学易容术,可把我忙得够怆的。可是,银巽是铁了心让我学会武功,真是一点也没留情啊!”
“他只是想让你有自保的能力。”银冷冽有时候回想起当日与叶家军对战,在城墙上叶相那老匹夫趁机挟持了琉璃的场景。好几次也会在梦中惊醒过来。若是璃儿能会武,就不会再让包藏祸心的人有可趁之机了。
“好烫。”琉璃包到一半,手多次碰到帝王的肌肤,终于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会这样烫,你转过身来。”
银冷冽闷哼一声,抓过琉璃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皱眉道:“还以为是你的手太凉了,这样看起来,好像是我发烧了。”
琉璃脸一黑,抽回手来继续给他包好,然后将他按在床上,沉声道:“我去叫楚立,你给我好生躺着。”
冰凉的手抽离,银冷冽小孩子似的撇了嘴,直到琉璃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里,他才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手轻轻搭上自己的眼睛,他有些烧迷糊了,眼前竟然全是琉璃穿着龙袍的样子。她的脸皎皎如月华般美丽明净,额间点了金色的兰花,双手相扣坐于龙座之上,威严而绝色。
头越来越沉,好像有人回来了,冰凉的手拉开了他的手臂,为他放上了同样冰凉的毛巾。有人在替他诊脉,然后朝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安…琉璃。”失去意识之前,银冷冽只记得自己呢喃了这三个字,然后周围再也没有声音。
第二天,圣上因病不能早朝。
穆倾心按捺不住了,带着人便往龙泽宫而去。
这两天陛下看起来万分奇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如今才想起来,他除了上朝就是回龙泽宫,连御书房也没去过。安琉璃也一直在龙泽宫,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安琉璃控制了圣上?
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穆倾心走得极快,很快便到了龙泽宫外,求见圣上。
洪公公无奈地看着穆妃,拱手道:“娘娘,陛下正在休息,无令不能觐见。”
穆倾心打量着后面那紧闭的殿门,冷哼道:“就是因为陛下病了,本宫才特意来探望。难不成还不允许见皇上一面了。一连几日未见,后宫姐妹们都甚为担心呢!”
洪公公为难地道:“皇上有命,这…”
“我当是谁,原来是穆妃娘娘。”惠妃恰好从一旁走过来,看着门口那女子,挑眉道:“大早上的硬闯龙泽宫,企图打扰皇上休息。穆妃娘娘,这是您这后宫位分较高的嫔妃该做的么?”
惠妃在此,就是担心会有心会擅闯龙泽宫,故而一直候在这里。陛下和琉璃此时,可不容任何人打扰。不然,她又如何能完成楚立交给她的任务。
穆倾心看见惠妃,神色收了收,看着洪公公道:“为何惠妃就可以见皇上,本宫就不行?”
洪公公回头看了惠妃一眼,笑道:“惠妃和皇后娘娘是一直守着陛下的,所以…”
“那本宫更要进去看看了。”穆倾心看着那紧闭的殿门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伺候皇上起身也可以。”
惠妃厌恶地看她一眼,皱眉道:“有皇后娘娘在,伺候皇上起身就用不着穆妃了吧!?”
穆妃心里诧异,平日里不敢多言语半分的惠妃,如今竟然敢如此硬气的跟她说话,果真是仗着安琉璃回来了不成?
再加上“皇后”二字刺得穆倾心心里一痛,脸色不禁就沉了下去,推开洪公公的阻拦便直接站到了惠妃面前,道:“惠妃可能不知道,是谁帮助了皇上,才有今日这样太平的凤栖江山。”
她父亲出力不少,哥哥甚至战死沙场。穆家立下的汗马功劳,足以让她荣登后位。可偏生是一个什么也没做过的普通女子,凭着占了帝王的心,就要占了那后位。这让人如何服气?
“朕倒是不知,没有了谁的帮助,朕就一定会失了这江山。”殿门打开,银冷冽披着龙袍倚在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下面站着的穆妃,似笑非笑地道:“穆妃来和朕算清楚,你父亲到底立了多少战功,朕好论功行赏。”
穆倾心吓得立马跪了下去,一时心急,竟然吵醒了银冷冽。这个话,就要看她怎么圆了,圆不好可能连累母族。
“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口快,绝无邀功之意,请皇上明察。臣妾的父亲和穆家都是忠于皇上的。”穆倾心边说边磕头,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傲慢,满满的全是惊慌。
“你怎么出来了。”琉璃揉揉眼睛,跟着帝王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的情景,皱眉道:“大清早的,穆妃这是做什么?”
听见琉璃的声音,穆倾心咬牙,连忙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琉璃应了,也没有要喊她起来的意思,只将手放在旁边那人的额头上,微怒地道:“烧还没有退你便下床。”
银冷冽轻轻拉下琉璃的手,握在手心,脸上的冰冷散去不少,轻声道:“被人吵的,亏你还能睡得着。猪啊你!?”
穆倾心头埋得更低,听着这语气,帝后两人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要想扳倒安琉璃,实在太困难。
“嗯,穆妃有什么事情么?”琉璃打了个呵欠,伸手扶着银冷冽,问。没什么事还不走?
“臣妾今日行为莽撞了,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穆妃又磕了头,柔柔弱弱地道:“臣妾担心皇上龙体,所以硬闯了宫来看,如今见着皇上龙体欠安,臣妾也深感罪恶,皇上…”
“嗯。”银冷冽应了一声,点头道:“穆妃尚算知礼之人。”
穆倾心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谢恩,就听见帝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洪公公,传旨,穆妃违背皇令,擅闯龙泽宫,朕念其父亲之功劳,只降回穆嫔,收了六宫协管之权。”
惠妃在一旁听着,本还以为皇上要轻饶了这女人呢!却不想还是下了狠手。当即道:“皇兄英明,如此一来,后宫娘娘们就没有人会再违背皇上的命令,不知天高地厚了。”
穆倾心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咬牙道:“臣妾谢主隆恩。”
这一趟偷鸡不成蚀把米,全部怪她自己太冲动。
穆倾心扶着宫女的手,快速离开了龙泽宫。她对后位太过渴求,也因了战功自恃过高了。今日这一道旨意,倒是打醒了她。未来的路还长,总要慢慢走是不是?
银冷冽用多了气力,脸上有些潮红了。琉璃恼怒地看着,将他扶上龙榻,沉声道:“你让我去处理有那么难么?非自己起来。”
帝王扯了扯唇角,额头上又被搭上了帕子。他伸手扯开,拉了琉璃的手放在自己额上,然后道:“必须我出去,才能降她的位分。穆家今日风头太甚,该打压了。”
琉璃一愣,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这人,微微抿唇道:“病了还惦记着这种事情,银冷冽,江山对你来说真的这样重要?”
帝王不语,只扯着嘴角笑了笑。
正想再说什么,一道哭声却突然从侧殿传来,软软绵绵的,婴儿的哭声。
银冷冽“刷”地睁开了眼睛,皱眉道:“哪里来的婴儿?”
琉璃听了听,淡淡地道:“是诺儿吧!方直抱着他正在侧殿里呢!”
诺儿?银冷冽坐起身子来,眼神灼灼地看着琉璃道:“谁的孩子?”
琉璃一怔,莫名其妙地道:“捡来的孩子而已。”
帝王一愣,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捡来的孩子?”
琉璃点头:“银巽捡回来的吧!一直养着,如今也快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