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起身,走到大殿中间跪下道:“臣明白,正是因为太后无愧于心,所以也就不怕检验。只是帝王回来尚需一月,这一个月里的流言蜚语,怕是止不住的了。”
琉璃低着头想着事情,太后则是脸色苍白说不出话了。本来还希望皇帝快些回来,但是现在这情况,她宁愿皇帝多巡几个月。
“流言止于智者,百姓愚昧,那还是要让事实说话比较好。”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紧接着,明黄色的龙袍震惊了众人的眼。
银冷冽竟然回来了!
琉璃抬头,惊讶地看着那人。他换了龙袍,紫金冠束发,脸上有些疲惫,却冰寒得让人不敢直视。身后跟着的是楚立和青风,菊香等人也一起进了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反应过来,纷纷站起来跪下。太后亦是起身,将主位给了帝王,宫人又在右边加了一张凤座。
琉璃呆呆地看着他,银冷冽却只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上来和太后问了安,坐在了主位上。
“朕听闻使臣提前来了,便也就提前赶回了宫,希望没有太迟。”银冷冽淡淡地看着跪在大殿中间的叶相,扯着唇角笑了笑:“刚刚叶相在说什么?要检验朕是否是太后的血脉?”
“臣惶恐。”叶相跪在下面,起初有些没有想到,但很快也就镇定了下来:“臣只是希望平息坊间的传言,并非怀疑皇上和太后。”
帝王点了点头,扫了众人一眼,道:“都平身罢,难为了朕的好臣子们这样关心皇室血脉。也是朕回来了,若是没有,你们打算如何检验?对太后严刑逼供不成?”
这话语调平平静静,说出来却是惊得众人又重新跪了下去,齐声道:“微臣不敢。”身边坐着的叶贵妃也有些忐忑,一双水眸看着这许久未见的人,又喜又忧。
银冷冽没有再喊平身,就任他们跪着。
“不是要滴血验亲么?”银冷冽冷笑了一声,道:“洪公公去准备干净的水来,朕离开不过月余,血统都能被质疑了。要是南巡再一个月,朕回来,这皇位是不是就换人坐了?”
叶相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大人看着洪公公去取水的背影,倒是隐隐有些担忧。这样的闹剧是最容易让人有右趁之机了,如果有人早已做好陷害的准备。那……
想了想,正色道:“老臣觉得,这场闹剧是不是可以停止了。好端端的宴会,就因为这莫须有的流言闹得如此不愉快,也有负宴会的初衷。”
银冷冽闻言,看了安大人一眼,道:“安大人觉得现在这场面,若是不检验,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么?若不验,明日大抵就会有人说朕心虚了吧!”
太后气得脸色微微发白,握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要滴血验亲,还是当着番邦使臣的面,真是有辱凤栖的国体!如今这退无可退,该如何是好?
洪公公很快将乘了清水的碗拿了上来,旁边的宫人拿了雕花的小木桌来放在大殿中间,众人都抬头看向帝王。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起身,对太后恭敬地道:“要劳烦母后了。”
太后捏着扶手,闭了闭眼,正想起身,便听得旁边的琉璃道:“太后昨晚没休息好,本来身子就不爽,验血的话,让臣妾把碗端上来就好。”
言罢,提着裙子走下台阶,将那碗水轻轻端起来,看着旁边紧盯着她的叶相道:“将军可要看清楚了,免得等会儿说被人动了手脚。”
“臣不敢。”叶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琉璃一眼,轻声道。
银冷冽低垂了眼,没有看琉璃。等到碗端上来放在了主位前面的桌子上的时候,他才伸出手,接过洪公公递过来的匕首要割。
“皇上。”琉璃低喊了一声,阻了银冷冽的动作。帝王抬头,便听得她道:“皇上太心急了,太后先来吧!长幼有序。”
这话她说得小声,也只有主位上的几个人听见。太后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琉璃一眼。长幼有序,这个理由有些…琉璃作何这样做?
银冷冽没有要问琉璃理由的意思,倒是很是信任地将匕首放在了一边。琉璃接过,走到太后跟前,轻声道:“臣妾来吧!太后怕疼。”
太后莫名地觉得琉璃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但是她眼里的神色坚定,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正想着,手却下意识地伸了出去。琉璃温柔地拿过匕首,在太后的食指上划了小口,挤了一滴血,落在盛了水的碗里。
众人都屏息看着,生怕错过分毫过程。那番邦使臣更是直接站了起来,走近两步看着桌上那碗。
琉璃示意嬷嬷处理太后手上的伤口,接着转身对帝王道:“陛下,手。”
银冷冽皱眉,顿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给了琉璃。琉璃的位置站得极巧,恰好挡着左边几位妃嫔的视线,左手捏着银冷冽的食指,右手拿匕首,轻轻一划。
一滴血从帝王的指间落进了碗里。银冷冽的眼睛微微睁大,终于抬头看了琉璃一眼。
太后看着那碗里慢慢相融的两滴血,平静地对下面的使臣和叶相道:“你们可以上来看看结果。”
番邦使臣好奇地走了上来,叶相亦然,两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血从帝王的指间落下的,而那碗里…那碗里的两滴血,竟然相融了?
“这…”叶相退了下去,重新跪下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见着叶相这动作,也知道检验的结果必定是没有什么异常了。当下全殿的人都磕了头下去,三呼万岁。
叶紫烟本来还有些疑惑,看着这状况,也知道必然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况且,皇上血统纯正于她只有利没有弊啊!她又怎么会不想自己所嫁之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于是叶贵妃便也跟着起身,朝帝王行礼。
银冷冽没有露掉那抹若隐若现的气味,他抬头看向琉璃。满眼是疑惑!
琉璃示意洪公公为帝王包扎,道:“众目睽睽,流言也该停止了。这样没有根据的蜚语实在可怕,还望皇上早日查清源头,以正视听。”
主位上的人都是沉默,银冷冽静静地转过头去,看着下面跪成一片的人,沉声道:“都起来吧!宴会继续,为远道而来的使臣接风。至于这件小事,交给刑部去查便可以了。”
“谢皇上--”
太后捂着额头,难受地道:“哀家就先回宫了,身子有些不舒服。这里就交给皇帝了。”
“是。”银冷冽应了一声,看着安琉璃扶起太后,往一旁的侧门出去。
丝竹声继续响起,大殿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歌舞宴会。
佛堂里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琉璃跪在蒲团上,抬头看着那神明像发呆。
苍天若冥冥之中真有注定,那她得相信自己所选择要走的每一步。
侧殿的门被人轻轻地打开,琉璃听着声音也没有回头。
“璃儿。”银冷冽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身子便被人狠狠地扳了过去。琉璃不得不抬头对上银冷冽的眼睛,轻声应道:“皇上,路上奔波劳累。也不惦量着自己的身子休息一下。这么晚了还跑过来干嘛!?”
手往回一拉,帝王紧紧地抱住了琉璃,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般,闷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才离开了几天,我便像是度日如年。为了这样,都让楚立他们暗地里笑话了不少呢!”
琉璃任由他抱着,脸上轻浅的笑着,却不知为何,眼前渐渐模糊起来。“那也是应当的呀!不然就我一个人在这单相思,担心着你。那多不公平啊!”
银冷冽眸子里划过一丝光亮,静静地看着琉璃的脸,突然将她揽过,吻上她的唇。
琉璃睁着眼睛惊讶地看着银冷冽,前面还有一尊佛像,这人竟然不管不顾地便吻了上来。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顺势压在了蒲团上。
侧头看去,佛的眼睛是笑着的。
琉璃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银冷冽越吻越深。他们都是不顾世俗的人,在这佛堂里,阿弥陀佛,只能请菩萨暂时闭上眼了。
温热的肌肤接触到一片冰凉,琉璃清醒了过来,感觉到帝王的动作,顿时摇头。开玩笑,亲吻便罢了,这里还是得有些顾忌的罢。慈宁宫的佛堂,怎能如此乱来?
对上帝王不满的眼神,琉璃哭笑不得,嘴被堵着,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想让朕放开你么?”银冷冽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松开琉璃些许,问。
琉璃黑了脸,看着银冷冽道:“陛下不要捉弄人,前殿的事情应该还有一堆,您不能在这里久留。”
银冷冽挑眉看了琉璃一眼,靠近她的耳畔,淡淡地道:“前殿的事情,与朕无关。朕也要任性一次。琉璃,我现在就想要你。”
琉璃惊得心里一震,微微有些慌乱地看着俯视自己的帝王,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时间地点都不对,再说,你还有其他后宫不是么?若是想要,您依旧可以去找她们。别乱了计划!”
帝王气极反笑,低下头来咬破了琉璃的嘴唇,闷声道:“你当我是发情的野兽不成!”
琉璃看了银冷冽半晌,愣愣地点了点头。看起来的确是很像野兽。
银冷冽恼怒地又咬上了琉璃的唇,不过力道轻了些,将刚刚自己咬破的地方细细地吮了吮,然后诱骗似的,低声道:“安琉璃,你肯定是欠收拾了。”
琉璃叹息一声,看着银冷冽有些迷雾的双眸,问了他一句:“回到宫里来,在你身边,你便觉得再冷清的后宫也是温暖的。对吗? ”
她不喜欢皇宫,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为了他,她真的可以放弃宫外那山清水秀的自由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