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秀请来辅臣,辅臣复为含惜把脉,而后道:“小主大可安心,含贵人只是失血过多,身子太过虚弱了才是昏睡至今,微臣早早便开了补血汤药,这会儿大抵也快送来了,小主莫再伤神。”
听了辅臣的话我也算稍稍安了点心,她安然便好,无事便好!只是我不得不多问一句:“含惜只是意外失了孩子,是吧!”
殿内没有旁人,我说话自然无需顾忌,辅臣低声道:“是的!”
我缓缓坐下,看着含惜憔悴的模样道:“难为她了,可怜的孩子。”
辅臣瞧我脸色也不大好,便有些不安心的说道:“不如微臣也给小主把个脉,看小主气色始终不好。”
我本不想,瑾秀却道:“奴婢本就那么想的,有劳沈大人了。”
一面轻纱覆上手,辅臣微微触及,我竟是一惊心,他还是忘不了,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太多不该的东西,虽然他克制的很好,可还是危险的。
“小主近来两日过于劳心费神,切莫再累到,怀胎前三月是最要紧的,不要因小失大。微臣会在给小主的安胎药中多加两味补气血的,小主定要按时服下。”
我轻轻点点头,舒儿送走了辅臣,瑾秀方道:“小主,奴婢为您舒缓下吧!”
我摇头道:“罢了,皇上等下必是要来的,看到后效果自是不如这般模样的好,别心疼我,这点苦累算不得什么。”
见我这般说,瑾秀也就不再言语,接着便蓦地一声无力的响起:“姐姐。”
这声唤里包含了多少情与痛,我回眸看向含惜那个,她稀疏的睁着眼下,我的眼眶当即一酸,却是忍着不许哭。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顺着她鬓间乱了的丝发柔声道:“不要多说话,你现在虚弱的很,要多休息,听我说就好了。”
含惜闻声只是怔看着我不再言语出声,我继续说道:“皇上回来了,震天大怒。蒙家也触及了皇上的底线,蒙氏如今岌岌可危。咱们大清的金枝玉叶虽未能存留下来,她却是比我们都要伟大,她为她的两位姨娘报了仇,为她的额娘争得了安稳。所以不要哭,不要难过,孩子还会再有,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要含惜不哭,我却在哭,含惜脸上也如被一场暴雨袭后的模样。殿外有脚步声,我并未回头,而是接着说道:“是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没有本事能护住你,更没能保住皇上的孩子。但姐姐知道你善良,你不会记恨姐姐,也请你不要因此与绮贵妃结下深仇大恨。后宫毕竟是后宫,你我遭受的还不够么?绮贵妃有协理后宫大权,连皇后娘娘都无可奈何,你我又能如何呢?姐姐只期盼你早日好起来。皇上有心,皇上更是明君,该为你我讨回的公道皇上自会讨回来。”我说着去擦拭含惜的泪眼,同样抽泣着。
我知道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脚步虽轻似无声,我又怎能感觉不到那股冷冷的寒气呢!
“姐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她已经成形,可是就那么没了?绮贵妃为何那么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说着二人都哭的愈发厉害了,瑾秀左看看右看看,为难半天方道:“小主,皇上来了。”
我闻声猛地回身,皇上正站在床角后,我与含惜自然是看不到的,而他瞧着我梨花带雨痛彻心扉的模样,眉头蹙了又蹙,最后只走近几步看着我与含惜道:“是朕对不住你们,朕没保护好朕的孩子!”
问世间谁敢担当皇上一个错字,我闻声惶恐跪地,众人也齐齐俯首跪下,大气不敢出。
皇上伸手要拉我起身,我却摇头哽咽道:“臣妾有罪,臣妾不敢起。若非臣妾任由绮贵妃带走含惜,又何来这等悲事,臣妾有罪,臣妾罪该万死。”
皇上不说话,我知道皇上此刻还恼着呢,我这般只能让他更恼,却恼的不是我,不是含惜,也不是蒙氏,而是自己。恼自己无用,恼自己任由蒙家在朝野内外以及后宫都肆无忌惮的放肆。恼到头了,也就该出决断了。
含惜伸出手臂据理要起身来,怜儿赶忙去搀:“小主您慢些。”
皇上见状也不觉向前挪了半步,却还是停在了那,再伸手拉起我来,三分心疼七分柔情的说道:“朕知道你们都受了大委屈,朕已经去了她的妃衔,撤了她的封号,只是朕也有无可奈何。朕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撤了封号,去了妃衔?那如今是蒙嫔么?还是贵人?哼,这样就够了么?她对长姐做的,对我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还债的。
“臣妾知道皇上为难,眼下社稷不可恼重臣,可这孩子也是无辜的,臣妾只是心疼,只是恨自己。”
我的难过众人都深知是与含惜情同亲姐妹,反倒是奇了卉玉,只露面一下便罢了。我倒是觉得她是害怕,害怕如何面对含惜,害怕面对自己的心。
皇上大抵是不知该如何对我说什么,便绕过我到含惜跟前坐下,握上含惜的手有些许愧疚的说道:“孩子没了以后还会再有,别哭伤了身子。朕会自责,也会恼!”
话是劝说的口气,却有着警告的韵味,不仅是警告含惜,更是在警告我,别没完没了,别再逼他,否则他真会恼了,我也自然不会再被盛宠下去。
含惜咬着唇,硬生生逼自己说出几个字:“臣妾知道,臣妾懂。”
皇上轻点下头,旋即起身再看向我道:“听小福子说你一直守在这里,自己也是有身孕的,怎么也不在意着点,尽让朕担心。”
我微微垂首道:“臣妾只是担心含惜,又心有愧疚,害皇上担心了。”
“朕陪你回去。”皇上说罢再度回身看向含惜道:“好好休养,有朕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罢再不逗留,牵着我的手便向外走去。
“奴婢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