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语一手抢过竹竿,却直接扔在地上。
然后,她忽然朝湖里纵身一跃,直接跳了进去。
“如果真是她;我怎么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湖面;我要亲自带她上岸。”
夏雪闻言,心下莫名悲恸。
世子妃已经认定那就是罗妈妈,当然不会肯用竹竿亵渎罗妈妈。
她太清楚罗妈妈在东方语心里的位置了。
于东方语而言,罗妈妈虽没有给予她生命;但却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夏雪吸了口气,没有犹豫,也对着湖面做了一个纵身跳跃的动作。
其他人不会水,就是有心想要下去帮忙;也不敢随便往湖里跳。
胭脂看见东方语与夏雪相继跃入湖里,一时都吓得傻住了。
她无意识地紧紧抓住清荷衣袖,声音哆嗦着,巍巍问道:“清荷,你告诉我,罗妈妈不在湖里的,对不对?罗妈妈一定不会在湖里的!”
清荷看着那波纹乱散的湖面,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罗妈妈不会水;如果真在湖里,那罗妈妈一定已经……
她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可世子妃与夏雪都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这件事只怕是真的了。
她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湖面。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抚慌乱惊恐的胭脂;只得默默地轻轻拍了拍胭脂手背,企图通过这样的动作给胭脂一点支撑。
她自然也是知道,罗妈妈与胭脂的感情。
她更知道,世子妃、罗妈妈、胭脂这三个人,据说在东方府的时候,曾经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几年;她们三人的感情可比真正的亲人还要亲。
如果罗妈妈出事;她都不敢想像世子妃与胭脂两个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东方语意识茫然,她跳入湖里之后,两条手臂只是机械地拼命划水,往湖面那个模糊静泊不动的人影游去。
夏雪也不敢怠慢,双臂划动,在湖面上带起一阵阵水花。
这时,一袭如雪白衣如疾劲的风一般,无声却急速地掠到了湖边。
胭脂一见那袭如雪白衣,眼泪一下便汹涌出来。
她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巍巍伸出手往湖里指去。
清荷立刻道:“世子,世子妃与夏雪现在已经快游到湖中央了。”
墨白抿着薄唇,妖惑眸子在这个微暗的湖边闪耀出一道极冷极亮的光芒。他脚尖一点,便如一抹游龙飘逸的风往湖面掠去。
他内力极为浑厚,而且也没有夏雪的惊慌;这个时候,他心情虽然沉痛;但他神智却是冷静的;这一掠,他直接从水面上掠到东方语前面。
他弯腰,想要先将东方语带上来。
“不,墨白,你让我抱着她。”东方语声音很冷,但吐字清晰,她目光深幽,眸子比这黑暗的夜理黯黑。“她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一定感到很冷。”
墨白没有强逼她,只是微微发力,助她游到那原本模糊的人影旁。
就算这里天色昏暗,他们看不清那静泊不动的人影原貎,就是凭着感受;这时湖的三人也可以清楚地确定,湖里的人必是罗妈妈无疑。
东方语游到罗妈妈旁边,果然张开双臂将罗妈妈牢牢抱在怀里;她的脸同样冰凉;但她坚持将自己的脸贴着罗妈妈早就冷透的脸颊。
她眼里没有泪;除一片冷色之外,但是层层叠叠的焰火。
墨白看着她沉冷的容颜,在心里默默落下一声叹息;眼眸流转出浅淡的怜惜与心疼。
东方语抱着罗妈妈的尸身,自然不能再顺利游回岸边。这个时候,她不再拒绝墨白。
胭脂在看清东方语怀里那人的面孔后,眼泪哗哗如泉一般汹涌落下;尽管心中悲痛;但她却哭不出声来。
泪到无声,这是极致的哀恸。
但她抬头,却看见东方语除了面色肃冷,神态有些木然之外,那双明亮的眼眸竟然流不出一滴泪。
东方语已经悲痛到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她看着罗妈妈瞪大的眼睛,缓缓地颤颤伸出手抚了上去,“罗妈妈,你放心,我必不会教害你之人在这世上多活一月。”
说完这句,她身体忽然一软,然后无意识地倒在了墨白温暖的怀里。
墨白环视众人一眼,缓缓道:“你们将罗妈妈的尸身抬回流光阁;夏雪,你先回去换衣裳。”
众人神情悲伤,按照墨白的吩咐默默将罗妈妈抬了回去;而胭脂脚步跄踉,悲恸难抑;还是清荷一路搀扶,才没有晕倒在路上。
换了干净衣裳,墨白亲自强行灌了一些米汤给东方语。
他担心她悲恸过度,会一直抱着罗妈妈的尸身不放;才在岸边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又抱她回流光阁换了衣裳;让她稍稍休息。
在东方语昏睡的时间里,墨白召来成刚与炼铁,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回到屋里。
夏雪换好衣裳,一直就守在东方语身边。
此刻见他进来,连忙道:“世子,世子妃她醒来必定还会悲痛欲绝;我们得想个办法开解她才行。”
墨白摇了摇头,低低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的心性;我们开解是没有用的;除非她自己愿意放下;其实罗妈妈不仅是她心里的母亲;也是我尊敬的人,这件事,没有人不难过。”
夏雪眼神也暗了下来,“这可怎么办?我真担心世子妃她会……”
“她不会。”墨白语声冷淡,但神态笃定,“她一定不会看着罗妈妈死不瞑目,所以她一定会冷静不让自己倒下;我相信只要找出凶手,为罗妈妈雪了这恨,她大概心里就能好过些了。”
正说着,原本按墨白预计要过一个时辰才醒来的东方语,却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她神色只有一瞬茫然,然后看见面色沉冷的夏雪与墨白;她脑里便立时清醒过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她因为压抑着悲痛,一时失声了。
墨白心疼地看着她,半强迫半哄着,让她喝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