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语点头,用那令她抓狂的方式表达了她的感谢。
聋女之后没说什么,便离去了。
东方语听着她远去的声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她务必要确保那条手链一直戴在聋女手上。
那可是传递消息的一个重要渠道,她怎么能轻易收回那条紫晶手链呢。
吃完早饭,有了力气,东方语又开始她捣乱式的敲钟乐曲。
这一天的钟声,似乎令周围隐约听到的居民们,从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而东方语对这一切自然是毫无所觉的。
她被人关在这座古老又古怪的塔楼,光线微弱得如荧火,差点都令她日夜不分了,而除了聋女每日定时给她送两餐外,再没有任何生物靠近过这座塔楼。
敲钟累了,她便休息,休息的时候,又在心里默默总归一些医学心得;日子倒也过得充实,不至于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傍晚很快又来临了,聋女抖抖索索的脚步声又响在了塔楼外头。
东方语在里面听着她开锁,开机关,再抠砖块;默默计算着她所用的时间。
聋女的动作果然越发熟练了,时间也越来越短。
食物,在第一时间被聋女递了进来。
东方语以为接下来会是她让聋女买的衣裳。
不过,她讶异挑眉的时候。
聋女那亲切轻和的声音在外面轻轻响了起来,“姑娘,真是对不起,你要的衣裳我帮你买来了,不过……这些饭菜都是他们准备好的;我自己是不能带任何东西到这来的,所以……”
聋女停了停。
东方语可以想像得出,她在外面一定是带着歉意微微笑了笑。
而接下来,东方语听到了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愕然挑了挑眉,突然醒悟过来。
那些人不允许聋女带任何东西到这来的,是担心聋女会帮助她;每日聋女过来之前,一定会被他们检查过的。
如今,她要聋女替她买衣裳。
聋女只有一个办法将衣裳带来给她,又不会引起那些人怀疑。
东方语趴在地上,两眼定定盯着外面。
只见聋女果然在脱自己衣裳。
“姑娘,对不起啊,我人笨,只能想到这个笨法子将衣裳带来给你;你别介意我先将它们穿过了。”聋女轻声说着,满怀歉意将衣裳从那个小洞递了进来。
东方语趁着这个时候,很认真地瞪大眼睛,盯着她手腕里那条紫晶手链看了一下;只见那条原本泛着几分柔光的手链,此际已成了灰扑扑的普通链子。
她心下一暖,随即又是一酸。
聋女虽然眼瞎耳聋,可她却是极聪明细心的姑娘,知道自己手里的链子价值非凡,若贸然露在别人眼里,一定会引起别人觑觎;才会抹上了灶灰,掩去手链原本的光华。
顺带的,也掩埋了它的价值。
东方语摸着那套粗布衣裳,心中突然掠过一丝犹豫。
聋女感觉东方语沉默了这么久,便期期艾艾地略带紧张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套衣裳?”
东方语沉默着,看着聋女递进来在小洞乱晃,却仍布满伤口的手,差点就应声说自己很满意。
她深深吸了口气。
知道有些事情,绝不能在这时候因为一时心软而半途而废。
她闭了闭眼睛,随即睁开,也在这一瞬间,狠起心肠来。
她拉着聋女那伤痕叠加,皮肤粗糙的手,缓缓地比画了起来。
聋女怔了半晌,才缩了手出去。
“姑娘,你是不满意这衣裳的料子吗?”聋女似乎有些无措地苦笑了一下,“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了;我去买衣裳的时候,一心在想着,这样的衣裳已经是我过年时穿到的最好的……”
“不过,这样的料子在姑娘眼里看来,一定是属于最下等的。”
东方语没有作声,尽管她心里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这个时候,她需要聋女有这种误会,接下来的事才会好办。
聋女听得她沉默,又苦笑了一下。
然后,果然便接着说道:“姑娘,请你将刚才那套衣裳卖给我吧;我是说,我很喜欢那套衣裳……哎,我会给你银子的。”
聋女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东方语在里面听得心里涩涩的,不过,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
她拉住聋女的手,思索了半天,才将自己要说的话给比画了出来。
最后的结果,东方语以报答她帮忙跑腿为由,将那套衣裳分文不取转送给了聋女;而聋女会在明天早饭过后,再到街上为她添置一套好料子的衣裳。
好料子么?
东方语想着这个问题,在心里微微笑了起来。
好的料子,自然得离开一般贫苦百姓集中的地方,到富人聚集之地才能买到,以聋女如此突显的特征,估计一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势必会引起轰动。
东方语默默笑了一阵,随即又有些惆怅起来。
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句:你们,希望不要全都将目光转到别的地方去才好。
这一天,东方语继续孜孜不倦敲那口大钟,附近林子的鸟几乎都被她惊得飞光了。
就连枝桠上那些摇摇欲坠的枯叶,也被她连续震憾的钟声震动得簌簌落了下来,只剩条条秃枝在寒风中呜咽低吟。
即使她再心灵手巧,要利用一口大钟敲出悠扬动听的乐声,仍是太为难了。
又一天过去了。
除了聋女早晚来一趟送食物,又匆匆离去之外,东方语除了听到那呼啸来去的风声外,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不过,即使这样,东方语也没有丝毫气馁的心思;她仍旧保持着乐观欢欣的心态,安静地困在塔楼里度日,除了敲钟,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静坐,沉思。
在塔楼有限的物品里,她确信着自己一定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而办法,她已经在实施,还是针对性地实施了两种办法。
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她被人关在这里的事,一定会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