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府的祠堂,在选址建造时,因着风水大师的话,而特意选建在府里地势较高处。
所以耿言暖这上香祈告,可就得吃点苦头了,对于一个怀孕初期的人来说,走石阶,尤其是走数十级的石阶,那可是件令人胆颤心惊的事。
不过,因着耿言暖的身份,所以她走上去的时候,自然是众星捧月般将她保护着,不让她有丝毫闪失。
好不容易焚香祷告完毕,耿言暖满脸洋溢着令人妒忌的幸福,再在众人环绕保护之下,一步步慢悠悠自祠堂走出来,再一步步自石阶走下去。
姬素怜因为身份特殊,应夫人要求,也得亲自来向祖宗焚香祷告;耿言暖是向祖宗禀告喜讯,而她的祷告就有点被逼请罪的味道了。所以,她走下石阶的时候,整张脸都透着阴沉冷郁之色。
这石阶又高又长,耿言暖即使在丫环的搀扶下,仍走得额头冒汗,走到一半的时候,很自然扶着有些酸累的腰,在石阶略略歇了一会;就在这一会功夫,原本落后她的姬素怜与东方妮也跟了上来。
“大嫂嫂,你不要紧吧?”依着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交情,东方妮见状,十分自然上前问候耿言暖;这石阶虽然高,但并不算很宽,顶多只能同时容下三个人并排而站;因而她这一停下,落在她身后三步之遥了姬素怜也被逼停了下来。
耿言暖正举起帕子去擦拭额上的细汗,闻言,冲东方妮友好地笑了笑,道:“多谢四妹妹关心,我不碍事,就是觉得有点累而已。”
她眼睛转动看去,见自己堵住了石阶,才令跟在她后面的姬素怜无法下去,随即歉意地笑笑,便要拾阶而下。
但是,她低头往下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突然射来一束强烈的光线,而这束光线正正照在她眼睛处,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下行的脚步却没有及时收回,这一脚踩下去,脚步竟然意外踩到了两级石阶交界处,这一下脚步自然踩空。
耿言暖大惊之下,慌乱中很自然往旁边的丫环小曼抓去,但就在她抓到丫环手腕时,却骤然感觉背后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
这无声无息暗暗用劲一推,登时令她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接着,只见她在丫环惊恐的眼神中,狠狠往下面滚跌下去。
“啊……救我……”耿言暖含着无比惊慌恐惧的尖叫声,在她的身体已经倾倒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下滚之时,才迟缓地从她嘴里尖锐地嘣出来。
“啊……”众人闻声,已经走到石阶下的回首看她,皆齐齐发出了惋惜的惊呼;而在她身后的,看到这一幕,也同样意外地张大了嘴巴,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但是,不管是在耿言暖身前的还是身后的;除了发出一声无奈而含着浓浓惋惜的惊叫声外,谁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去帮她一把。
因为耿言暖就在众人这声短促的惊叫声里,骨碌碌地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滚到了最下面。
大红,触目惊心的鲜艳颜色,散发着猩甜的味道,自耿言暖裙摆之下汹涌地流了出来,转瞬便染红了她素雅的裙裾,流淌到暗白的青石地面,漫成一滩令人惊心的血残之色。
“快……快找大夫。”众人尚处在这突发的可怖意外中,夫人只呆了一下,便立即扯开嗓子惊怒交加地大喝了起来。
大夫很快来了;耿言暖在滚下来的时候,头部撞到了坚硬的地面;在那些代表生命的血液源源不断自她身下涌流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软软昏迷了过来。
半晌,大夫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对上夫人急切的眼神,缓缓道:“夫人,少奶奶她……已经流产了;稍后老夫将会开些调养身子的药,你让她好好静养,莫要为此伤了元气坏了根基,这身体养好了;这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
夫人一听,脚下立时止不住地跄踉起来,身体更是摇摇晃晃要往旁边倒去;幸好荣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大夫,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就这么没了?”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夫人极度失望中,看向大夫的眼神都透着几分狂乱,声音更是夹着哀求的凄痛。
大夫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坚定地摇了摇头,再次缓缓道:“夫人,胎儿已经流产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还有,你们该好好开解少奶奶,莫让她伤身又伤心才好。”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刚刚幽幽转醒的耿言暖猝不及防之下,听到这个令人伤心欲绝的消息,顿时撕心裂肺般哀嚎了起来。
这凄凉悲怆的哭声,真是令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连夫人这样硬心肠的人,看见耿言暖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都忍不住当场悄悄扭过头去举袖拭眼角,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将大夫请出外面,她也乘机离开耿言暖的房间,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东方贤收拾去。
不管东方贤心里对耿言暖是否真存在几分感情;还是单纯的想借助她娘家的势力;眼下,他看见耿言暖这副伤心的模样,于情于理都得安慰她。
“言暖,你别再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耿言暖泪雨滂沱偎进他怀里,仍旧哭得声嘶力竭。
东方贤只得僵硬地拍着她背部,继续轻声劝慰道:“言暖,好了,我们还年轻,只要你听话养好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耿言暖还是哭泣不止,而东方贤仍耐着性子一声声轻柔安慰着她;哭了半天,耿言暖感觉嗓子都哑了,这才在东方贤的劝慰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这最痛苦的悲伤过去之后,耿言暖蓦然想起她滚下去的细节来,含泪双目望着东方贤,突然露出极为悲愤的神色,道:“夫君,我从石阶滚下来,并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发生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要害我,我才会不慎跌倒。”
“有人要害你?”东方贤闻言,立即拧起眉头,冷冷瞥向房内一直默不作声的姬素怜。
“谁要害你?”东方贤那阴戾的眼神自姬素怜面上一掠而过,姬素怜便立时感觉全身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言暖,你说这话,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