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垂下眼眸,低低冷笑道:“不跟进去,我怎么能亲眼验证我的成果呢!”
莫言张了张嘴,还想再说。
兰公子霍地扭转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行了,快走吧。”
山道崎岖弯曲,比在平地上走路,那可费劲多了,尤其东方语还负重行走。
她走了一个时辰,便大呼受不了,直累得跟条狗似的胡乱坐在地上哧哧喘着粗气。
“我的妈呀,爬山这种运动确实不适合我这种热爱大床的人土,累煞我了,这样走法,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赶到雁回峰。”
抱怨归抱怨,歇息了一会,她还是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往群山环绕,看不到天日的深山中走去。
山里因树木的关系,天色很快就渐渐暗了下来,东方语死命地赶,终于在天际那一缕昏黄余光消失前,赶到了传说中连大雁也不敢靠近的山峰……雁回峰。
她站在小道上,仰望着跟前巍峨的山峰,疲倦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既然找到了雁回峰,接下来,她只要找到有关墨白就在此处的痕迹便可,她得先证实了墨白是否藏在此处,才能决定下一步或去或留。
光线一寸寸沉下去,暮色来袭,寒意被山风一分分扬了起来。东方语拢了拢衣襟,微微有些哆嗦着,抱着双臂低头在四下仔细寻找。
在这个云山雾罩的地方要想找出一个多月前的痕迹,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东方语找了一很久,找到两眼昏花,也没什么发现。夜色在不知不觉中笼罩当头,树影绰绰中,她眯起双眸,吃力地在微弱光线下,寸寸朦胧的地方找寻着。
然而,她弯得腰都变佝偻了,看得眼睛都冒星星了,仍旧找不到什么墨白曾到过此地的痕迹,也没发现什么可供人藏身之类的洞穴,更找不到什么路径进入雁回峰,无论仰望或俯视,雁回峰在云山雾海里始终悠悠难见首尾。找到后来,夜色昏暗中,她扶着直不起来的腰,有些泄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而,就在她心底泛起失望,懒洋洋靠着树根瘫坐下来的时候,前面不处远斜斜向下的视线里,有一片白色的,类似于从衣服上勾扯下来的布片,挂在崖下一截枝头上,在晚风中悠悠地孤独飘荡着。
眼角无意瞥见这片白色,东方语满心身的疲倦之意忽地烟消云散了,一双因夜色而迷蒙的眼眸也在一瞬锃亮起来。
她几乎是连蹦带跳的从半坡往下奔去,她徒劳了半天一无所获,却在气馁的时刻看见那片疑似从墨白身上勾下的衣物,焉能不欣喜若狂。
她奔到崖边,急急煞住脚步,却在一瞬怔住了,那片小衣物似乎在底下悠悠朝她招手般,但她根本就无法靠近过去。
低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绝壁,而那片衣物就在绝壁伸出的一截尖利枝桠上给勾住。
她想要看清楚一点,想要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墨白常穿的那种衣料与款式;但夜色渐暗,又有段距离,加之崖下云雾绕缭,对那片细小随风摆动的衣物,她根本无法看得真切。
少女望着枝头那片衣物,观察了半晌,银牙一咬,忽地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一样工具来。那是有一个五指爪头的绳索,类似于攀岩爱好者常用那种东东,只不过那个爪头,是东方语按自己想像,要求打铁师傅做了些改动而打造出来的。
固定好爪头,又将绳索另一端牢牢绑在自己腰部,再将余出的绳索套在自己肩膀上,好方便她下去时缓缓放长;然后选好角度,攀着绳索一步步往崖下那片飘荡摆动的白色碎衣物片爬去。
岩石本来是十分坚硬的东西,她攀下去的时候,双脚蹬在崖壁时,心下微微有些奇怪,脚底踩在岩石上那种怪异触感,带给她的感觉似乎岩层并不怎么坚实。
她心急着快点拿到那片衣物,虽然心中奇怪,但基于夜色渐浓,她又是在悬着绳索攀附的姿势下,便将这种奇怪的感觉给忽略了过去;双脚慢慢在崖壁上移动着,一点点往枝头那片白色衣物够去,以她与崖壁成垂直的角度,仰头正好可以看到雁回峰山顶上在夜色下微微反光的积雪。
手就快够到那片衣物了,她却蓦地缩回手,因为她发觉那片衣物边缘缺口太奇怪了,平整得根本不像被枝头意外勾住撕烂的样子,而是似被人整齐地剪下来的……
她脑海里倏地跳出在前往慕天村那个山道里被黑衣人袭击的事情来。
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一点,那片衣物往下方飘荡的面积要比上扬处大;这根本不合逻辑;如果当时墨白是被逼从高处往下跳,那被勾住的衣物一定是上扬处面积大过下风处才对。
但,就在她犹豫着缩回手这瞬间,一声震天轰隆隆之音仿佛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自上面炸响;她怔了怔,随即惊恐抬眸,就在她仰脸往上望之间,霎时便见雁回峰山顶上那反光的积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隆隆往下崩塌滚来。
这声音……
少女愕了一秒钟,心脏几乎立即剧烈地收缩起来。
她真是歹命的遇上了雪崩!
当下,再顾不得心头那些怀疑,也顾不得崖壁生长的那些边缘像锯齿般锋利的长叶草会割破她的皮肤,伸手往风里一捞,便将那小片随风摆动的衣物攥在手里。
她正准备攀着绳索赶紧往上爬的时候,忽然再闻一声沉闷却极震动的巨响传来,接着只觉手上绳索一松,还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她的身体立即随着这记声响直直往绝壁飞坠而下。
她左手还握着绳索,右手还攥着那片不知是不是墨白身上被勾下的衣物;在身体飞坠的瞬间,她忽尔扬眉苦笑起来,看来是雪崩的力量太过恐怖,她固定爪头那棵大树也被掀翻了。
速度如飞的下坠姿势里,在夜色下仍然反光的积雪,携起大片大片泥土与碎石直直往绝壁下冲去;少女纤瘦的身影很快被积雪与泥沙湮没在云雾绕缭的绝壁之下。
莫言看着这恐怖一幕,无声张大嘴巴,半晌,才紧张地拍了拍胸口,忐忑地看了看站前一步的佳公子,战战兢兢道:“郡……兰公子,她、她掉下去了,又有积雪泥土掩埋,肯定活不成的;我们是不是该遁原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