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玄雨石上,风灌满了我的长袍,我看见细微的霜犹如落雪般飘逸在无限林的上空,然后慢慢如月光般落在墨绿的树叶上。
我一点一点张开心网,越过结界,向无限林四周扩散。无限林的一草一木、一风一息都在晚风中酣睡,我像是一个在半夜里匆匆鞭马而过的过客,悄悄地单手解印,轻声路过不想扰乱盼者的清梦。
仰望苍穹,星辰渐次隐去,月儿的清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淡到看不见了,我一人独自站在高高的玄雨石上,我多么想知道我应该是一个怎样的隐喻。
明天,不,今天,踏上的旅途将揭开这张厚实的帷幕了吧,母亲。
我披上黑紫色的披风,转身走下长满清霜的玄雨石。
走在漫长的甬道上,玄雨石洞好像突然变得像一个沉闷又冗长的坟墓,里面埋葬着无数亡灵,而我是走向坟墓中心的人。
苍龙,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父亲。你知道吗,每当我站在这条长长的甬道尽头闭上眼睛时,我总是看到了一朵朵的快乐倾盆而下,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摊开双手迎接你们化作雨的拥抱,那时我总是以为我看到了虚夜空上的白云朵朵了,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用苍龙之血筑造的城阙,还有在屋檐上悲鸣的望兽。每当我触摸这个用鲜血换回的上古奇术时,我是那么真切的感到了鲜血滚烫的温度、那么真实的感到了苍龙一族有点荒凉的英勇就义。
但是,父亲,我该如何快择,血恨吗?有些恨就像一个圈,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还记得上代的朱雀使者吗,她变成了一个老妪了,她告诉我,有个人等了我百年之长,他将是我星途上的一个重要的将领,然后她还告诉我,皇,星宿归途难免腥风血雨,请你一路走好,说的像是要永远离开我们似的,我听起来感觉有点悲凉。
我总是那么讨厌离开我熟悉的地方,去走很长很长却陌生的路,然而我深深知道我必须踏上这条无人涉足的小径,哪怕是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因为我不想总是像想你一样,这样空虚地想念着母亲。我想见见生我的人,所以我必须离开,其实我很想像奶奶那样说得那么决绝和勇敢,好让你放心,但是现在我只能为你吹上一曲古谣……
六龙出壁,墙壁早就显示了微微的裂痕,当岁月的重量突然撤走时,他们却沉闷地裂开了时间的口子,流出了一地溪水,乾卦爻辞被水慢慢吞没隐去。
父亲,我会走得无比坚强,我会背上苍龙一族的灵柩,一路走好,请你安息……
晨曦破晓,我睁开眼睛看见岚落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椅子上挂着一个雪白色的小包袱,茶几上放着还有热气腾起的早点。
这场空前盛大的宴会,聚集了银河边缘各宿的英雄才俊,对于岚落来说,更是难得外出的机会,她兴奋是自然的。
玄雨石洞被水淹没了,你知道的吧,岚落说。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岚落为我悲伤的表情,说,落,一切都必须结束的,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岚落走到床头,低腰轻吻我额头,说,桀,我相信你。
奶奶拄着拐杖走进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我明白她的期待。然后,奶奶转身出去,留下一地沉默,连晨曦都突然沉默了下来,一如她佝偻孤寂的空白背影。
在岚落紧紧拥抱奶奶之后,我们踏上了旅途。
鸿豚和魄灵破空而起,宛如一颗流星瞬间飞越无数星球,当我回头瞬间,整座无限林犹如沧海一粟,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无限林不是一颗星球的存在,我看不到他的全貌,黑色粘稠的浓雾重重包围着它,我隐隐感到了奶奶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巨大的暮色中,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顾虑。
我看不见岚落的身影,只看到一道纯白色的光转瞬即逝,犹如一个逃离牢笼的飞禽急速回归大自然。
奶奶…..
追上岚落的时候我想问岚落,宙游真的值得你这么期待吗?值得你如此快速飞离那座无限林吗?但是,当我看见她回眸微笑时,我知道我已经不忍心了。
银河河畔,我们必须徒步走入结界,我牵着岚落的手,说,走吧。然后,我感到了幸福就在手上轻轻的摇摆,背后是在星尘上留下的一串实在的脚印。
结界之内,热闹非凡,人群涌动喧嚣。星河滚滚,各路人士驾驭着独特的飞行物在银河上穿梭,每个人的穿着都有自己的风格习惯。驾驭飞毯的,驾驭毕方的,驾驭机械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银河河畔,情侣们牵着手,踏着幻彩七星步翩翩起舞;老人携带孙子孙女坐在星尘上筑起了星堡;年轻人三五成群,一路吟柳咏荣一路赏花阅色。
我想起了物产丰富的江南,想起了肥沃的故居,那里地处烟雨扼喉之地,浩大的森林是南北最大的分界线。偏南的废墟里,春天会吹起稍冷的风,万物将在那个时候复苏;夏至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降临,带着热闹的气氛渲染开来,就像开着阳光下的一朵朵黄色的小花;秋季就会黄橙橙一片,法国梧桐在冷瑟的秋风中飘下火红的枫叶;入冬后,半边的森林都会银装素裹,白皑皑的。
岚落坐在开满银色小花的树枝上,似笑非笑的嘴角犹如一轮明月挂在灿烂的星辰中央,沉鱼落雁的容貌引来了无数青年才俊的回眸。
我依偎着树干单腿曲卷坐下,然后我看到了银色的小花在岚落的手里落下,飘飘洒洒,落在我橘黄色的头发上,宛如开出的一朵朵冰花。
各种生物慢慢地聚集一堂,在各自的宿位上聚集商量战术。良久,他们的统领才驾驭各自的飞行物破界而来,落在高高的星位上,各自寒暄之后才凝重地坐了下来。
坐在最高星位上的人带着神秘的面具,可以看得出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精英,隐隐中散发着逼人心魄的霸气。
然后,观望台的远处星云密集的地方,一条白色的巨大的云柱凭空冲起,柱子下荡出一潭白色的浩大星云,剩下的二十三条白柱在欢呼声中依次凭空浮现,二十四种上古魄兽从星云潭里盘旋而上,狂野的嘶鸣轰动了整个宇宙,金光一闪之后就雕刻在柱子上,仿佛一个个活生生的守护神。
突然,星辰转动,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操纵他们般,摆出一个个千古奇阵,我看见行人纷纷注目,心里默念想记下哪怕是其中一个小小的阵型。据奇门遁甲所记载,这些千古奇阵包含着宇宙星辰的转动迹象,只要熟透他们轨迹就有可能做到斗转星移,创造出不可匹敌的力量。星辰变幻莫测,轨迹千变万化,并且众星齐移,想铭记其中一粒的轨迹都难,何况一个星阵是数以千计甚至万计来组合完成的。浩瀚宇宙无奇不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如此绝术,想必此人的念力早已非一般诸神可以匹敌。如果连他也关注此次盛会,那么此次的胜出者将一定是整个宇宙里最出色的将军。
我看看岚落,向往的神情通通写在了脸上,星辰在她纯黑色的瞳仁里划出一道道美丽的轨迹,我仿佛看到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仰望星辰时,一双有点落寞的琉璃的眼睛。
岚落握紧我的手,像一个孤独的孩子握住仅仅的依靠,兴奋的颤抖间断地传来。一群人的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一个人的狂欢却不是一群人的孤单。我看着岚落,我想我应该理解她迫切看到外面世界的心情。
多少年前,我应该说多少年前呢,月亮高高挂起时,所有人都如潮水般慢慢消退,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泅石上欢喜地看着朦胧的星辰,可是当我带上夜的灵柩回到白天,我才发现,原来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起码那时候有你在,珉。
我理解岚落。
我和岚落站在一块巨大的树叶上,所有人都站在巨大的树叶上,随着风飘摇而上直到和各位参赛者平齐,然后落在银河上。所谓的宙游,便是修真之人参与的一个盛大的宴会,参赛的晓楚目的只有一个,在这茫茫人海当中找出神播下的绿色种子,而种子就贮藏在某人的心上。道是修真之人参与的宴会,所以修真之人在此期间能找到自己合适的人进行修炼,期间提高的念力将是平常三倍不止。
神秘面具的人冷傲地站到人群中上方,结完印,说,诸位神之子,殿柱撑空,宇兽洪现,星花落幕之际,种子飘落,请坦开胸怀,接受神之旨意……
我看到了无数的星辰仿佛在高空爆发,像一个个腾空的烟火,灿烂绚丽,然后转瞬即冷。其中一个就是已经赶赴黄泉的水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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