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给老头我来杯菊花茶就好了……那老人的话久久在竺米耳中徘徊,以至于来到巴娥家里陪她绣香囊时也仍想着那话。
“所以,就凭那句话你就断定那人是个料理高手?”一边拿过竺米绣成烟花的花瓣,一边抬眼看着她的心不在焉,巴娥无奈的反问。
回过神,竺米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针线,切一块桌上的绿茶冻吃起来:“唔,这个蛮好吃的,没加糖吗?真意外,凉凉的,我喜欢。”形似现在的果冻,可是却比果冻可口,竺米忍不住又尝了一块。
“呵呵,你呀,口味倒是和皇兄很像,皇兄小时候也很喜欢吃这种冻,后来因为舌头的问题便没再吃过了。”
竺米想了想自己是否真与那人口味相像,随即又插起一块放进嘴里:“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好了,说正事吧,你还没回答我呢。”
“哦,对,怎么断定的,其实水煮鱼的营养不算高,再加上用的盐和辣椒相对较多,吃多了容易上火还影响肠胃消化,可那老人偏偏一个人将那一整盆的鱼肉都吃了,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本身那菜对老人来说刺激就很大,我想他不是不明白,否则也不会事后对我说那种话。”
将改好的香囊递回竺米手上,巴娥不解的问:“那一杯菊花茶又能证明什么?谁口渴不想喝杯茶水,就不能是那老人喜欢喝这种茶?”
“那是帮助降火顺肠的。他很清楚这菜的敝处,而且,我觉得之前他会说胖子的菜不好吃一定是因为他看出胖子在做菜时喜欢用大火的关系。大火炒菜有时很容易破坏菜的营养。”
“你倒是挺会对刁难你的人说好话。”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竺米笑起来,也不否认道:“嘿嘿,对美食感兴趣的人也算是志同道合嘛。”
“听你那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
巴娥放下手中的东西仰着头思索一阵才问道:“你说那老人,手背这里是否有一块胎记?”
见对方点了点手腕与手背交接的地方,竺米试图回想当日见到那人时的情形,回忆到那老头夹菜时的画面:“这么说的确是这样,他的左手背那里有一块像是烫伤留下的痕迹,可是看起来又不是。”
“而且还是左手吧?”
“对呀,他是个左撇子。欸,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见过他?”
“呵,果然……他可不是什么料理大师,不过也不能说全不是,倒是个地道的食客。”
又见吃货?而且还是个老头?竺米不禁汗颜,可免不了好奇这人的身份,听竺米那话似乎对他很是了解。对方受不住她兴奋看过来等待下文的表情,苦笑道:“那老先生名叫娄胜,曾经是太医院的院长。”
“欸。那人是太医院的?”这一消息让竺米略感惊讶,她跟太医院的人还真有缘。
瞥了眼竺米的大惊小怪,巴娥镇定的回答:“是啊,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京都里住着原是皇宫里的人也不稀奇,娄老的家乡不远不近就是京都,不过听说他周游各地已经很久不在京都了啊。”
“等等,等等,你告诉我他高寿了?”
“恩……我记得,十年前他离宫时好像正好是年近古稀,现在少说也该耄耋之年了。”
“骗人,他比现在那老太医还老?根本看不出来,顶多是花甲年龄啊。”
听竺米这么说,巴娥忍不住笑起来,她就知道她一定会这么想,事实上很多人都因他那年轻的容颜受过骗:“皇兄还曾说他是老妖精呢,呵呵,皇兄虽尊现任太医院院长为老师,但实际上真正教给他医理知识的却是娄老,只是因为他经常外出寻药,接触的人也便不多。有人说他一定是找到了长生不老丹。”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啊,还好我没冲撞他。”长生不老丹……还真会有人认为有那种东西啊,竺米面上感慨,内心却唏嘘不已。
“哈哈,你若真冲撞了他,日后小心饭里有人会给你下毒也说不定。”
“呃……呵呵,呵呵,这玩笑可不好玩。”
竺米打了一阵寒颤,转念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说他是十年前离开的,那楚尧奚中毒的事,他也应该在喽,若是医术那么高怎么不医治他呢?”
摇摇头,巴娥遗憾的回道:“娄老虽医术高明,可也有他办不到的事,选择离开皇宫不但是因为年事已高,更是因为他想去为皇兄寻访偏方良药。”
“欸。楚尧奚真是意外受人爱戴。”
“呵呵,话说回来,你可真是捡了个宝回来。”
“恩?什么意思?”不明白巴娥为何突然这样说自己,竺米歪头疑惑不解的反问对方,却见她笑着将视线转移到空旷院落里,竺米二人所处的地方是贤王府花园角落的凉亭里,而此时,凉亭外的空地上,正有一男子在专注舞剑,眼神犀利,出剑果断,动作流畅,无形中透着一丝霸气,与其平日里的憨厚形象丝毫不同。
看着如此行云流水的阳星,竺米总觉哪里透露着一副痛苦的神色,却也只当是自己看错,调笑道:“确实啊,当初也没想到这小子能有这么多能耐。”
“又是救你,又是帮你打理酒楼,干脆,最后娶了你吧,你也不愁没好人家要你,这人身世虽是个谜,但为人不坏,只可惜了我皇兄,苦心不为人知啊。”
巴娥的故作哀怨惹的竺米一阵心慌,连忙摆手道:“你胡说什么啊,先不说楚尧奚,就是阳星他,也不会对我有……感觉。”
“怎么,怎么,话里可有犹豫,难道被我说中,你们两个……”
“去去去,竟瞎猜。”竺米的慌乱更加明显,她隐约感觉到阳星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特别,可也只是当那是他看到她穿过奇怪的内衣而造成的,并未多想,如今被巴娥这么起哄,自己也忍不住往那边怀疑了一下。
见竺米沉默下来,巴娥也不多开玩笑,否则,这女子若是认真起来,那她岂不是反而给皇兄添乱,转而又看向那舞剑的男子说道:“你这老板娘也真够吝啬,好不容易皇兄让你多休息一天,你也给六圣楼的人放假,怎么就是带着你的掌柜来我这里打发时间啊?也不说去城郊好景处游玩去。”
“嘿嘿,这有什么不好,你这既有吃的又清净,阳星也没特别地方想去……啊,说起来,他要找的人不知道找到没有。”
“他要找人吗?”
“是啊,听说他来京都就是为了找人的,只是暂时在我那里落脚,好有个住的地方。”
“这好办,他要找什么人,我叫家丁去帮他找。”
竺米这才发现自己从未问过阳星这种事情,他究竟要找什么人,那人住在哪里,一切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吧……问人家隐私不太好吧?”
“是吗?我看你还挺关心他,怎么偏偏这种事不问呢?”
“咳咳咳……”佯装喝水却因巴娥的话而呛到,竺米擦了擦喷出来的水,瞥一眼阳星,无奈道:“别开我玩笑了,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见自己想法被看出来,巴娥淡定的笑笑,又观察一会儿阳星舞剑的动作才对竺米说:“要他去参加武举考试吧?这样的实力,就算不是武举状元也能拿个榜眼,这样对他自己找人也容易吧。”
巴娥只是一心为皇族物色可造之材的想法,当然这想法也是他父王在见过阳星之后对她提出来的,虽不知其父王真正用意为何,对巴娥来说,这只不过是牵线的过程而已。然而竺米却直接理解话中后面的意思,看着阳星的动作反而觉得这是可行的。自己从未帮过他任何事情,而对方似乎总会为她着想,再这么想后,竺米就更觉得应该替阳星考虑一些事情,而且武举考试也是考自己的实力。
“不过,他从未经过什么类似乡试那种考试,可以吗?”
“武举不必文举,没有那么多硬性的要求,只要有出处,便可直接来京参加初试,我父王可以作为他的推举人,让他以贤王府的人入试就可以了。”
“这不好吧,怎么说也是我店里的伙计,怎敢麻烦王爷帮忙。”
“你啊,顾虑怎么多起来了,你我还要分那么多吗?再这样跟我计较,我可是生气了。”
见巴娥似是认真的表情,竺米知道自己再推却下去就真有些见外,如此对彼此来说也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想想也便答应了,只是自己这边说的轻松,还不知当事人那里是何想法。
于是当傍晚竺米和阳星一起走回六圣楼时,竺米试探性的问道:“阳星,你对武学很喜欢吗?”
“恩,以前每天要做的事情,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放下却会觉得少些什么。”不疑有他,阳星只老实说着自己的想法,毕竟让这女子主动谈及自己的事情实在是难得,心中难免有些欣喜。
“哦,这样啊,那你觉得去试试武举怎么样?你这能力委屈在我那小店里太浪费了,而且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吧,若是考试高中,对你来说也有好处不是。”
听到这里,阳星的眉间蹙起,面容显得凝重:“你不喜我在店里?”
“啊,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我当然很喜欢你留在我这啊,帮了我大忙了,只是觉得,那样子的生活更适合你也说不定。”
“我拒绝,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说着,阳星便快步走在前面,竺米却有些不知所措,这突然变僵持的气氛让她心里觉得闷闷的,很明显就能感受到对方生气的态度,可是为何会如此生气呢?即使真不参加,也不至于如此坚决彻底,竺米甚至感觉到阳星的口气中透露着怒意,是她哪里说错了?
为何,会觉得自己好像触碰了这男子伤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