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霓虹闪烁,行驶的车内是沉默的保留,透过后视镜,白桐忧虑的看着后座上的女子,她是那般耀眼夺目,优雅恬静,然而这种从她身上散发的气质却带着淡淡寂寞。
再次遇到一个红灯等待时,她终于忍不住对后座的女子开口说道,“小米,你真的想好了?要这样与那个人见面?”
“恩,想好了,这是最适合我的方式。”竺米目光望着车外的夜景平静而镇定的回答。
白桐沉重叹着气,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看着闪烁的信号灯,回想这女子下午找她时说的那些话,这丫头竟然要与严心翰履行婚约而离开现任老公,这可真是应了闪婚闪离那句话,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这好闺蜜能做出来的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这几日转变异常?白桐问不出口,那女子的愁情满目让她不忍去揭那伤疤。
然而最无法理解的还是竺米此时的状态,着实让她不知如何形容,不知是回一趟家受了什么刺激,奈何自己只能当个旁观者,“唉……你认为好就好。”
回视前座的白桐,竺米不着声色的笑,没错,今日的出场方式这样最适合。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华丽妆饰,她苦涩的弯了弯嘴,摸着脖子上挂着的指环,暗自坚定了信念。
交流聚会设在鸠龙酒店的宴会厅,当竺米刚踏入大厅里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毕竟那是难得一见的,更有认出她的人惊讶不已,媒体早已蜂拥而上。竺米只是淡定的颔首示意,脚步并未有所停留,在保安的帮助下顺利进了电梯,直到三楼宴会厅外整理了情绪在侍应生的通知下缓步走了进去。
这无疑更是引人注目的入场,原本在宴会厅里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的来宾纷纷看向这个近日来新闻不断的女主角,却因入眼的画面纷纷愣住。竺米就在这样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会厅内。
女子抹胸宫装裹身,宽大的粉色袖筒垂于身侧,浅蓝贴地裙幅逶迤身后,束腰与裙摆处都是绣了金线的蝴蝶依花图案,下摆是珠串流苏,对称领口下搭配着复式红宝石项链,那枚银戒指就挂在最下面。耳朵上是简单的玛瑙质地耳坠,腕上乳白色的镯子,脚下虽踩着复古罗马鞋但并不显得不协调。
竺米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其余散于项侧,将珠花别于其中,搭配那枚蓝色流苏步摇,这古风打扮自然引得众人的关注,她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她只要引起严心翰的注意便可。
之前她并未与那男子见过面,也不曾关注过那些财经杂志的报道,可那人不苟言笑的传闻倒是听过不少,除非够特别,否则是不可能让那人对自己留下印象的。
当侍应生传报严家兄弟入场时竺米心里有些许紧张,由于在此之前众人的注意还停留在她身上,所以从入口到她所在的地方自动留有一条通道,此时她只要转回身就可以见到那个人,她的未婚夫,想到这,竺米心跳的更快,她深吸一口气猛然转回身,四目相对时,是如意料之中的惊动,包括她自己。
沉闷的响声在竺米脚下传来,她头上别着的步摇松脱落地,男子脚步微停,看着眼前意外妆容的女子愣了愣,耳边便传来严心武的喊声。
“啊啊啊……你,你,你这是什么打扮?”惊讶于女子古装出席,严心武大步走上前指着竺米转了一圈,仍无法想象这女子如此让人印象深刻的存在,只是话还要继续说下去却找不到任何词汇,眼前的竺米虽然与周遭格格不入,然而她的这份美却足以震撼全场。
严心武觉得自己都看的有些脸红,然而女子的视线却不在他身上,忽视身旁白色休闲西装的严心翰,竺米唯独注意到眼前身穿藏青色西服的男子,心跳动的感觉更加强烈。
她几乎就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可是眼前站着的是严心翰,她知道,他不是楚尧奚,依如习谦不是阳星,白桐不是巴娥,母亲不是苗孤岚一样,严心翰不过是在现代里同楚尧奚相像的一个人罢了,只是这种巧合未免太过讽刺,她的未婚夫竟然是这个人。
睨着呆掉的女子,严心翰挑了挑眉,这个人就是竺米,他的未婚妻,的确有够特别的初次见面,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水,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就一直萦绕着。
倒是有几分楚楚惹人怜爱的魅力,目光落在地上那枚步摇,严心翰上前走了几步,弯身拾起在手里把玩一阵才重新递给对方,然而竺米并未抬手接回,仍是怔怔看着他。
严心翰勾起一边唇角,又上前一步,扶着她的头发将那枚步摇插回发髻间,手指在女子散发间流连片刻才收回,看着女子竟滴下泪来自己也跟着怔了。她在为何事伤心?还是见到他让她如此感动?
顾不得一旁严心武的惊讶,严心翰拿出胸前的方巾为女子拭去眼泪,才淡淡开口,“如果想以这种方式博得我的在意,你成功了,相比于厨师,或许你更适合当一个演员。”
竺米猛然惊醒,慌张推开男子的手,怒瞪着他,“是么,那刚刚那一幕也足够媒体报道你怜香惜玉的一面了,不是吗?”
“呵,伶牙俐齿,我对你印象还不错。”
“那么谢谢,我的演出也结束了。”说完,竺米便提着裙摆缓步而镇定的走向某个角落,拿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靠在墙边才缓过神,她竟然因为那男子相似的动作而撩拨了心弦,就算再怎么相似,严心翰依然做不了楚尧奚,不过……或许这样也好,至少以后不会有人认为这孩子不像爸爸。
竺米摸着肚子低下头,露出淡淡微笑,严心武就在远处看着这样的竺米轻轻蹙起眉头,为何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竺家出席名单里本没有她的名字。她在计划什么?被身旁的熟人打断,严心武无奈只得先陪着大哥四处寒暄。
那一边,当竺米正想挑选自助餐里不算油腻的食物补充营养时,姐姐却向她走过来,刚走近就立刻质问道,“你这是想哗众取宠吗?这么多记者在场,你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姐姐,说好互不干涉不是吗?我自有我的打算,也不会妨碍到你。”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吸引住严心翰?别忘了,那个人可不是花花公子。”
“是,我知道,不过事实看来,效果还不错。”
“你……”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台上竺米的父亲和严家当家一起走上前要做演讲,一阵问候之后,竺米与严心翰的婚约再次被二人提及,一时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遍会厅每个角落,人们本为竺米还活着的事感到奇怪,听了这话才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商业手段而已,成功引起大众的关注才是他们的目的,便都没有太过怀疑,随即纷纷祝福起来。
然而其中却有人处于混乱状态,那个人自然就是严心武,他猛的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竺米,看着她松口气的样子,皱眉又回视身旁毫无反应的严心翰,“大哥,你早就知道这事?竺米没死,而与你订婚的事?”
“完全不知情,不过看到她出现时有过这种猜测。”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你都不怀疑那女人这几天的情况吗?”
“没什么可怀疑的,她能出现在这就表示也接受了这件事。”
见大哥如此冷静对待自己的婚事,严心武有些沉不住气,最主要的是,他前几日才接触过竺米,对她的情况不算全知道也是主要知情人,然而此时的状况实在有些混乱,“大哥,那女人她……她已经……”
“严总经理,我们又见面了,刚刚未来得及打招呼,过来我们好好叙叙旧吧,未来小叔。”
还没等严心武反应过来,不知何时竺米已经来到二人身边挡住男子的嘴不由分说便拉着他离开原地,余光瞥见严心翰不解的眼神,竺米回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又做个鬼脸吐着舌头。
直到将严心武拉到隔壁的休息间,竺米才松口气,这在场人里知道她怀孕的就只有严心武,只要堵住这个人的嘴,一切就都没问题了,那个严心翰似乎并不反感她的样子。
竺米的想法自然无法让眼前的男子明白,只见严心武皱眉看着女子扶着门把手的背影,虽有一时着迷,却仍冷声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故意与我大哥订婚是想毁了我们严家?”
“怎么会,毁了严家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倒不如说我需要你哥。”没错,如果之前还不确定的话,那么见到严心翰那一霎那,竺米就确定了,那个人是可以当孩子爸爸的不二人选,这样,她想念的心也可以有所安慰吧。
“需要?你竟然说需要,结了婚可就是严家的人了,你老公呢?你的孩子怎么办?难道你已经……”后怕的看向女子的肚子,竺米只抬手摸了摸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好好的。”
“那你为何?”
“我需要一个男人来当孩子的爸爸。”
愣着听完竺米微笑的解释,严心武被这话震住,这女人简直就是天使外表下的恶魔,说出这种有预谋的话竟然毫不脸红。“你脑筋有问题吧?你老公又算什么?”
竺米眼神闪烁,垂眸回答,“我再也无法与那个男人联系上了,之前也说过吧,那是以我的能力到达不了的地方,就算那男子是生是死,是否有了别的女人我都无从知晓,我与那个人已经是陌路人了,现在可以认同我跟严心翰的婚事了吗?”
看着女子哀伤抬起头依然微笑的样子,严心武的话卡着说不出口,他上前走了一步抬起双手将竺米圈在中间,低头看着她一身华衣,沉默许久,对于这女子隐忍的事他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体会背离爱人的铭心刻骨,只是此时此刻,他独独不想看到女子再露出那种并非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么我来。”
“什么?”
“由我来当这个孩子的爸爸,让我来照顾你,让我代替我哥,代替那个人与你在一起。”
男子突如其来的宣誓让竺米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他缓缓抬起头,深情凝视着她,看着他眼里隐含的迷恋慌了神,竟不知如何动作,只感受着他的手卷起她一侧的头发印上一吻轻声开口。
“我可能没有谦哥成熟,没有那男人厉害,也没有我哥的城府,但我可以像爱你一样爱这个生命,我可以做个好老公,好爸爸,所以……选我吧。”
男子的脸欺近竺米的身子将她抵在门上,视线落在她的樱唇又看向她的眼,直到彼此相近毫厘之间,就要吻下去时,竺米却用力将其推开,讶然的看着女子,严心武有些不服,“为什么拒绝?”
“你不行。”
“哈?同样是严家的后代,我有什么不行?因为我是次子?”
“不,这不是家中地位的关系,这孩子爸爸的人选非严心翰不可,我有不能改变的理由。”
“理由?说来听听,除非亲生爸爸是他,否则同样的事我也照样能做到。”
“你做不到,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你人很好,只是我不能让你担这份责任,而且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一时对我的迷恋就冲动决定。”
被提到年龄,严心武有些烦躁,“我不是冲动,我严心武说过的话,就一定办到,现在只有我知道你怀孕,难道这理由不够吗?”
竺米淡漠的摇摇头,对男子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必须跟严心翰结婚,这才是对这孩子最大的保障。”
“为什么?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严心武气躁的敲着门板,竺米不躲不避,任由耳边强劲的声音震着耳朵,等其稍有冷静才再开口,“因为你哥……长的很像那个人,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严心武惊讶的回视眼前镇定自若的女子,睁大双眼愣了许久,才颓然的哼了一声垂下手,“呵,呵呵,原来是这样,你这狡诈的女人原来一早就冲着这个原因来的。”
“不是,知道这一点也让我很惊讶,不过也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现在也不后悔了。”
“哈……啊啊……突然觉得好扫兴,我去拿酒,你想吃什么,那边的酥炸海鲜、沙朗牛排和培根栗子卷都不错,还是,叫我哥过来陪你更好一点?”不再看向女子,严心武别过脸双手插兜索然无味的问着,他怕自己再看过去,仍会被那女子的毅然决然触动而心疼。
“不了,外边太吵,我想在这睡一会儿等聚会结束。”竺米暂时还不想与严心翰有过多接触,在她还未整理好情绪之前一定会被那个人看出破绽,刚刚的滴泪就已经泄露了心事,她必须再武装好自己才行,依如此时将严心武给的感动全部压下去一样,已经没有退路了。
“严心武,”就在男子开门走出之际,竺米又叫住对方,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今晚好看吗?你哥喜欢这风格吗?”
望着女子娇柔妩媚的神情,严心武下意识握了拳,认真道,“好看,比在场任何女人都好看,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美的,这衣服很适合你,我哥他……会喜欢。”
竺米欣慰的勾起唇角说了声谢谢,才关上房门,严心武抬手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没有,那一笑成了他印象中女子最美的一面,直到后来再想起时他都觉得,若那时再坚定些,是否就能将那女子留下了,只可惜,有些事缘尽便再无转折。依如他与她隔了那道门,便跳不过那道鸿沟。
那一晚,竺米以为自己会梦见楚尧奚或者严心翰,可是没有,她梦到的是一个陌生环境,那里花鸟自然,溪水沟壑,天空金龙长啸,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动静,她缓缓走过去,发现一个俊雅脱俗的长发男子正弯身捡着树上掉落的板栗。
“又是梦?为什么我梦里会有这么个男的在捡板栗?又不是严心武去拿培根栗子卷。”
竺米喃喃自语,却见男子笑着抬起头,“欸……这板栗呢的确是你梦里的东西,不过我嘛可不是你梦到的。”
“啊?”
“我是通过梦来见你的,这个是你的胎梦。”
“胎梦?”
“没错,呵呵,真是不错的梦啊,又是板栗又是金龙,这小子将来必然英名万世,来来来,把那溪水里的乌龟也抓上来。”
“乌龟?溪水里怎么可能有乌龟。”竺米正纳闷的嘀咕着,顺着男子的指示果真见到一只乌龟正爬上来,惊讶不已。
“哦,捡完了也过来跟我一起捡板栗,这儿子可真了不得,不得比他爹还卓而不群呐。”
听到这,竺米抱着乌龟定了定神,盯着男子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知道什么?”
“呵呵呵,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你是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