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米回到现代的第二十天,相关的证件手续才陆续处理妥当,好不容易从一个已死身份恢复到活人的存在,这让她心里安慰不少,可问题并没有结束,证件补齐了,也到了买房子找工作的时候,竺米想尽早离开白桐家,省得给他们添麻烦。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拼命的活下来,带着老天给的命运,带着对那男子的思念独自活下来。
“你就安心住我这,你的存折账户和房产权早就被你家人注销了,现在哪来的钱买房子。”
“呃,至少也可以租一个阁楼式的便宜房子,我今天上中介正好相中一个不错的,交通方便离市中心又挺近,环境也不错,这几天打工的钱应该差不多够预付的,总待在你这也不是长久办法。”
刚下班回家的白桐见到女子在忙着收拾那几样简单的行李,心里有些酸涩,她明明是个吃穿不愁,近乎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然而现在却要面临生存问题,“这样真的好吗?”
“恩?没问题的,你不也借我一些钱嘛,加起来够用了。”
“我不是说这个,小米,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上前捏着竺米的双肩,白桐更是心疼的问着,“你一直想要的自由不该这样啊,再留我这住几天,阿翔已经联系相熟的酒店了,以你的学历和资质很快就能找到不错的工作,等稳定下来再搬出去也不迟,总之,在此之前不准擅自离开,我可不想看到你住在一个破旧漏雨的房子里。”
竺米汗颜的扯扯嘴角,拍了拍女子的手笑道,“你也太夸张了,什么破旧还漏雨的,又不是童话故事,你以为我是灰姑娘啊。”
“我的意思是……”
“好啦白桐,我知道你担心我,这一个月没少帮我,再倚赖你,我都快笑话我自己了,就像你说的,我本身还是有优势的嘛,所以安啦,不用愁。”
见竺米心意已决,白桐知道自己再劝都是多余,无奈松了手,看着女子整理好不大的行李箱,忽然想到什么,紧忙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明天拿着这个去那家酒店吧,应该很快就会录用你的。”
“恩?哪里这么好说话,我还等着阿翔的消息呢。”
“阿翔那需要交涉很多,毕竟你可是竺家的人,他们要用你也得考虑考虑,这里不会在意那些的。”
听到这,竺米稍微有些感兴趣起来,这城市里他们竺家的影响力不在少数,能不畏惧这势力影响的除了势均力敌的家族就只有那些有手段的,她还真不知道白桐交往的人里有哪个是如此狠角色,可当她接过名片看过之后才明白过来。
鸠龙度假酒店,与竺氏旗下滨汨酒店齐名的五星级综合型酒店,同时也是她当初的订婚对象首选严心翰家的资产。
“你怎么会认识他?”
“恩?啊,拿错了,那个是你出事那时候趁机采访时要的,喏,这个是给你的。”从竺米手中拿回严心翰的名片,重新递给对方另一张,竺米尴尬的笑笑随口问道,“我出事,你怎么还采访他去了。”
“毕竟当初你们要订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也自然受到关注,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反正也没问出什么来,那个人一问三不知。”
“噗,结果你吃了闭门羹啊……”听着白桐的话,竺米笑起来,低头看着另一张名片愣了愣,“习谦?”
见女子做出意料中的反应,白桐挑了挑眉戏谑道,“那家伙对你可依旧恋恋不舍呢,前两天还对我打听你的事,问需要什么帮忙不,哈,我就顺势跟他提了提,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下来,原本当玩笑的,不过若你这么着急,去试试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我不想麻烦习谦。”
“安啦,他为了避嫌不过是把你介绍过去,真正是否录用,还要看那里的老板。”
“呃,严心翰?”
“不是,酒店是他弟弟管,曝光率不多人,叫严心武。”
“哦,那好吧,我明天去看看。”
对于去鸠龙酒店,竺米并不是很积极,毕竟那是跟竺家有往来的地方,很可能会暴露自己被家里人发现,可她没有办法,要想尽快解决生存问题,目前看来这里是唯一的出路,若是顺利的话,最好能外派到海外,这样,就可以彻底与这个城市脱离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竺米的现实想法,因为现在对她来说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楚尧奚,没有为了他而存在的意义,单纯只为了自己活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即使身边有白桐陪着,依然抵消不了那种惆怅。
第二日,竺米按照名片上的电话联系了习谦,刚刚出差回来的男子接到电话时还有一些小小的悸动,当再次见到竺米,感觉她又是变了一种样子,成熟而稳重。
“抱歉,白桐硬是要我试衣服耽误了些时间。”
“没事,我也刚到。”习谦看着眼前身穿一款性感的低胸,妩媚的深红薄纱突显身材,领边的蝴蝶镶边又增加一丝甜美,金属色的配饰,更显性感优雅。
被灼热的视线盯视着,竺米下意识扯了扯外套,“很怪是吧?我就说牛仔裤和衬衫就可以了,白桐她非要这么给我打扮,好像参加晚宴似的。”竺米又拢一下衣服前摆,略显抱怨地说道,这穿衣打扮喜欢给她搭配的习惯跟巴娥还真是相像。
习谦定了定神,弯着嘴角笑道,“很适合你,应该会加分。”
“呵呵,借你吉言。”竺米自然的回答,随即跟着男子上了车,行驶的路上依旧是沉默的气氛,习谦想找点什么聊聊,可余光瞥见竺米的时候,却发现她多数都是在思虑着什么,情绪飘远,如同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直到鸠龙酒店的停车场,才听见她开口说话,“谢谢,总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是我愿意如此,竺米,你跟你先生……”
“恩?”竺米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却见对方并未再问出口,只说希望她能顺利,便断了那继续的话,对方虽面露明显的失落,竺米却大大松了口气,以习谦对她的了解,若是一不小心,恐怕这谎言就装不下去了。便继续默不作声同其一起搭乘电梯。
等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才略微松口气,紧接着却又是一种考验,鸠龙酒店的面试必须经过总经理这一关,尤其是特聘厨师,由于竺米是习谦介绍来的,虽然省去了其他的面试,可这最后一关却必不可少。
偌大的办公室,装潢意外的简单,倒不如说更像是厨房,竺米暗自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屋内弥漫的气息分明是南瓜咖啡蛋糕,再看桌上,摆着各式风格的餐点,竺米心里一阵纠结,她竟然好巧不巧又遇到个吃货。他若是嘴刁一点,自己估计很难有胜算吧。
老板椅转过,双色拼接休闲西装最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手握的葡萄柚冰水衬着男子的唇形引去竺米的注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男子一开口便让她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谦哥,这就是你介绍来的那个欧巴桑?”
欧巴桑?他把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女子称为欧巴桑?想她在轩瑞国还是十五、十六的花季少女哪。
见竺米眉宇纠结正控制着情绪,男子噗的一声笑起来,“抱歉抱歉,在我看来过了二十五岁都不算年轻了,没几年你不就三十了。”
“呵,是哦,那么敢问这位总经理您贵庚啊?”竺米咬牙切齿的‘礼貌’问着,还故意将贵庚两字用了重音,以显示她的‘敬老’,对方却是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我?今年二十,正好今天生日,那些都是员工送的礼物,如何?很可口诱人吧?我比较喜欢那盘香肠煎饼鸡蛋三明治,你们要不要尝尝?”
二十……比阳星还大。怎么却这么不成熟。
竺米满脸堆笑,保持着镇定回道,“不了,我刚吃过早饭,而且还是培根鸡蛋奶酪馅饼和脆薯饼,味道好吃的已经无法进食其他东西。”跟她谈美食,你吃过的西餐还没我扔过的废菜多呢,养尊处优的少爷。竺米心里暗补了一句。
虽然那早餐都是她随口编的,事实上,一早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怎样,她不但有些头晕,还什么也吃不下,当时只以为是月事来前的征兆并未太在意,此刻提到吃的,则越来越烦躁起来。
然而对方依旧毫不在意,“是吗?那真可惜。”
这孩子真不可爱。楚若炎都比他好。
竺米刚要说些什么,对方却转而对习谦开口,“谦哥,你忙你的去吧,要不我没法公平审核。”
“好吧,心武你收敛一些。”
“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前女友的。”
被这话险些呛了口水,竺米要说的话就彻底压了下去,这小子对他们的事知道的真不少。只见习谦皱了皱眉,却仍是无奈的与竺米低语几句,便独自走出了办公室,留下的竺米却有些后悔来了这里,又不好马上离开,只得耐着性子向前走了几步。
“不知总经理的考题是什么?做菜实践还是料理知识?”余光瞥着一旁的敞开式厨房,竺米这样猜测着,对方却呵呵笑起来示意她走近一些。
竺米皱眉走过去,对方却仍让她更近一些,直到她绕过办公桌来到他面前,突然的袭胸动作则让她惊呼出声,连忙后退防备着,“你做什么?”
“哦……这就是已婚女人的丰满?啧啧,还是你原来就这么好身材?”
“你******吗?”竺米难以想象这少爷竟然如此大胆,是否以前都是这样对待新进女员工的?
“NO,no,不过是为谦哥不值而已。”
“果然是故意的。”
“呵呵,随你怎么想,对了,不是问考题吗?这桌上随便选一道菜,尝过之后告诉我感觉。”放下手里的杯子,严心武漫不经心的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咖啡蛋糕说道。
“就这样?”
“就这样。”严心武坏笑着看着竺米,看她盯着桌面一副轻松的样子。
这对竺米来说的确轻而易举,当初被苗孤岚考核了太多菜肴的口感,自己也自认功底深厚,她随手拿起一块甜奶油土豆蛋饼,刚吃上一口回味着,越来越严重的恶心感却瞬间涌了上来,忍不住对着桌旁的垃圾桶呕吐起来。惊的一旁严心武瞬间跳离原位。
“你搞什么。”厌恶的蹙眉捏着鼻子,可他发现竺米吐的更厉害,那反应完全不像是嫌东西难吃会有的现象,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你没事吧?”
“唔……”竺米根本顾不得回答,只觉得头晕也厉害起来,这感觉如此怪异,不过是吃了一口蛋饼,怎么会严重吐成这样?那饼也不是那么好吃,可依酒店的规模怎么会做出难吃的东西,还是这个严心武故意调理她?刚刚也说过为习谦不值的话。
就在竺米纠结难忍之际,对方则一边嫌弃的扇风,一边又开口说道,“喂,你到底怎么了?拿的也不是放了泻药的菜,难不成对那个酱敷料过敏?”
呃……果然是对她动了手脚啊,可是……过敏?听着男子的话,竺米自己也思考着,她不曾有任何过敏的东西啊,怎么可能还有加重的感觉?
见女子根本无法沟通,严心武啧了一声,咬咬牙,脱下西装,扯了领带,抓起几张面纸大步走过去,在竺米嘴上胡乱抹了几下便将她打横抱起来直接向私人电梯走去。
“你做什么?”竺米有气无力的惶恐问着。
“废话,当然是带你去就医,别看我这样,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谁要死了。”
“少罗嗦。啧,你真吃饭了?轻的要死。”
“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你以为死很好受啊?”竺米依旧有气无力的说教,躺在男子并不宽厚的怀里倒有些安心起来,这少爷倒也跟楚若炎似的有点小傲娇,关心人都不那么坦率。
被竺米突然的话语冷静下来,严心武低下头才想起这女人就是竺家那个二女儿,忽然有了许多疑问,可此时自然不是他问话的时候,估计他问了,这女人也没那力气回答。
总算到了医院做了检查,经药物治疗,吃过低脂流食,另一个问题却找上竺米,听着医生字字清晰的通知,她就算想怪自己耳鸣听不清也做不到,毕竟身旁还有另一个人替她听着。
怀孕
当这两个字清楚接收到竺米大脑里时,她只觉得轰隆一声头脑镇痛,这无疑是对她雪上加霜的结果,身旁的严心武却毫不知情的感慨着。
“什么啊,原来是早孕反应的中度呕吐,吓的我还以为……真没想到你是要当妈妈的人,这回没理由反对我叫你欧巴桑了吧?”严心武半调侃的靠在墙边解开几颗衬衫纽扣说着,他第一次接触孕妇级别的人,不知是该说恭喜还是什么,可转眼看向竺米,那女子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而是摸着肚子,惶恐的圆睁着眼望向窗外。
这让人心疼的景象使得严心武跟着难过起来,“喂,你怎么不开心?那可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竺米恍惚低下头,仍不敢相信她怀孕了,那是她和楚尧奚的孩子,这生命的突然降临让她不知所措,不过三周大,甚至还看不出肚子隆起,她以为月事推迟一周多不过是自己近来奔波劳累又紧张消极的结果,实际……
“喂,听见我说话了吗?想什么呢?”
“你说什么?”
“你老公电话多少?听谦哥说他现在在国外吧,你这样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医生说这时候很关键,休养不好很容易出事。”
竺米再次因为男子的话而怔住,楚尧奚?她怎么告诉他,告诉他自己有了两个人的骨肉,出事?对,出事就好了,这孩子不能活,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啊。
强劲的摇晃使得竺米再次缓过神,看着眼前的严心武有些模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不止,毫无征兆,毫无感觉,只是任由泪水自由流淌,听着男子慌张的声音,“你哭什么,喂,我最怕女人哭了,别哭,喂……”
起伏不定的情绪,魂魄不能知觉,呼吸是两个人的生命,曾经幻想过的美好,此时却成了伤口上的盐。宿守情花,他结的果,她是否成熟满枝桠。
“不能……”
“什么?”看着女子空洞的目光,严心武突觉心慌,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没了力气,只听女子喃喃出声,说出一句让他惊骇的回答。
“不能活……这孩子,是不该存在的。”
破空惊雷,楚尧奚猛然从梦中惊醒,汗湿长发,窗外风雨交加,朵朵玫红随风乱舞,他低头看着落在手心的花瓣,望着窗外呢喃着女子的名字,寺里钟声回荡,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