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左右,安妮驾着牛车来到了仓库门前,老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对不起老板,安妮又迟到啦!”安妮紧张地说。
“没关系,来了就好。”老板一反常态地和颜悦色,竟没有找茬骂安妮迟到。
老板见安妮一脸惊讶,忙解释道:“今天有别的工作交给你,你不用去运稻草了。”
“咦,是什么新工作呀?”安妮疑惑地问。
老板叹了口气,道:“今天是阿米莉亚的生RB来高高兴兴的,但是就在昨晚阿米莉亚突然生病了,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阿米莉亚病了,噢不!”安妮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医生说必须要有一种叫做【尼伯龙舌兰草根】的药草,才能治好阿米莉亚。”老板愁眉苦脸地说。
“那么,这个根在哪里能找到呢?”安妮急切地问。
“就在河对岸的诺丁鲁法山上,尼伯龙舌兰草根生长在溶洞的顶上,拜托你去把它采回来,救救阿米莉亚吧。”老板央求着说。
“那……那个草根长什么样……不……闻起来什么样?”安妮疑惑地问。
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拿到安妮面前,说:“这是医生给我的尼伯龙舌兰草根药粉,只有这么一点点,根本治不好阿米莉亚……”
安妮凑近那药粉问了问,一股刺鼻的酸苦气味直冲鼻腔,连忙捂着鼻子道:“好浓的味道,安妮一定能找到!”
“那就拜托你了,”老板笑着说,“你去吧,牛车先寄放在我这里。”
安妮转过头,对老牛小声说:“牛儿,你先在这里休息,安妮很快就会回来!”
牛担心地说:“你不要一个人去,先回家把毛毛带上,山里要是出现了野兽,它还能帮上忙。”
“嗯,那安妮走啦!”安妮笑着说。
安妮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牛目送着她离开,担忧地道:“但愿她不要做傻事……”
老板看着渐渐远去的安妮,又看了看老牛,露出了一丝阴险的微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村子隔壁的小镇上,阿米莉亚开心地逛着集市,看上去非常健康,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阿米莉亚左手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糖果、零食、水果,以及一些漂亮的小物件,她从一个摊位逛到另一个摊位,乐此不疲地挑选着商品。
忽然,阿米莉亚在一个饰品摊前驻足了,她轻轻拿起其中的一串项链,项链上是一颗黄色的猫眼石,小得像一粒香樟树果实,但是晶莹透亮,釉滑光泽,中间有一条发光的竖线,活像猫的瞳孔。
摊主是个大叔,一看阿米莉亚拿起项链,连忙殷切地说:“小姑娘,你真有眼光,这可是上好的猫眼石哟。”
“老板,这个要多少钱?”阿米莉亚笑着问。
“不贵不贵,只要三萨丁就卖!”摊主笑着说。
“三萨丁?这还不贵啊!”阿米莉亚惊讶地说。
摊主闻言,脸色一变,挖苦道:“要是没钱,买什么首饰,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哼,谁说我没钱,不就是三萨丁吗,我买了!”阿米莉亚生气地说。
“嘿嘿嘿,小姑娘真阔绰,看样子,你这是要送给情郎当定情信物吧?”摊主连忙笑着说。
阿米莉亚脸一红,啐道:“你你你……胡说什么呀,我这是要送给我的好朋友的!”
“好好好,我开个玩笑而已嘛,小姑娘你别生气呀!”摊主笑着说。
“哼,钱拿好!”阿米莉亚掏出三枚萨丁币交给摊主,把项链放进篮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哈,姑娘慢走!”摊主笑着把钱收起来,殷切地和阿米莉亚道别。
在漆黑的巷子里,三个大汉正隐藏在暗处,偷偷地盯着不远处的阿米莉亚,冰冷的眼神不怀好意,但是阿米莉亚丝毫没有察觉到,高高兴兴地提着小篮子,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
转眼已经是傍晚了,只见安妮奔跑在村子的泥路上,身旁跟着大狗毛毛,他们俩的身上都沾满了尘土,安妮的衣服也破了,身上布满了被荆棘割破的伤痕,但她毫不顾忌,气喘吁吁地跑着,手里捧着一堆沾满泥土的植物根茎。
仓库的对面,是老板的家,他在门口摆了一张小桌,两个客人正坐在桌旁,房门里的烤炉正散发出阵阵香气,看来他们已经在吃晚餐了。
安妮跑到了仓库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老……老板……安妮……安妮回来啦!”
老板正端着一盘菜从家门里走出来,看到对面库门口的安妮,惊讶地说:“安妮?你怎么回来了?”
安妮听到老板的声音,连忙回头,跑到老板面前,举起手里的一大堆草根,笑着说:“老板你看,我把尼伯龙舌兰草根带回来了!”
“你难道没有在溶洞里遇到什么危险?”老板疑惑地问。
“溶洞里有条大蛇,它说肚子饿了要吃掉安妮,安妮好害怕,”安妮皱着眉说,“但是突然有块石头掉下来把它砸晕了,安妮就趁机把草根拔下来啦!”
“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啊……”老板咬着牙说。
餐桌旁坐着的一个客人突然和安妮打了声招呼:“嗨,我的好安妮,乖安妮!”
安妮认出这个声音,笑着说:“叔叔,您怎么在这儿呀?”
“老板请我们吃大餐呢。”叔叔笑着说。
一边说着,叔叔手里的刀叉还一边在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这牛排烤的只有三分熟,切口还流着一丝丝红色血液,叔叔用叉子将牛肉送进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餐桌上另一位宾客正是安东尼奥先生,他刚刚咽下一口牛肉,冷声说:“这牛排,太老了。”
安妮身旁的毛毛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忽然神色一变,对着安东尼奥不停狂吠。
“汪汪汪!”
安东尼奥吓了一跳,手里的叉子也掉到了地上,生气地说:“臭丫头,管好你家的疯狗!”
安妮一把抱住毛毛,温声道:“乖乖,毛毛别叫了。”
“主人……他们……他们……”毛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怎么了呀?”安妮疑惑地问。
“他们……他们……”毛毛呜咽着,却说不出口,只是凶狠地瞪着餐桌上的两人,露出一口利牙,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老板把手里的一盘牛排放在桌上,对安妮说:“你把草根放下,回去吧!”
“那,老板,安妮家的牛儿现在在哪儿呢?”安妮把草根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疑惑地问。
“额,你家的牛嘛……”老板踌躇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已经派人把它送回你家农场了。”
“哇,谢谢老板,”安妮笑着说,“那安妮先回家咯,希望阿米莉亚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嗯,再见。”老板微微一笑,挥手告别。
餐桌上的叔叔又吃下一块牛肉,笑着跟安妮告别:“路上小心,我的好安妮,乖安妮!”
“嗯,叔叔再见!”安妮笑着说。
于是,安妮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毛毛跟在一旁,回头愤恨地望了一眼餐桌上那几个面目可憎的人,毅然跟着安妮跑远了。
老板看着安妮渐渐远去的背影,阴笑着说:“嘿嘿嘿,小孩就是小孩,真好骗。”
安东尼奥放下刀叉,把盘子一推,冷哼道:“这老牛的肉太硬了,根本嚼不动,拿去扔了吧。”
老板赔笑着说:“是是是,小人这就去扔掉。”
安妮的叔叔凑到安东尼奥耳边,小声说:“先生,现在令公子的气也算是出了,就不要再找我侄女的麻烦了吧……我还指望着靠她赚一笔呢,要是死了或是破相了,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哼,这事还没完……”安东尼奥先生冷声说。
叔叔一脸尴尬,但马上又赔笑道:“今天暂且不提这些了,我们不如喝一杯好酒,把不开心的事先忘到脑后吧!”
说着,老板已经殷勤地倒了三杯酒,三个人举起酒杯,碰得叮当响,安东尼奥面色铁青,把酒杯放到嘴边,三个人正要喝,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三块不明物体,重重地砸在他们三人脸上。
“呸……呸,这是什么鬼东西?!”安东尼奥大发雷霆。
“这……这是牛粪!”叔叔惊恐地喊道。
“是谁,谁干的,我非打死他!”老板愤怒地站起来,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三个狼狈不堪的恶棍丝毫没有察觉到,在距离他们数十米远的树林里,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他们,那树林里的巨大身影一晃而过,已经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
当安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已经是夜里七点了,今天本来是阿米莉亚的生日,安妮原本已经做好了去参加生日派对的准备,原本还打算工作途中开小差去买生日礼物呢,谁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却生了病,原本完美的一天就这样破灭了。
心情低落的安妮在水池边洗了个脸,打开家门,愁眉苦脸地走进小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鼻尖却嗅到了一丝令人诧异的香味。
“你回来啦,安妮……”
安妮听到妈妈虚弱又温柔的声音,不由诧异地道:“妈妈……你怎么啦?”
只见安妮的妈妈正在厨房的灶上忙碌,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握着铁锅的把手,锅里煎着一只荷包蛋。
安妮听到柴火发出的断裂声,又听到热油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意识到妈妈已经离开了床,连忙担心地说:“妈妈,你的病还没好,快去躺着吧,下厨的事交给安妮就好了!”
“没事,妈妈没病,身体好着呢,”妈妈笑着说,“你回来这么晚,一定饿了吧,来,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荷包蛋。”
“妈妈,你真的好了吗?”安妮惊疑地问。
“那当然,因为安妮买回来的药很有效啊!”妈妈笑着说。
“哇,太好啦,妈妈的病好了!”安妮闻言,开怀大笑,高兴得在房间里蹦蹦跳跳。
说话间,妈妈已经把一盘荷包蛋放在了餐桌上,餐桌上还有一些烤面包片和培根,但只有那只荷包蛋的香味最吸引安妮的嗅觉。
那是一只又香又嫩的荷包蛋,蛋白的边缘煎得略微焦黄香脆,蛋白表面透着陶瓷般的釉滑,中间的蛋黄嫩得吹弹可破,色泽诱人,虽然这些都是安妮看不到的,但是鸡蛋在橄榄油里煎炸过后的香味却让她心醉,不由得怀念起这熟悉的味道。
“安妮,快吃吧。”妈妈柔声道。
“妈妈,你不吃吗?”安妮疑惑地问。
“傻孩子,妈妈已经吃过了。”妈妈笑着说。
“那,安妮开动咯!”安妮拿起刀叉,笑着说。
“别忘了吃饭前要先祈祷。”妈妈提醒道。
安妮听话地放下了刀叉,双手交叉在胸前,闭上眼轻声祷告:“感谢主慷慨赐予我们丰盛的食物,庇佑我们健康安全,赐予土地丰饶,赞美主的美德与仁慈怜悯,阿门……”
祷告完毕,妈妈微笑着说:“主一定听到了,他一定会怜悯我们所有苦难的人的……”
安妮的肚子发出一阵饥饿的咕咕声,笑着说:“现在安妮可以吃了吗?”
妈妈点了点头,笑着说:“当然。”
安妮开心地拿起了刀叉,她的手很小,而刀叉很大很重,但安妮毫不介意,她小心地切下一小块煎蛋的蛋白,送进嘴里慢慢地品味着,妈妈站在安妮的身后,慈爱地看着女儿。
“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荷包蛋了,以前爸爸出去冒险之前,妈妈天天都给安妮做荷包蛋当早餐吃的……”安妮怀念地说。
“是啊,自从你爸爸他……走了以后,好久没有下厨了呢……”妈妈惆怅地道。
“以前安妮每次摔破膝盖,妈妈都会帮安妮舔舔,伤口很快就好啦,”安妮笑着说,“可是安妮帮妈妈舔舔,却治不好妈妈的病,看来安妮的医术还没学好呢……”
“现在妈妈的病好了,以后妈妈又可以天天做好吃的了。”妈妈温柔地抚摸着安妮的头,笑着说。
“太好啦,一定是主在保佑我们!”安妮大口大口地吃着煎蛋,笑着说。
“是的……是的……”
妈妈左手放在安妮的肩膀上,脸上的微笑渐渐僵住了,嘴角抽搐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安妮的头上。
“咦,妈妈在哭吗?”安妮疑惑地问。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哭呢?”妈妈依然微笑着,可眼泪还是一刻不停地往下掉。
母女俩沉浸在一片温馨美好的气氛里,房间里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映照着两人的脸,一半被金黄的光芒笼罩,一半湮没在黑影之中。
妈妈微笑着,流着泪,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伸出,手中握着一把菜刀,她高高举起菜刀,锋利的刀口上映照出她的容颜。
“真希望,这不是妈妈最后一次给安妮做煎荷包蛋……”妈妈笑着,哭着,缓缓把刀举过了头顶,她的左手轻轻撩开了安妮的金发,露出安妮纤细脆弱的脖子。
妈妈的神情越发狰狞扭曲,她的嘴角不住地抽搐着,眉头皱得宛如一团乱麻,一双迷茫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盯着安妮的脖子,身体颤抖着,头抽搐着朝一边歪去,一头凌乱的头发半掩着她瘦削苍白的脸颊,瞪大的眼睛里,眼泪不住地流下。
“对不起……”
妈妈露出一丝狰狞可怖的微笑,手里的刀猛然朝安妮的脖子刺去,只听“哧喇!”一声,金属锋刃切开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四溅,泼洒在妈妈那惨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