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江上并没有漂很久南宫就带着我上了岸,我终于知道他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这段日子炒得轰轰烈烈的浅岛。
浅岛没有我想象中的因为要改建度假村而变成一片废墟,相反这里还是很山明水秀,还有很多看来像是居民房的建筑,并不聚集,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开起来这座岛上一直以来都是人烟稀少,但也正因此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美景保存下来吧。
刚踏足浅岛就有一阵淡淡的芳香扑面而来,像是夹杂在风中,连略带冷意的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香味……是海棠?”我略带疑惑地看向南宫木,以前只是听陆小妹的八卦中听到有关浅岛的事情,陆颐灵说过这岛上种满了海棠,花开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雪白几乎覆盖整座浅岛,美不胜收。
南宫木笑着调侃我,“我以为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现在看来你对浅岛也是有所了解的么。”我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但是我不认得路,只好停下来让他带路。
“是海棠。管老爷子的夫人很喜欢海棠花,所以在这座岛上种满了海棠。”他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带我向前走去,没多久我就看到了一片海棠花海。我看着那片海棠花海,大片大片的白,却姿态万千,千娇百媚,还有垂丝海棠群怡倒悬,在绿叶间时隐时现,宛如脉脉少女,倒是很有一番迷人风景。
想起了陆颐灵说的话,“这座岛是因为管老爷子为了纪念夫人才想要改建成度假村的吗?”
南宫木既然能上浅岛,就一定与管家关系不一般,别人不知道的他知道也说不定。
“听说他们第一次的相遇……是在这里。”我试探性地问他,突然想起了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废弃的高楼,黄昏夕阳下……想起来也算是唯美的画面,不过气氛……好像不是很好。
“嗯,是为了纪念管夫人,不过他们不是在这里相遇的。”南宫木牵着我向着花海里走进去,顺便讲起了管老爷子的恋爱史。
“管老爷子和他夫人第一次的相遇没有人知道在哪,他们的相爱如传闻中所说那样很艰难,管夫人的家人并不看好老爷子,但是老爷子没有让她失望,短短三年之内打拼出了自己的事业,风风光光地娶了夫人,后来的生活经历过很多事,不是你我就能想像的,后来管老夫人生了重病,在她的要求下,管老爷子把夫人带到了这座岛上静养,因为这座岛上的海棠是老夫人最喜欢的花,所以管老爷子在老夫人走后派人在岛上种满了海棠纪念她。”
我看着南宫木盯着海棠花看起来很感概的样子,心底也受了些感动,“管老爷子应该是很爱他的夫人的吧。”
“是,可是他后来犯了错,管老夫人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一病不起,最后在这座岛上安安静静地走了。”南宫伸手拉过一串海棠,放到鼻尖闻了闻,然后又勾起了嘴角,“不过最后她走的时候应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至少,管老爷子是爱她的。”
犯错?管老爷子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会让自己的妻子一病不起?
“走吧,快到了。”南宫放开那串海棠,牵着我继续向前走。
穿过海棠花海,走上岛上唯一一座小山山道,说是小山其实也不小,至少相对于这座岛来说,这座山已经是不小。山道两边还是密密地种满了海棠,偶尔风吹过也会伴着阵阵芳香。
等到两边的海棠花渐渐稀少起来,眼前也豁然开朗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豪华庄园。
虽然我知道有钱人一向都有钱得很没天理,但是眼前这样的场景实在有点人神共愤!
我完全目测不出这座豪华庄园占了多少地,因为眼睛所能看到最大的范围也仅仅是一扇法式黑色雕花铁门,足有四五米之高,宽恐怕应该可以容纳十个人并排走入,现在只有我和南宫木两个人,突然觉得这真是一种奢侈。
“南宫,这里是?”透过铁门望进去我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眼睛所及处除了海棠还是海棠。
刚刚走出一片海棠花海又要进入另一片海棠花海,这浅岛干脆改名叫海棠岛或者花岛得了。
“管家。”
也是,除了管家,也没人嫌钱多,连这片岛都是人家的,果真是奢侈得这么没天良!
在门前没站多久铁门就缓缓地打了开来,跟在南宫木身后走进去。这里的海棠并不像山下的海棠只是大片的白,我对海棠并没有多大的研究,只知道眼前的海棠姿态潇洒,闪着灼人光彩,与山下貌似少女掩面千娇百态的海棠略有不同。越往里走,海棠的品种似乎愈加丰富,颜色也愈加多变,我才知道与山下那片海棠比起来,眼前的这片才叫真正的花海。
我终于看到掩在海棠花海后的……建筑。
经历了一番震撼,我现在也能平静地接受眼前壮观的景象。
也许管老夫人生前一定是极爱白色的,所以才会有了眼前这样一座白色宫殿——简单极致,却不失高贵富丽。
“有钱人还真是没天理。”我笑着看向南宫木,南宫家族相比管家来说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我在想象如果我有幸见到你家的宫殿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看我,嘴角一抹浅浅的弧度,我发现我愈发喜欢他这样的笑容,浅浅淡淡的,很温暖。
重要的是,它,专属于我。
“阿木。”远远的一声洪亮的声音,饱含激动和兴奋,却把我吓了一跳。阿木?南宫木?
南宫木挑了挑眉,嘴角有些微的抽搐,表示出了对这种叫法的极度不满。
我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我无奈地叹了一句,“不准笑。”却止不住我的笑。
那个声音的主人显然是跑着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气还没平下来就一把抱住了南宫,这次轮到我挑眉了。
“阿木!你小子还知道来看我,我以为你早忘了我呢!”这个人是不是演的过头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隐忍的笑意,那该是对着我的。
“司禹,你笑过头了。”南宫木很不客气地把那个八爪章鱼一样黏住他的人扔了出去。
“哇,阿木,你越来越不温柔了,我可是很受伤的。”那个自称受伤的人捂着心口却一脸戏谑地笑看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活宝。
“尤其,还带了这么个美人回来,阿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的那个心啊……”
“演技太差,不过关。”南宫皱了皱眉,那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阿木,你太不给面子了。”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也学着南宫的样子对着我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要来浅岛的原因?”
南宫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牵起我的手向里走进去。
“喂喂喂,你也介绍一下嘛,我很久没见过美女了哎!”
声音被扔在身后,我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他不说什么,我就不问。
“不用理会他,他一向都是这样。”
“嗯。”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
这座白色宫殿内里依旧是以白色为主,很纯很静,很安心的感觉。
他带着我走到二楼最尽头的一间房间门前,依旧是白色木门。
我直觉这应该是书房,而里面的人就是南宫想让我见的人。
“进来。”
敲门得到回应后,南宫带我进去,依旧是牵着我的手。
“爷爷。”
爷爷?
“小木啊。”老人慈祥带着笑意的声音又让南宫木的眉头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我低下头,扯起嘴角偷笑,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我收起笑意抬头看向那个看起来一脸慈祥的老人。
暗色华贵大气书桌上铺陈着几张宣纸,老人正埋头挥毫,落下最后一笔后放下了手中的大毛笔,拿起宣纸吹了吹,看了两眼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抬头看向我们,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向都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对面这双充满睿智而又暗含犀利的眼睛。
“爷爷好。”面对这样的眼神,我很有压力。
他也不答我,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南宫,露出了笑容。
待遇差别还真是大,我在心中暗自绯腹。
“日本的事情完成了?”老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威严,更多的是满满的关怀。我不得不承认,南宫果然是集万千宠爱的王子。
“是,这次成功地抢在优氏前面收购了劲川,这次和优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南宫的声音里有点无奈,有点疲惫,也许这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怎么,会觉得愧疚?”老人皱眉,带上了一分威严。
“永远都不会。”
我一定听到了心里咯噔的声音,不大,却沉闷。
我永远都不希望看到南宫和优奕轩为敌。
“好了,这些选择也不是你想的,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是,我知道。”
“浅岛的案子已经提上日程,你确定你要放手?”
“嗯。”
我在考虑我该不该出去,或是直接把耳朵堵上。这些绝不是我该听的。
“优家会占很大的便宜。”
“我知道,只此一次。”说这句的时候南宫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低头,不敢再看两个人的表情,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就是冷沫?”
嗯?我?
“是。爷爷好。”我觉得我就快要变成一个小丑了。
“嗯。出去吧。”老人对着南宫挥了挥手,南宫点了点头又带着我出去了。
我看着南宫的背,视线只能达到他的肩,“南宫……”
他不说话,牵着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直到他带我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今天住这里,明天我带你回去。”
“刚刚见到的那个……爷爷就是你想要带我见的人?”很奇怪的感觉,这里是管家吧?
“嗯,他就是管家掌门人,管傲坤。”
额?我的思路有点跟不上。任邢诩不是说他去了普罗旺斯?
“他是我干爷爷,也是我最敬重的一个人。”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夕阳的余晖撒照进来,落到他的身上,剪出一抹柔和的光晕。
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带我见他,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从刚刚他对我的态度来说,他应该是不待见我的吧,我还真是不讨这些成精狐狸的喜欢,优奕轩的父亲是这样,管老头也是一样。
“他要是不喜欢你的话,连门都不会让你进。”
那是因为你带我进去的吧。我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至于为什么……”我看到他嘴角温和的笑,“因为我想你走进我的世界,我想让你看到我的世界。”
心里有什么又砸进了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呼啸的声音几乎让我耳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人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许下我一个承诺,木暖冷沫。
可是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不相信所谓诺言。什么天荒地老的山盟海誓,在现实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甚至于还没到天崩地裂就各自纷飞,徒留伤心的人独自舔舐伤口,独自抚慰受伤的心,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永远都不做那个受伤的人。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好。”我想我说的是事实。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糟糕。”他的声音带上一分清冷,也许他说的也是事实。
“如果你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好,你还会要我吗?”我想我是害怕的,我以为我不再想要做浮萍,现在才明白我还是把南宫木当作了我漂流时一棵的浮草,我在害怕,如果失去了这最后的依靠我就会彻底沉入海底。
南宫已经是我最后的退路。
“如果你发现我的世界糟糕到你无法想像甚至是……无法接受,你还会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吗?”他依旧温润地笑看着我,眼里氤氲着落日的霞光。
会。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
“也许,会吧。”我不能确定,如果当我的生命里再出现一棵浮草的时候我是不是还会如心里想的那样坚定,也或许,他已经是我的最后一棵浮草,也是唯一一棵。
我只是不停地在寻找退路,也许我怕,怕遍体鳞伤的那一天,因为不想再经历,不想在忘我地飞入云霄的时候被摔入地狱,那样地鲜血淋漓太可怕。
说到底,我还是只爱自己。
“呵呵,也许,”我看到那溢满霞光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光泽,是一丝的失望,“可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不要你。”
南宫,谢谢。
可是这一声“谢谢”我却说不出口,我知道他要的并不是感谢,我想我开始懂他了,至少在这一刻,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不想再问什么,什么浅岛,什么优家,我相信他所做的选择,我相信他的一颗心,至少此刻,我放纵自己去信任他。
“阿木!”门外传来应天的叫声,某人真的很会破坏气氛,因为我看到眼前被称作“阿木”的人已经很不爽地皱紧了眉。
“管司禹!”我终于第一次听到了南宫木的怒吼,又一次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