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另一间房，姜楚等来的不是两人的询问，而是萧少君八卦的眼神。
因为他心中认为，在这个世界刀法剑法什么的，并不实际，一切还是以功法斗技为主。那么二人势必会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脑子发热，练起了剑法？
谁知道萧少君的反应，还是让他无奈地在心里承认，自己太年轻了。
“你们练剑的时候，真的只是练剑吗？没有做点别的事情？”
“她有没有指导你练剑的标准姿势啊，那肌肤之亲在所难免吧？”
“矮油~~我知道你这个人对感情一窍不通，不好意思说也是正常的，不过大家都是兄弟嘛~~”
“虽说历史上没人和自己的战灵发生感情，但你的战灵史无前例，你们俩能成不仅是一段旷世奇缘，兄弟也替你高兴呀！”
“而且她确实很厉害，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算你小子撞大运了！”
“更何况你们俩还有精神相连，那其中的甜美滋味肯定不足为外人道哉，哈哈哈哈我懂我懂！”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奸笑，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各种八卦，还拍着自己肩膀的人，姜楚发誓，真的很想揍他！
要不是他长了萧少君的脸。
一旁的南飞轩根本无心入定，早就笑了出来，他望了望房间四周，感慨万千。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用斗气封锁了整个房间，阻止了声音传到隔壁。
否则一旦被凌烟瑶听到，萧少君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取笑了姜楚好一会儿，萧少君这才正经起来，当下和南飞轩不动声色地对望一眼，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练剑了呢？”
姜楚抿着嘴角，暗道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其实姜楚练剑，首先是为了自己的刀道进展，自己厚积了许久，但一直苦无思路。其次是原本世界的争霸赛，自己得罪了那么多宗派和皇室，想来以真实身份参加，恐怕会遇到难以预估的麻烦。
所以需要一种强力的伪装，鬼云之身正巧发生改变，炼成雷心云识，化出雷经云脉，可以修炼雷云二气。目前的实力甚至不在本体之下，还有突破极限的能力。
他沉默着，而萧少君和南飞轩，则静静地等着答案。
既然决定问出来，那么他们心中猜想，这剑法必定和那种奇特的力量有关，只是不知道姜楚肯不肯说。
深深吸了口气，姜楚凝望前方，似是看到了往事那般，语气惆怅：“也不瞒你们了，这种力量叫做灵力。”
“灵力？”二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和吸收天地元气修炼的斗气不同，灵力完全取自体内的元气，虽说之后会有天地元气的洗礼，但归根结底，这是修炼体内的力量。”
“那也就是说，从强度而言，这种力量并不如斗气。”南飞轩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会儿，继而又说道：“那么你会飞，也是因为这种力量？”
“不错，灵力不及斗气强大，偏重于灵活多变。”说着，姜楚伸出右手，掌心处涌现灵力，在他的控制下变幻出各种形态。
相比起只能稍微控制形态的斗气，灵力所具备的灵活让萧少君和南飞轩惊叹不已。
“修炼灵力，关键在于发掘体内的秘境..”他的右手从小腹开始，一路上指，“玄根秘境，灵犀秘境，神门秘境，凤阁秘境，圣心秘境，天柱秘境。”
“严格来讲，体内的秘境只有六个，还有最后一个天阶秘境，就涉及到天人合一的问题，也不细讲了。”
“修炼灵力的时候，会出现一种意境，这和你修炼的重点有关，比如你练剑，就能练出剑意。”
听到这里，南飞轩眼神微凛，他明白了之前茶水中那股削断自己发丝的力量，应该就是剑意。
“除开这些与你修炼有关的意境，还有另一种意境，分为凡级、皇级、超凡级、入圣级四个层次，这种意境完全靠智慧和机缘，与修炼的关系不大。”
“而与其稀有程度相符的是，这种意境赋予的战斗力极强，跨大境界战斗亦不是难事。”
萧少君恍然大悟：“之前与你的战斗，突然有种压抑感，那就是意境吧！”
“不错，那是山之意境。”语落，千山压迫之感再度降临，与南飞轩带来的压迫感极为相似，但本质上却不同。
“恕我直言，你修炼灵力的功法，是从哪里得到的？”南飞轩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头的困惑，因为斗气大陆这么长时间，根本没传出过还有其他修炼体系的消息。
“老实说，我不是这个位面的人。”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萧少君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南飞轩两手捏着的木质床沿，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十二个字带有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两个人凝视着各自的脚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以他们两人的常识，能够去到其他位面的，除开斗帝不做他想。
这和乘舟渡河是一样的道理，没有船没有浆没有船夫，除非能自己游过去。
可是姜楚现在明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这无异于挑战着斗帝的权威，当然说成是挑战整个斗气大陆的常识更能体现这句话的破坏力。
“那么..”南飞轩率先醒过神来，刚出口两个字，却是发觉自己难以继续发问，毕竟接下来问什么都不合适。
他非常干脆地闭上嘴，然后入了定，浑厚气息敛入体内，宛若一座嵌在床沿的石像，刚才的一切仿佛对他都没有产生影响。
萧少君看到南飞轩如此利落的举措，略有不甘地看了眼姜楚，旋即走出房间，朗声道：“我去买点晚饭。”
听到这句话，姜楚紧绷的脸也突然放松下来，能透露这么多私密，对他而言已是极限，同样也代表着他对两人的绝对信任。只不过，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那就是永远探知不全，说尽的东西就不是秘密了。
他说到底也害怕两人继续问下去，但好在这两个家伙都相当知趣。
和自己一样知趣。
否则，自己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去问凌烟瑶你为什么会用灵力？
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战灵的意识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是丹药本身具备的，还是突然形成的，抑或是更神秘的原因？
轻叹一声，姜楚脱去鞋子，坐在床上入定，再等他苏醒已是翌日清晨。
“倒茶。”
唤他醒来的不是娇媚女仆那一声少爷早，而是某某人那冷似冰霜的口头禅，但究竟是不是口头禅还有待考究。因为口头禅往往是无意识脱口而出，而这两个字却意味着凌烟瑶真的要喝茶。
手忙脚乱套好鞋子，姜楚用极其谄媚的姿态泡了杯茶水，送到了凌烟瑶眼前，哪怕现在自己的眼睛朦胧得连她的大腿有几根都分不清楚。
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凌烟瑶问道：“今天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一边摇头，一边从眼角抠出眼屎的姜楚，在凌烟瑶眼中变得格外猥琐，本来被姜楚天赋所激起的一丝好感也瞬间湮灭殆尽。
“没事的话就走吧。”
“我还没吃..”
话刚说出一半，姜楚就被凌烟瑶揪着衣领，像拎着一只鸡那般带了出去。
迎着一路上投来的各种目光，姜楚震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婆娘今天怎么了？！
不就是昨天隐瞒了进境吗？
难道她苦思一夜，觉得受到欺骗，要打我一顿？
满脑子胡思乱想，等到了之前练剑的那片树林，姜楚看着凝叶成剑的凌烟瑶，才知道她根本不会在意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是真的很用心要教自己，在她指尖的那十片绿叶连成一剑，透发出不同于昨日的锋芒。
“动手之前，我想问下，剑魂境你了解多少？”
凌烟瑶有此一问，与寻常老师一般无二，了解了学生理解到什么程度，才能着手教导。
然而对于仅仅只知一个名称概念的姜楚而言，这个问题也相当于白问，他老实说道：“我什么都不了解。”
白纸一张，那就是最好的。
凌烟瑶的回答也出乎他意料：“很好。”
剑魂刀魂，一切境界到了魂这个地步，都贵在八个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自然而然，当然不是所谓的放任其流，世人对这四个字始终有着偏颇到极点的误解。这四个字的本意，是该干嘛的时候就干嘛，颇有知命而为的意蕴。
尤其是凝练自己的心之剑，心之刀，一步步走好，该磨砺的时候磨砺，该坚持的时候坚持，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该凝聚的时候就凝聚。
就在姜楚眉头微扬，不解其意之际，刚刚换好的鬼云之身，就被凌烟瑶一剑刺穿了咽喉。
空气中飘散的浓稠云气以及洒落的金色雷浆，拉回了姜楚四处飘飞的思绪，紧接着..
后撤、旋身、出剑！
行云流水的动作，无一丝多余，每一份力量都用在了最恰当的关节，流畅到极处，给人以毛骨悚然的美感。
但他犯了一个错误，而显然凌烟瑶没有给他改正的机会。
由绿叶连成的长剑触及石剑时，突然散开，铺在了石剑表面，剑意凝而不散，绿叶自然藕断丝连，依旧是一个整体。
只是从剑成为了剑鞘，裹住了石剑，仅仅一招，姜楚就被牵住了鼻子。
“你明明说过，天策剑意是后发制人的剑意，为何率先出剑？”凌烟瑶冷冷质问，语气中有些许不解。
姜楚极为抱歉地说道：“事实上，我一直在琢磨怎样先发制人。”
天策剑意主在分析对方攻势，推衍规律并发现破绽，然后予以击破。
但要先发制人，那就是对方没发招的时候予以击破，或者说占据主动，而非天策剑意本来的被动。抛开任何钻牛角尖的想法，那就类似于以有招破无招。
无招便如无形之水，难以捉摸，无法理解。
当一个得其神韵，招式挥洒全凭其意的高手在自己面前，那还能去分析他的招式规律吗？
那便只能分析他的神韵有何规律！
然后找出神韵的破绽所在！
理念中心固然在心念电闪之间找到，可要付诸于实践，就难上加难，更何况姜楚本身境界不高，实战中大部分是与邪灵、修炼斗气者的战斗，与修炼灵力并具备意境的人实战极少。
而能够和姜楚精神相连，凌烟瑶也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姜楚本身的缺陷，然后在战斗中传达精神意念进行及时的指导。
直至晚上二人回去的时候，姜楚的剑势与刀势，一齐突破到了九重。
之后是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突破大境界所需的积累，在一天天的时间里浑厚起来，那玄之又玄的感触，时常让姜楚在半夜入定之时惊醒过来。
第八日下午。
二人不在林中原处，而是坐在一条溪边，静看着溪水反射阳光的点点淡金。
“该做的都做了，开始吧。”凌烟瑶闭上双目，心神沉入识海，全力感知着姜楚的识海中发生的一切。
依言站起，姜楚左手握着武神刀，右手握着石剑，细细回想着八天的学剑经历，二话不说，一剑先向着溪水斩出。
剑出而水停。
凌烟瑶悚然睁眼！
天策剑意的运用技巧，终于被姜楚发掘到了深处。
水之所以停，是因为水本身的神韵被天策剑意破解，一泓溪水，变成了无数分散的个体，再也不能贯通融合。
水不是水，所以不再流动。
下一刻，不给凌烟瑶动容的片刻机会，武神刀已经无声斩下。
被分解成无数个体的溪水中，散射出无穷无尽的各色光辉，无数生灵的幻象在其间生存繁衍，彼此交集。
个体间产生了交集，彼此交汇融通，水于是再度成为了水。
水声潺潺，刚才溪水的停止，仿佛从未发生过。
“刀剑有魂，天策人道。”
凌烟瑶呢喃的同时，姜楚的识海中，两柄微型的刀剑汇聚成形。
刀呈九彩之色，璀璨非凡；剑含天衍之象，恢宏无量。
收起刀剑，面对凌烟瑶深鞠一躬，姜楚真诚地说道：“谢谢。”
“不必谢我..”凌烟瑶长身而起，光影错落，眨眼间已然远去，“要谢，就谢你自己的天赋吧，那确实令人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