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跃入荷花池,身体一触及池水便一一融化了,倒不是溶解到池水里了,而是融解到我自己的无极界里了。本来,依我先前的计划是假死化身后,由言浓暗中护法让我的元神能有足够的力量和时间散解本体,再转至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供我修炼突破。宋宫的荷池并非天然,而是人工挖掘而成的,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对修行者有益的灵气,但我却必须选在这里化身。因为,我若不这样做,赵光义不会善罢甘休,埋伏在宫内的那个妖巫不会偃旗息鼓,关押了天狼的弑神鹰魔不会轻易的放弃追究,只有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消失无踪,他们才会最起码暂时性的有所收敛。也许他们都不会那么轻易就范,但就目前状况来说,我已是销声匿迹了,那么由我所引起的那些麻烦也就相对解除了,虽然他们不会就此认为我已经消失了,也许接下来他们会不放弃对我的搜寻,但短时间内至少会安定下来。因此,我别无选择。
按照预先设想的,是我进入荷池后,就立刻倾全力将本体与元神炼化融为一体,此时力量必定会有减弱的趋势,再由言浓暗中护法替我周旋,只要能暂时抵挡住妖巫和樊若水的法力搜寻,让我能争得一时半刻恢复能量便可。因为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要能安全挨过炼化的阶段,便足以能保护自己。就算荷池里灵气全,我也无虞,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天生天养的灵气体啊。而妖巫和樊若水之间,虽各有所持,但也相互忌惮,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在明面上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的,更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展露自己的身份,反而会互相牵制,就怕对方先得到我的行踪。如此,言浓只要稍稍注意一些,不用耗费过多的法力,就能掩护我炼化直至成功。既不会与妖巫和樊若水当面冲突,也不会耽误了拯救天狼的时间,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可让人意外的是,我自接触到池水时,就已开始炼化,并没有如先前预料的那样沉寂池底后自己寻一个角落,布下结界落一方清修地然后实施炼化,原来在那个不起眼的荷池里竟然藏匿着一个被沙石青苔重重遮掩的泉眼。泉眼,顾名思义,是水之起源,集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之灵气,不会枯竭不说,还灵力充足。可眼前的这个泉眼,就更是奇特,并不似普通的水源地,倒更像一枚蒙尘的明珠掉落在布满沙砬的险滩上,光辉不再,却难掩其本质,甚至还可能是一枚上古遗留下来的旷世奇珍。
想到这里,我不由细细往我的座下看去,我座下正中央,正是这个泉眼。自入荷池,我便融解为一道光体,被一种神奇但不容抗拒的力量直直的吸到这个泉眼跟前,不得动弹,意识也渐渐模糊,只觉得全身被这泉眼所散发的神秘力量给完全包裹,顿觉舒畅无比,温暖中透着安宁,给人无限的安心。这泉眼从何而来?是什么赋予了它如此神奇的力量呢?
满腹疑惑着这泉眼的出处时,本来就颤动不安的心突然急促的跳动了一下,那“咚”的一声似要将我所有的思绪都牵制住一样,狠狠的撞击了我的心房。但不同之前的毫无头绪,这一次我清晰的分辨出它的缘由,是来自原本被我封印在本体发丝里的狐媚姬的那颗内丹,如今正隐匿在我正好散垂于胸前的发丝里,而它的位置正处于我心脏的位置,这样一撞,也正好如撞击在我的心房上一样,狠狠的“咚”了一下。
眼前忽的映照出临别时那张妖媚却凝重的脸,心里莫名的越发不安起来。很想立刻就冲出眼前这方世界,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视线扫到青云、月影和仲宣三人的身影时,我又生生的顿住了。
青云和月影在我的无极界里,仲宣在我的冰花芙蓉玉镯里,而我却在泉眼的因我的到来而刻意营造出的世界里。这一方世界,不大不小,只堪堪容入了我的身体。当我是小小的一道光体时,它如斯大小,堪堪包容;当我修成虚灵境界,恢复到本体大小的形态时,它又是如此合体,正好容纳。虽无富余,可也毫不压抑,随着我忽小忽大,如量身定制,这让我不得不再一次怀疑起这个泉眼的由来,可眼下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要出这个世界轻而易举,可他们三人正在苦修,我怕我稍有异动,就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修行结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万分凶险的。
但话说回来,媚姬的内丹虽然脱离了本体已久,但与她还是有所牵联的,只是不到情势紧急时,是不会有如此震撼的。莫不是她有什么生命危险不成?我的心又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媚姬不是一般凡人,她若有生命危险恐也不至于如此激烈,她的心只为了从嘉而跳动,那......是不是就代表了从嘉会有什么不测的意外?
不测,不测......我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面色一凝,就着打坐的姿势,心念虔诚的闭上双眼,左手平放在膝上,轻抬右手结出手印,脑海里即默念起至高卜算的口决,我已启用了最高境界的掐算术卜测起来。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幕画面,从嘉全身痉挛不止,抽搐的头部与脚部都快要佝偻到一起了......
我猝然一惊,再也看不到其他,也想不到其他,一个闪身已冲出荷池,直奔东方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我已来到陇西公府,站在了从嘉的床前。
展现在面前的,与卜算中的画面如出一辙,无半点差错。我人还没站稳,身子已扑了过去,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拥住抽搐不已的从嘉,口中唤道:“从嘉,从嘉,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媚姬愣了一下,猛的将视线从从嘉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又快速的投到我的脸上,怔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嘶吼着的嗓子也一下子停了下来。还没从怀里抱着的人已被抢走的事实中反应过来时,视线就如钉子一般凝在了我的脸上,同时举起悬愣着的双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哭喊道:“快救救他,你快救救他啊,快,快!他中了牵机药,快不行了啊......”
我一顿,也不再问是怎么回事了,便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引出放到从嘉的身上帮他解毒救命。自身的法力也好,外丹的力量也好,冰花芙蓉玉镯里的能量也好,只要是能用得上的,出得上力的,哪怕一丝一毫,只要能带来希望,哪怕再微薄的希望,我都用上了。